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章 淺消訓政體系
孫哲生說:“息怒。按理說,我是子侄輩的,應該是尊敬您的意見。但現在是我主立法院,剛剛上臺,就碰上你們這事。我怎麼跟黨國大佬交代。”
宋漢章說:“我們是我們,你們二代覺得不好辦,你就讓那些大佬出來談好了。”
孫哲生說:“是個辦法。我們先談一個條款,再說黨國大佬怎麼通過的事情。”
宋漢章說:“這就是了。你們在上海和滬海道的訓政,就有我們自己來做。大家都是民權、民主、民生,你們治理南京附近,豈不是輕鬆了麼?”
孫哲生說:“目標我們算是一致。但是權力劃分還是要清楚些。我們國民政府的人的薪水都是國民納稅的,所以你不能脫離之後,就不認這個我們現行的制度。”
宋漢章說:“我們總是承認納稅的。但是有兩點,一個是稅負咱們要談清楚,不能加重,有些要調整;第二個是怎麼花錢,我們要有代表。大清晚期的錢可是不少,但是竟然輸給了日本艦隊。有錢也亡國的事情不能重演,你們要慎重!”
大家都是文明人,粵派對海派,西派對本地派。
所以,宋漢章,這個銀行界跑樓出身的元老,嚴謹認真,一絲不苟地品茶;二代太子孫哲生則是輕鬆地坐在沙發上,身子前傾,再條桌上,仔細品着咖啡。
大家慢慢來,都是公事,不要着急。但要辦好才行,要注意名聲啊!
孫哲生緩下來,平穩地說:“我現在整理國民黨,就是要救救我們的黨。我正在制定法律,要公開行政體系。這樣你們大家可以監督,也能夠有競爭。”
宋漢章則承繼原來的風格,強硬地說:“你們儘快吧。上海長老會不能等你們了。你們有一個沒有議會監督的財政,我懷疑將來會拖累滬海道。”
孫哲生柔和地說:“你們地方能夠督促我們,也是好事情。不過你們能否保持一個民國自治地方的身份。”
宋漢章接過話頭說:“我們就是一個自治地方。既然納稅給南京政府,自然屬於國民政府管轄。”
孫哲生反擊道:“皇帝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邀請大清皇家作爲元首?”
宋漢章緩頰說:“我們長老不需要再出現軍閥或者其他首領,所以虛位給皇家,作爲我們的首腦。”
孫哲生進一步追究說:“國民政府主席是當然的首腦。你們不承認這些,怎麼還有國體?”
宋漢章則應對道:“我們認爲國體是自治地方而成,不是因爲你有首腦就成的。所以國民政府首腦不是我們的首腦。”
孫哲生下結論道:“那你們只是納貢的藩國,不是我們的下屬。因爲你們有自己的首腦,所以聽起來,好像是我們的殖民地?你們是封建體制麼?”
宋漢章無所謂地說:“差不多吧。那裡就是我們自己的地盤,皇帝封給我們了,我們就要建。”
孫哲生則無奈地說:“這種事就是太麻煩了。那麼大的一塊地,從國民政府割走,很難獲得國民政府的認同。”
宋漢章也無奈地說:“那就沒有辦法了。國民政府從來不是我們選擇的,但我們從來都是生活在這塊地盤。現在談判,大家互相給個面子而已,不要以爲自己真的是誰的首腦。”
孫哲生說:“那樣就會招惹麻煩,我想你們也不需要麻煩吧。我們現在先拖後國體的爭端,也就是皇帝的虛位這件事不要談。”
宋漢章說:“沒有麻煩就不談判了。國體不清楚,就是名不正則言不順。國體的事情還是要談清楚。不進就退,你們不是還從上海要稅收麼?”
孫哲生說:“難道你們還能不給麼?”
宋漢章不語。這事情就是這樣的,你們總要付出才能得到。
跟來的簡玉階卻是佩服這個宋良宋漢章,關鍵的國體上扛住了。
大家第一輪不歡而散,意料之中。
孫哲生的談判班子有傅秉常和傅斯年,二傅並無關聯,前者是太子親信理論家,後者則是立法院專業委員。
三人討論開了,現在怎麼辦?
傅秉常說:“法統上,我們是要讓步的。你也知道,上海早就厭煩南京政府了。我們前段搞三個政府的分裂,那個時期,我們也是這麼抨擊蔣政權的。現在,我們也沒有法理阻止人家的變革。”
傅斯年說:“我就是一個書生,說說書生的淺見。凡事從上到下的訓政,都是獨裁;凡事從下到上的民主,也都是民粹。所以中國的事情不是很好搞。”
孫哲生還是悠閒地,緩慢地說:“現在的事情就是這樣,我們只能按照一般的法理做出判斷。”
兩個傅先生都是熟知法律大學者,知道這事情不一定行,但是至少可以有一個決斷。
傅斯年說:“凡事都要有一個邏輯,對天下有一個交代。我是贊同我們按照法理做出一個答覆,但是還是要交給中央的長老會討論一下。”
孫哲生說:“那是當然,我們自己要遵守程序。”
討論結果是,同意上海劃區自治,按照三民主義的精要,探討實現的路徑。至於稅收和黨務,可以在滬海道自治組織成立以後細談。
虛位皇帝的事情,就當作沒有發生吧。
因爲國民政府現在也沒有議會,黨務會議確定的國家首腦,至多也是平行與皇帝的,你不能說在人家的上面。
中央政治委員會,中政會常委會的幾個大佬,已經麻木了。
蔣介石基本是危襟正坐,不發一語。張羣只是斡旋各自的立場。林森也是聽吃聽喝。尚有其他中央執行和監察委員,政府委員等等五十多人,也都不言語。這就是黨國訓政的最高當局,是中央執行,中央監察和中央政府三個委員會合成的。
孫哲生彙報了經過,還有立法院的立場。至於稅務和黨務,則是行政院的談判事務了。
于右任說話了:“我們革命之後,難道還是一個一個分裂的狀態麼?”
看沒有人回答,張羣斡旋說:“這不是純粹的分裂,人家是贊同三民主義的。你不能說上海沒有參加革命,現在的爭論出在是如何實施三民主義。上海認爲自己做的會更好而已。”
于右任說:“那麼如何應對統一行政,統一財務,統一軍事呢?”
張羣說:“不用你去訓政人家,自然沒有必要由你統一做事。”
于右任說:“那就是分裂了。”
張羣不語。
蔣中正作爲主席,說道:“投票吧。”
投票結果否決了立法院的議案。
孫哲生搖搖頭說:“這是自己挖坑啊!”
蔣介石看到跟上來的孫哲生說:“哲生啊,這件事情你看着辦。軍隊肯定是不能這麼用的。”
孫哲生說:“我是不贊同使用軍隊的。現在是,上海不聽我們的決議,我們的稅收有問題啊!”
蔣介石說:“我讓財政部長也去談,看看上海有什麼要求。”
這樣,宋漢章和簡玉階又開始與孔祥熙談判。
孔祥熙斡旋的結果是國民政府給上海派出總稅務官。稅務基數保持上年度的水平,根據經濟運行狀況可以調整,但是按此基數爲基礎。
孔祥熙說:“以後經濟增長,稅收還是要增加的。”
宋漢章還是那麼一本正經品茶,他強硬地說:“現在的稅收,這是承認國民政府統治的現實做法。如果我們證明自己更明白三民主義的話,你的政府還有什麼合法性?還好意思說加稅,你真的以爲你們是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
孔祥熙是山西教會培養的留美學生,他清楚西方歷史,很有涵養地說:“我們不是神聖皇帝,我們是民權的民國。”
宋漢章說:“那我們是什麼?難道我們不是民國的民麼?”
孔祥熙說:“人民還是要有一定的組織和紀律的。”
宋漢章說:“人民要有什麼,不要有什麼,只有自視爲神聖皇帝的人才能規定。你爲什麼規定我們有什麼,沒有什麼?”
孔祥熙說:“我們是按照總理的遺訓在治國。所有法理都來自總理遺訓。”
宋漢章說:“這事情我們回去考慮一下,研究一下總理遺訓的意義。不適合我們滬海道人民的話,我們就不奉行這個遺訓。神聖羅馬皇帝統治下,人民還可以趁着皇帝死後,帶來新的希望。跟着你們這些總理遺訓派別,我們人民是永遠不要翻身了。”
孔祥熙無奈地說:“好了。以後的加稅問題,我們可以等一下再談。你們先自治吧,但我們行政院要派幾個觀察員。”
宋漢章嚴肅地說:“隨便你多少個都行,反正只是觀察。我們不怕看。”
兩個人得到現行自治的承諾,返回上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