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四章 中流砥柱
朱德對唐生智說:“這就對了嘛。沒有私心,才能拿得起,放得下。這個軍隊經營好了,那就不是你的。你要覺得要變成你的私軍了,那就是經營偏了。”
馬、唐二人表示理解。
朱德對新二旅旅長萬耀煌說:“武樵啊,你是陸大五期,說說跟前三期有什麼不同。北有陸軍大學,南有云南講武堂,怎麼我們講武堂也有人上陸大的?”
萬耀煌,字武樵,38歲,湖北黃岡人。他從陸軍小學一直讀到陸軍大學,中間還參加了武漢辛亥起義。後來參加鄂軍夏鬥寅師,任參謀長,與武漢葉挺的警備部隊和學生軍對打過。
萬耀煌讀書太多,有些儒雅氣質,他說道:“朱軍座見問,我簡單地說說。南有云南講武堂,北有保定府軍官學堂!兩家都還是不錯的;但是陸軍大學堂,不是保定府的軍官學堂,是高一級的軍事學院,是陸軍部四級軍事體制的第四級別。就是軍事小學、中學、士官學堂和大學。”
朱德說:“袁項城規定是的三級,怎麼陸軍部又出現了四級?”
萬耀煌說:“三級是袁項城在大清晚期時候規定的,那時候連小學都沒有,談不上三級、四級。等有了中學畢業,就要有士官學校,就是帶兵的訓練學校。但是軍事指揮體系,發現還要專門的學校,這纔有了陸軍大學堂。但是士官學堂放在哪裡?士官學校成了中學之後的,大學之前的階級。所以被稱作第三級。”
朱德說:“明白了。關鍵是‘大學’這個詞,有了變化。”
萬耀煌說:“朱軍座秀才出身,有意考覈武樵。我就試着解釋一下。大學,是小學的對應詞,中學是後來我們加上的;大學不過是相對基礎考據知識的小學而言,講究考據基礎之上的爲學之道的。英文把小學堂稱爲基礎學校、語法學校,也是我們小學這個意思。但是,現代的大學,是研究和發展的意思了。而我們做學問的古代‘大學’,還是明事理,講究修身的學問。士官學校之所以不能稱爲大學,就是因爲他還不是研究和發展的意義。當然也不是修身養性的意思,那是陸軍中學階段的事情。士官學校就是軍官帶兵的訓練場。”
朱德說:“你的意思是古代大學,就是相當於陸軍中學。而現代大學,是我們借用古人的小學、大學的說法而已,完全不是中文的意思了。我們沒有詞,所以不得不用這個‘大學’兩字?”
萬耀煌說:“是的。基本上是這樣。我們歷史上沒有的東西,自然只能是借用。”
朱德說:“可是兩個‘大學’是有差異的。我的意思不是階段不同,而是意義完全不一樣。”
萬耀煌起立說道:“軍座指點,沒齒不忘。我會修身明理的。”
朱德說:“隨意一些吧。以後除了點卯按照階級分坐。其餘時間,大家都是同學,比軍校同學還要隨便些。我們就是一個研究院,沒有誰的是對的。你接着說。”
萬耀煌說:“我們古代‘大學’,講究深明大義,在於新民,在於明德。陸軍大學前三期學生是真正的古代大學堂出身,有很多秀才和舉人,也有取消秀才之後的師範生。他們現在多數在北方!我們南方與他們對應的人才,基本上就是日本士官三期到六期的學生。陸軍大學四期是辛亥後民國北洋系招收的,培訓更爲正規,學生也是師範生爲多,教官以中國爲主,外國爲輔。”
朱德肯定地點頭,陸大四期生南方有一些,北洋系居多。
萬耀煌:“五期就是我們保定一期學生了,因爲我們參軍兩年實習期滿,所以五期基本都是保定軍校一期的;而保定軍校一期的,又都是陸軍小學、中學的資格,所以我們五期生就是軍事體系培養出來的。”
朱德嘆到:“我們真正是個亂世。學校都要中斷參加革命,我參加的是雲南辛亥起義,你參加的武漢首義。我革命後,又到學校當了一年區隊長,相當於歐洲大學的助教。朱培德朱益之又補上了後期課程,成了三期生。但你們還上了陸軍大學,不錯啊。”
萬耀煌說:“玉階兄的求學精神更爲可敬,卸掉旅長司令赴歐,我要學習。”
朱德搖頭說:“我到歐洲學的是興登堡的戰術,研究一戰的戰法;還到蘇俄學習了伏龍芝、加侖的戰術戰法。其實老底子還是秀才的功底。這個你明白麼?”
萬耀煌說:“明白。我的老底子,還是陸軍小學交給我的持身要正的教條。”
朱德說:“我們的任務就是要更新、矯正、補充我們的老底子,然後在創設新的戰法,這個你們幾個旅長都清楚麼?”
八個旅長,都是保定系的淵源,都表示明白了;八個副旅長們,也主要是保定系的,則是幕僚的樣子了。
朱德說:“副旅長們,也要做成研究生的本分,不許只是聽從主官而不思考。你們更多的是接觸部隊,所以你們的獨立思考能力直接影響營長們的思想。”
新二旅副旅長是保定軍校二期的王皞南(皞:音,號。白色的),以字行,也是38歲,浙江台州人。也是陸軍小學、陸軍中學,辛亥革命時的敢死隊,然後保定陸軍軍官學校2期,畢業多年後再到陸軍大學六期學習。一直上學到從軍的完整過程。
王皞南說道:“主官、從官還是有區分的,從官只能服從主官的意志。”
朱德說:“皞南老弟,服從這個詞,很難解釋啊。我們就是要摸索出來條例,所以不要用模糊的詞。軍事上最忌諱的就是服從啊。”
王皞南說:“服從是一個很明確的詞,這在小學、大學和孝經中都有明確的解釋。”
朱德說:“你說的很對。那不是軍事上的條例。我們不能用民事上的說法。所謂概念,要一里一結繩。這個思維過程你要建立起來。”
王皞南莫名所以,朱德說:“我們馬上有一個哲學智慧思考的集訓,你可以專門去研究一下概念、條例的事情,我會專門盯着你的。”
萬耀煌說:“我也會與皞南兄多討論,形成一個多概念的條例體系。”
朱德說:“美國條例、蘇聯條例、還有德軍條例,都是不同的。你們重要的是自己要琢磨一套條例出來。尤其是皞南的這種借用民間詞彙的習慣,要在條例裡面特殊規定出來。”
萬耀煌吃驚地說:“那樣的話,工作量就很大了。”
朱德說:“你制定一套規範,條例執行中出現問題後,一定要多查原因,不要簡單懲罰而已。這些原因經過分析後,就要適當的進入條例。建立積累的習慣和制度。出現問題,不總結,不進條例,就要懲罰。我們不急,百年後我們的條例就充實了,錯誤就更少。你們記得,你們是在爲這個國家服務,當然也是在爲人類服務。要建立這個價值觀去做事,雖然慢,但是長時間堅持就會出效果。”
八旅長,八副旅長慢慢知道了自己軍座的意思。
朱德也沒有找副軍長和參謀長,大概都是從這16個人裡面挑選。
後人稱作16條好漢的新一軍。
可是經過討論之後,朱德發現陸軍大學只是教了團級戰術,也就是旅級戰術,更高級別的戰術,就只有大概了。畢竟培養的都是連長出身的學員,能夠研究團級他們就很滿意了。
那麼還得有一個大學的高級班才行,也就是將官班。但是現在中國肯定是沒有人來講的。
朱德要求參謀總部考慮將官班,研究大規模集羣戰爭指揮問題。
蔣中正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電報給龍雲龍志舟,讓他在丁在君的軍事研究院設置高級軍官研討班。
可是這個軍事哲學班,在強鄰走後,還在爭論中。
西南三督被蕭公權啓蒙,一致認爲,軍事將領的哲學思考更重要。
周西成說:“我沒有什麼套路,整天就是琢磨什麼招數有用,但是什麼是有用,我就是憑着我自己童年的文化判定,這真的是小孩子游戲了。所以,究竟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的,我要重新思考一下。”
劉湘說:“我以爲比周世傑聰明,因爲我是聰明的貢生。現在看來,學了太多不寬容的東西,改起來反而不容易了。這個哲學班,是讓人聰明的。我們應該從聰明做起。”
龍雲說:“我要感覺好一些。因爲我是按照羅倮條例做事的。但是漢族的影響我必須要考慮,所以哲學智慧也是要研究一下。”
已經不是都督,只是一個過渡省主席的黃旭初,也是陸大五期學生。他一直在與士官三期的老人混在一起。這時候也說話了。
他說:“我自己是有一套哲學的。即使革命,即使搞共同財政,我也不會走蘇維埃路線。但是我走的是什麼路線,不是很自信啊。我們現在對廣西不控制了,隨意。那又會怎麼樣?這都要哲學推導一下。我一個人肯定是不行的。”
西南三督一主席的意見還是重要的。畢竟是設在西南的學府,主要財務和學員都是來自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