四八七章 地震和兵禍
487章 河西走廊
強霖告別馬步青,又進入河西走廊,還是沿着黑水河道,向甘州張掖進發。之所以帶着一營的人,實在是這裡馬匪太多,現在還是兵匪不分的時代。馬仲英是一個匪幫,但是後世有蔣中正的任命國軍36師,對付馮煥章,蔣中正和馬仲英是有共同語言的。
但是馬仲英又偏向共-產,蔣中正是不可忍受的。
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馬仲英對付比蔣中正更爲革命的馮煥章?
漢、回?抑或地主和農民?還是軍閥內鬥?
強霖認爲是傳統!就是統治階級與被統治階級的不認同。顯然,劉鬱芬自己承繼了中國統治階級的傳統,而馬仲英承繼了李自成等流民傳統,或者回軍的造反傳統。當然這些傳統還早於李自成時期,歷史上的太平天國,捻軍,白朗匪幫,都能找得到回民造反支隊。
一路上,秦伯卿和強霖始終在探討這個問題。
張掖是控制河西走廊中段的要點,也是元朝甘州行省的省會,治所就是張掖縣。顯然甘州是大地名,張掖縣是其所屬。但是行政區劃變來變去,總是小地名保留,大地名混到小地名中間。
強霖告訴秦伯卿:“這就是小有小的好處。大來自小,所以,小的不好,大的就沒有了。”秦伯卿說:“小的不好,就沒有大?大的不好,小的也就沒有了。
”強霖搖頭說:“不是的。這個世界不是這樣的。大的不好,小的還是有的。國家沒有了,但是這個地方還在,即使亡國了,張掖縣也總是存在。你看,回紇族沒有了,張掖不還是好好的麼?”
秦伯卿說:“你說的,大家不要愛國麼?”
強霖還是搖搖頭說:“說是那麼說,但是爲什麼喊愛國的人,總是出賣國家呢?”秦伯卿說:“我不知道這種現象,你說說有什麼關係?”
強霖說:“因爲真正愛國的人,是罵這個國家的人。或者人家總是從小處着眼,你不知道他也愛國。”
秦伯卿說:“有些道理。真正咬人的狗是不叫的。”
強霖說:“你這話就有些謀略的意思。真正的愛國人士,是愛民的。也就是慈祥而忍讓的,讓你感覺不到他的行爲是刻意愛國的,好似大善似水,潤物無聲。”
道理說道極處,也就沒有什麼道理了。大家默默前進。
走了一段,秦伯卿說:“人不是天生就是慈悲的!”
強霖說:“自然不是。人天生就是處在死亡的恐懼中,所以總是在找安全感。這種情況下,人是沒有辦法慈悲的。”
秦伯卿不再問了。他是知道宗教的,也就是說,慈悲之路,能夠消除恐懼。當然有些人不願意,或者總是觸犯戒律才知道反悔。
強霖說:“上帝給我們一個河西走廊,兩邊是山,還有沙漠瀚海、戈壁大風,但是還有張掖這個綠洲。是惡是善,人完全是自己做主。”
強霖嘆到:“人定勝天,那就是囈語啊。這裡還是要引入新的水源啊。”
秦伯卿出身地主家庭,曾留學海外。他身材高大,面目英俊,是賀民英刻意培養的大將之才,可惜軍事教育不夠。強霖認爲這種人在西北地區比較少,就是有理想,有道德,有教育,就是形而上教育受了日本下層軍官影響,是國家社會主義。
這是日本左翼思想家北一輝的思想。就是平民政治,種族政治,軍國主義。與納粹主義是一脈相承的。後世日本和德國,意大利結盟是有思想基礎的。
強霖等人夜宿張掖軍營。這裡還是馬步青的轄區。有一個營在這裡守衛諾大的軍營。這裡歷來是駐軍的,是河西走廊屯兵的地點。北可以通過黑河到額濟納到外蒙,西可通酒泉嘉峪關,南面是祁連山,北面是龍首山和大漠戈壁。
真正的兵家險地,可好可壞的一個地方。1928年河西走廊大地震,這裡也是受害嚴重,房屋不足。
剛提升的徐煥然營長是與賀民英,也就是賀英姑打游擊出身,警覺性高。他說:“強公子,你是我們的恩主,是你給了我們一塊地,讓我們有尊嚴地活着。所以,你的安全很重要。”
強霖和秦伯卿都很好奇,怎麼說起這個來了。徐煥然說:“我們在湘西,已經堅持不下去了。賀鬍子在南昌又被打敗了,他的仇人專門找賀家人報仇。”
強霖說:“看來你們的學習是白弄了。賀民英也是這麼說?”
秦伯卿說:“當然。賀司令說了,再學習,仁、義、禮、智、信,還是做人的基本,這與上帝的要求還差得遠呢!上帝是要求救壞人,爲壞人犧牲,替他們贖罪。我們要先爲好人犧牲,還有什麼捨不得的!”
強霖說:“奧,還可以這麼理解?伯卿兄怎麼看?”
秦伯卿家庭是袍哥盛行的地區。他本名秦正樹,字伯卿,以字行。他是四川忠州石寶鎮人,家中很是富有,也是大家庭生活。孝順,禮節,義氣是必備的。
秦伯卿說:“其實爲壞人犧牲,比爲好人犧牲更難。賀司令有些取巧了。她的意思是,我先爲好人犧牲,免得爲壞人犧牲。所以,還是恨字當頭啊。當然,法律面前是不分道德好壞,一律平等。法官們是不能講哥們義氣的。”
強霖說:“徐老弟,你多聽聽。你們賀司令是生命先獻給她的恩人,這是自私啊。”
徐煥然說:“奧,看來賀大姐說的是私下體己話,告訴我們幾個老兵。”
強霖說:“你就那麼一聽好了。大家都照顧自己的體己人,還是什麼國防軍?”
徐煥然說:“知道了。我不再提了。公平對待,大家都是兄弟,不分遠近。”
秦伯卿說:“我是1898年生人,整整三十年了。中國的仁義孝順文化,還是沒有多大變化。”
強霖說:“是的。孝順,先照顧好家人,鄉鄰等等文化,都是理性和法制的天敵。當然中國倫理還是有進展,法律本身還是不壞,只是沒有發達起來。”
徐煥然說:“道理我已經懂得了。就是說,都是兄弟姐妹,罪犯,得罪我的人,也都按照兄弟姐妹這麼看。要直接都看成兄弟姐妹。”
強霖說:“你長時間這麼做,會發現你對待家人,就是對待自己的親人,也會更好的。”
徐煥然才20出頭,體會不多,只是記了下來,或許吧。長期做下去看看。
強霖則對秦伯卿說:“你要從理論上論證事情的二律背反,就是你目標是一件事情,最後得到的是反面。”
徐煥然說:“這是什麼意思,我爲什麼不能研究?”
強霖說:“就是你很尊敬我,最後的結果是什麼?你看到的是,我做了很多壞事,你也就不尊敬我了。你一直把我當兄弟,有事情該罵就罵,我反而不會做壞事,可能變得越來越好。”
徐煥然說:“你的意思是,我們賀司令是害您的?”
強霖說:“是害我的,可以肯定。所以,有人說你很偉大,你要警惕啊。如果你不知道警惕,就不要做大官。”
徐煥然赧然,這事情是不好明白。
強霖說:“最好的辦法就是讀書,但是現在沒有條件啊。你就是要多問問,誰與你的看法不一樣,慢慢琢磨吧。”
秦伯卿、徐煥然和強霖走出軍營。強霖出發後一路看到有些難民在往武威涼州緩慢行走,因爲着急趕路,也沒有仔細地看。現在觀察到很多簡易的茅草屋裡,擠着很多難民。商會的粥鋪還在施捨晚餐。
強霖走過去,問施捨的人:“難民還多麼?”
這個中年女人說:“不多了。大部分都在春節前逃出去了。這裡是有些年老體弱的等死呢!”
果然是老人居多,男女都有,女人居多。
強霖蹲下來,仔細觀察老人們的身體狀況,看來就是飢餓和寒冷,身體本身沒有什麼病。
強霖瞭解這粥鋪女人是本地商會的副會長夫人,劉夫人。劉夫人說:“商會已經施捨一年了,後續的糧食開始減少了,尤其是被馬仲英打劫幾次,後方不再送糧了。不是錢的問題,是糧道安全啊。”
強霖點點頭說:“糧食就是命,瘋了。這事情不一定是馬仲英的意思,很多人是掛他的名字。”
劉夫人說:“這怎麼能分得清呢?商會損失不起了,這就不是商會的事情,軍隊被襲擊幾次以後,就停止了運糧。”
強霖想了想說:“能不能我們捎上他們,我們有馬,穿的暖和些。路上死了,也總比死在這裡強。”
劉夫人和這些老太太商量,結果是大家都不願意。秦伯卿和徐煥然沒有吱聲。
強霖轉了幾圈,說到:“不行,還是要帶上她們。她們自己願意這麼死,但是活人受不了。”
劉夫人問:“活人怎麼受不了呢?”
強霖說:“你告訴她們,她們的後代還要活人呢!她們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