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章 廬江深山裡
強霖現在不知道紅二軍團的事情。不過他知道紅軍總部長官和幾個旅長都不是胡亂來的人。他現在一門心思去見陳調元,談論安徽教育。就與許繼慎一起到了廬江許繼慎紅五旅的旅部。
旅部設在廬江北部的柯家坦鎮,這個鎮是貼着山根的一個大鎮,古鎮,很有歷史傳承。中國挨着山的村鎮都是有仙則靈,柯家坦鎮就是這種情況。山上有禪宗寺廟,也有文人的碑林,配上原生態的森林很是不錯。
紅五旅佈防,說是舒城、廬江、桐城三個縣城的犄角配置,還不如說是繞着大別山根進行駐防。這裡是大別山東南角的頂角。廬江就是這的頂點,舒城和桐城就是頂點旁邊的兩個點。如果畫射線,從頂點廬江出發,過桐城這點,這條射線就是大別山南邊界,也就是餘灑度旅的防區;從廬江,過舒城這點,連線,就是大別山東邊界,由陳奇涵軍團部直屬部隊駐防。
廬江這個西南頂角,由許繼慎駐防。許繼慎軍事大家,他不會真的駐防在縣城,也不會駐防山的頂點,叫萬山鎮的地方。那容易被人家給端了旅部。他選擇了偏離頂點萬山鎮幾十公里的柯家坦鎮,是向西,向桐城方向偏離。這個地方就堅固多了。
強霖這個集團軍參謀,不太關注細節的規劃,他相信這些帶兵的人。也沒有提什麼建設性的意見,就帶着身邊還剩下的人進山拜佛,訪貧問苦。
許繼慎要安置家人,他夫人汪女士小腳,母親也是小腳女人。難得許繼慎孝子加上愛情忠貞,他照顧着她們,把她們帶到駐地。平時由他弟弟照顧。但這個弟弟也要當兵,強霖說服他當兵沒有任何意義,你哥哥很有指揮天分,也就是一個職業軍官,當不了軍閥的。你不一定當兵,在家種地、開工廠幹什麼都行。後世這個弟弟戰死了,許繼慎孃的傷心可想而知。
沒有許繼慎,還有王明這個更本地的人,他就是大別山人。家裡住在金寨縣的梅山鎮,也就是金寨縣城所在地,離這裡不遠。父親母親都在家,弟弟陳一新,妹妹陳映民也都在家裡。他母親的家族也很大,都在當地。後世王明母親兩個弟弟都參加紅軍犧牲了。他不着急回家,就自己閒人一個,人家都是忙人。他這次是全程陪同。他準備在安慶與強霖分手,然後再回家看看。
強霖知道他很欣賞蘇聯體制。蘇聯也一直待他不錯,紅黨國際把他當成組織的領導人之一,王明與國際的各國領袖關係很好。比如後世季米特洛夫,就把王明女兒當成自己的女兒撫養成人;季米特洛夫的兒子卻戰死了。
強霖欣賞王明這個人始終如一,觀點不變。毛大人則是變來變去,不可琢磨,只能等着他說話;可他非要你先說,你與這樣人怎麼相處?難得少奇能夠與他同事這麼多年,最後才明白過來,可是晚了。伍豪過的也是一生不開心,鬱悶一生。
強霖等人聽着王明這個導遊的介紹。王明也不帶他自己的觀點,就是介紹寺廟的歷史,文人的筆跡,歷史上發生的故事。
走到禪寺,大家坐下來品茶,凱茜和芸英聊着悄悄話。張四小姐荔英支起畫板開始畫畫。出來一個僧人照應茶水,還有武僧在練拳。強霖看到這是南拳,知道安徽雖然與河南接近,但還是受五祖的影響,走南拳的路子。
自己興起,與武僧交流一番。強霖是外家拳術,就是外功,內功與段月泉學過一段,不成氣候。最後爲了不受傷,不能硬拼外力,兩個人試探過後,只剩招數可比。那自然南拳敗北。強霖勝在對方不好意思用內力,自己憑步步殺招取勝。
三小姐芸英也好動,也跟着僧人也開始切磋,這讓武僧很是鬱悶。陪着三小姐轉了幾招,三小姐勉強應付,這才知道自己比強霖差不少呢。退下來,該王明瞭。
僧人認識王明,也就是知道他的名聲。陳家的兒子在蘇聯當大官,出家人是在家之人出來的,自然有些親戚朋友談論他陳紹禹。熟人之間,敬仰就少,兩個人真的比劃起來。
大家是老鄉,又在本鄉本土比武,都不客氣了。一個說你宣傳紅黨學說,到處造反,自己竟然活着。另一個說,你都出家了,還惦着家裡的事。武僧說,我家裡的人就有在農協被殺的;王明說那是求仁得仁,你跟着摻乎什麼。嘴上說不過王明,武僧就真比劃起來。
王明走南闖北,也是會家子,大別山人都是野性難訓。村子裡的風氣就是如此,王明看也看會了。兩個人大打出手,讓衆人面面相覷。那個上茶的文僧說,都是附近村裡出來的,有輕重,放心吧。
果然兩個人一招一式不過癮,就用大別山的本土招數摔了起來,滾的渾身是土,也不分勝負。好在沒有往臉上招呼,兩個人氣呼呼的站起來。又開始用招數對敵,直到最後都沒有力氣。王明哈哈大笑,說好長時間沒有打架了,好像離開家就沒有了。武僧說你經常回來看看,爲家鄉多做點正事。一切是空,人間能建設成佛國,那我還要往生西天干什麼。
王明隨着和尚去洗手臉,強霖等人繼續喝茶,剛纔一段讓大家大開眼界,讚歎鄉土的親和力。
這次出行,芸英收穫最大。婚前時期她是很開朗大方的女孩子,敢想敢幹,曾經與宋子文交過手。估計受浪漫文化和中國文化的影響,認爲婚姻是不同的,是天堂,也不會做人了。女人都是這樣,婚姻不幸,都是認爲對方有錯;可是最後還是覺得自己沒有做一個好妻子。
張家傳統文化還是對他們有影響,歐洲長大,但價值觀還沒有被同化。至少婚姻價值觀更多的浪漫,更少的邏輯。
大家看了看荔英的素描,幾天來畫了有上百張,都是各種人像表情,爲以後創作準備素材。藝術家比較專注,所以平時她的話很少,但心思細膩。
強霖在紅黨烈士墓前吼的樣子,就被她刻畫的十分準確深刻和誇張,強霖這麼認爲的。估計荔英是想表達人在極度憤怒下的無助。
幾個人又想上山去探險,王明和畫家是不去的,一個體力太累,一個思維需要休息。芸英興趣最大,凱茜還是陪着他們倆,帶着許繼慎給派的衛兵,一起去探險。武僧要領路,被王明留下說是談談家鄉變化。荔英鄙視王明一眼,哼了一聲。王明隨着武僧入定,沒有去看她。
強霖三人進入森林中,就被森林中的景色迷住,因爲小松鼠和鳥類很自由的跑來跑去,也不怕人。估計這是動物們與和尚們平時相處的結果。
三個人逐步進入林中深處,日光也少了。森林也靜下來,看來森林動物也願意到邊緣日光浴。
幾個人也不願打擾森林的和諧,小聲說着話,不短不近的互相跟着,獨自找着自己喜歡的美景。前面探路的警衛回來說,這裡有人生活的痕跡,是剛剛離開。
強霖雖然自己被抓住過,但換了一個靈魂,也不怎麼怕。兩個小姐也是隨着他,去觀察人的痕跡。顯然是野炊的痕跡,溫熱,說明是被驚走的。
強霖喊了幾聲,說他是朱德的隊伍,南昌起義後整編的,希望對方來個人聯繫一下。幾個人覺得身邊樹葉抖動,原來他就躲在旁邊。這個人走過來說,他叫許德華(光達,估計是後期的名字),南昌起義部隊75團的連長,黃埔5期。
強霖說我們現在是黃埔一期許繼慎的部隊。許德華說是72團的許團長麼,強霖點頭說,是4軍25師的72團,南昌起義他沒有參加。許德華說他知道,他們一起打過夏鬥寅,75師師長是周士第,副軍長葉挺是總指揮。
強霖說你們團長孫德清呢,許德華說,我們團長還在藏着別處,我和我們團長正在被通緝,因爲我們的秘密身份被發現了。強霖點點頭,知道雖然不暴動了,但人家知道你的身份,還是要抓起來問問清楚。
強霖帶着許德華,領着衆人撤了回來,讓衛兵把許德華送到許繼慎旅部,讓他找回南昌起義的25師其他長官,集中送到贛州去訓練。找到75團長孫德清送到陳奇涵那裡,讓他親自訓練孫團長,作爲後備旅的那個旅長。
孫德清是黃埔一期,就是安徽壽縣的人,才24歲。這是回家來組織暴動,被叫停了。但還是被人家認出來了。
強霖覺得禪房比許繼慎旅部好,就讓師傅安排齋飯,自己要吃些山裡的出產。幾個美女很高興,但王明等人和許德華一起回旅部,顯然他們更喜歡旅部伙食。荔英覺得王明是在成全強霖。強霖看看她,才說,他成全你畫畫呢。荔英也不再多嘴,心裡是不服氣的。
和尚做素食很好,各種山裡的野菜和蘑菇做的很美味。幾個美女吃的很痛快,玩的也開心。凱茜關心慈善事業,與寺廟聊了起來,但覺得很失望。這裡的人都是鄰里幫助,很少有基金會資助孩子們上學,也沒有醫療救治基金,醫療是靠草藥。和尚們自己顧自己的生存,很少去關心山下的生活。遇上找上門來求救,他們就管一管。但都是外地的來投靠,本地很少找寺廟。
強霖說這就是典型的家族鄰里的自給自足,小農經濟,或者耕讀文化。年輕人覺得悶,就自己除去闖蕩。這種狀態實際上是文人們提倡的。但年輕人希望改變,野性與安逸的衝突。
芸英偶爾也插嘴討論一些野性與安逸的問題。強霖告訴他,他們在南洋體驗到的,山神提倡的野性與自然的和諧。這裡是佛的山,所以也是和諧。但野性給去除了就不對,佛教也說讓人們發揮本性的。
芸英說婚姻裡面需要野性麼?強霖笑了,說自己不太明白,讓凱茜回答。凱茜想了下,才推論說,都是環境,婚姻就是兩個人的環境而已。所以野性和安逸都是需要的。芸英不再問,她知道必須自己去感覺這個問題,哪裡都是衝突,自己原來浪漫想法是錯誤的。再問起來也是循環式的回答,根本就跳不出來。看來自己是要跳出來了。
荔英說你們說的我能理解,其實我的畫都是追求靈魂的安寧。但靈魂有一顆不安分的心,這個要和諧,應該是很高層次的。我自己是找不到的,我通過如實記錄人生來感悟人生。
大家都聊的差不多了,幾個人就去休息。強霖希望一個人睡, 但奉茶的文僧只給安排一個大房間,說主持安排的。讓施主去除性別等衆生差別,看到本性。幾個美女很是嘲笑一番,紛紛和衣躺下。強霖知道老僧又是讓自己看着女衆,免得出事,和尚也是出家的,人。
他開始打坐,但功夫不夠,後來坐着就睡着了。不知怎麼躺下的,還蓋着薄被。凱茜說她心裡無事一覺到天明。強霖和荔英一聽就是說芸英,荔英畫了一天,還小小的打起了呼嚕。芸英說我是有事,是我蓋得。強霖就很是謝謝。他就是不知道自己怎麼沒有醒過來,坐着睡變成躺下睡,這個會不醒麼。
他不禁多疑,就問芸英是否一直醒着,芸英不回答。這讓強霖始終沒明白爲什麼不醒,也不好再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