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還有倆小型油罐車，牛太原整個人都不好了，不過秘書確認過運的是柴油後，又鬆了口氣。
燒起來的煙花貨車是從安墟市方邑縣過來的，已經燒乾淨了，萬幸駕駛員沒事兒。
能不死人，還得多虧這條鄉道車不多，但凡多幾輛車，事故都不會小。
第一時間到場坐鎮的，是南郊區副區長，消防疏散了周圍百姓之後，短時間就把火勢控制住了，至於說周圍民房被爆炸破壞的善後工作，眼下也相較起來，也只是小事。
小龍河這邊知道動靜之後，也都議論這事兒，被疏散的老百姓看不了救火熱鬧，索性就來小龍河添油加醋。
煙花爆炸的威力，被形容成了廣島一個級別，蘑菇雲老大了。
謠言的擴散速度之快，讓張浩南感慨萬千。
這還沒智能手機呢，要是整個微信，這不得傳成“邱小姐”過境，完了屍橫遍野？
確定情況控制住之後，牛太原鬆了口氣，肚子裡的粉條子，也總算消化了一些，走路總算也能不用人攙着了。
跟張浩南聊了一會兒，才知道這裡頭還有別的情況，居然還有“油耗子”偷貨車油的事情。
那這事兒深挖就指不定有啥，比如說駕駛員一怒之下自己點了貨，這也不是不可能事情。
到了開闊地，多的是小販叫賣，這裡的貨郎跟說單口相聲似的，不管哪個物件兒，都能說出它的好來。
當然，買家聽歸聽，該砍價還是會砍價。
臨時湊過來的熱鬧攤位，小孩子中意的就最熱鬧，只不過熱鬧得有點過頭，張浩南一行人拐到東西走向的拐角時，傳來了爭執聲。
“你不能走！”
“對，不能走！”
“你先證明他是你孫子！”
“不能走！”
“啥事兒？人販子？”
“伱哪個村的？”
“跑？！他媽的人販子，搶小孩兒啊這是！別跑——”
一通熱鬧，緊接着就是雞飛狗跳，不多時又傳來孩子的哭喊聲。
人羣像是水裡的蝌蚪，烏泱泱的挪動，然後就是本地莊子的男人拎着掃帚棍棒要圍追堵截。
古錠看到這情況，臉都綠了。
“老闆，撤吧。”
“撤個卵的撤，老子愛國青年好嗎？趕緊把人逮了。”
“不是，老闆，萬一是個局咋辦？”
“趕緊的，少廢話，回頭給你發獎金。”
“……”
無奈的古錠只好先把傢伙給了同事，然後點了兩個人，竄出去一個抱摔就把人控制住了。
速度太快，牛太原都沒有反應過來。
“別動。”
摁在地上用膝蓋一頂，地上的人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村民涌上來之後，都是圍了老大一圈，不過罵罵咧咧之餘，倒也沒有說直接把人打死。
被古錠三人控制住的兩個都是男的，村民七嘴八舌還說前頭還瞧見倆女的，應該是一夥兒的。
於是又烏泱泱地散了人去找，反正就是要抓人販子。
牛太原讓人去了解情況，才知道或許是真有當街搶兒童的事情，只不過趕上了市裡出來秋遊的學生攔着，這纔沒釀成悲劇。
學生還挺勇敢。
烏泱泱人羣這時候已經知道是“縣太爺”下來體察民情，村幹部們也都忙到不可開交，人販子抓是抓住了，但還得了解情況。
哪個莊的孩子，又是誰家的。
然後見義勇爲的學生也得請過去感謝，完了治保主任得跟派出所聯繫，現在“縣太爺”當面，還得讓“縣太爺”走過過場。
情況很快反饋過來，是兩對“夫妻檔”的人販子，抱的孩子是下河龐家村的，南邊路堵了，於是轉道小龍河，結果小龍河這邊突然也堵了……
本來只要早點走開就行，結果這天氣給孩子捂得跟臘月似的，被幾個學生勸說的時候，又是給水又是買零嘴，就這麼一耽誤，慌慌張張間就露了馬腳。
問孩子叫啥，現編了一個想糊弄，結果學生們用編的小名喊孩子，孩子屁反應都沒有……
最後就被攔住了。
從商業角度來看，張老闆覺得這四個人販子犯了太多商業忌諱。
從社會角度來說，因爲人太多，張老闆不太方便直接送他們四個上西天。
於是問助理拿了點現金，打算現場獎勵一下勇敢的孩兒們。
“臥槽？這京城的女學生是不一樣啊。”
幾個小姑娘還挺得意，帶隊老師則是緊張的不行，翻來覆去提醒她們以後一定要先注意人身安全。
牛太原也感謝她們的見義勇爲，同時表示一定會宣傳和表揚她們。 至於說張老闆就簡單了，給她們發錢。
不過她們不打算要。
“首先‘子貢贖牛’的典故，我想我不需要多說。”
“其次我是學生代表，你們的事蹟是值得我拿去會上提一提的。”
“再次這錢雖然我現在給了你們，但之後還是會以‘沙食集團’的名義補上獎狀，算是幫我一個忙，給我的公司做個宣傳。”
“最後呢，你們要聽你們老師的建議，見義勇爲可以，但要量力而行，第一時間不是把人攔着，而是看看有沒有跑路的條件，然後再看是不是喊人。你們幾個小姑娘在不確認對方是不是有兇器的情況下，就貿貿然把人攔着，這是犯了忌諱的。”
說話間，四個人販子身上的傢伙都已經被搜了出來，除了彈簧刀還有加工過的改錐，甚至還有幾包藥粉藥丸，是不是劇毒還不好說，但絕對不是什麼酸梅粉。
“‘沙食集團’？”
有個女生一愣，看向了張浩南。
“怎麼，聽說過？”
張浩南尋思着自己沒在京城捐過圖書館還有大樓啊。
這女生個子挺高，倘若穿着高跟鞋，估摸着朝着一米八多去了。
古錠有一米七七的個頭兒，跟對方相差無幾。
跟她站一塊兒，挺有壓力的。
她眼睛很大，也帶着淚痣，睫毛就像是張瑾一樣，宛若刷子又長又翹，但張瑾是小孩子，看上去只會覺得可愛。
大人的感覺跟小孩子是不一樣的，只會覺得莫名的勾人。
是個第一眼印象絕佳的類型。
而且跟她左右的同學不一樣，她沒有樸素的學生氣，像極了兩年前的趙飛燕，有一種蛻變後的氣質。
“我叫花蕊蕊。”
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張浩南瞥到了她胸前的校徽，這才突然想起來很久之前跟花修文、花碧霞的接觸。
當初獅城的啤酒花投資業務，花修文這個八十多歲的老頭兒，重點推銷的一個商品，就是他一個私生的孫女。
“聽你爺爺說起過我？”
“嗯。”
花蕊蕊大大方方承認過，然後直視着張浩南，“不過我在京城也一直沒見到過你。”
“你還挺有傲氣。”
張浩南笑了笑，看得出來這小姑娘是個挺願意較勁的，不過投胎在花家只是個私生女，有傲氣也沒啥用。
而且當初花修文說的是私生孫女，那麼花蕊蕊的父母是個啥情況，還不好說呢。
一旁牛太原也看出來這小姑娘跟她同學不一樣，心裡頭也是犯嘀咕，張浩南便跟他小聲地介紹了一下，牛太原頓時一愣，然後內心感慨在京爲官是真他孃的不容易。
擺個地攤都能碰見豪門大族的外室大小姐，龍子龍孫也未免太多了一些。
一點小插曲，等城裡人的熱情散去之後，開始井然有序的小龍河，交通也暢通起來。
秋遊的車輛重新上路，這光景南邊的路也暢通了，消防來得及時，也沒燒燬太多東西，油罐車裝的是柴油，早早挪開了也屁事兒沒有。
花蕊蕊在車上看着道旁的一地狼藉，略微有些驚訝，而車內的同學們，則是高調地宣揚着自己的“豐功偉績”，至於說人販子婦女身上帶的改錐從十釐米變成十米，那是基本的藝術誇張。
至於說張老闆，則是又從老掌櫃這裡弄了半扇蒜香驢排，這才帶着牛太原回區裡作客。
他沒聯繫花修文或者花碧霞，不過快要到南郊區的政府大院時，花修文倒是先打了電話過來。
“聽蕊蕊說，你們在鄉下見了面？”
“不會是你老人家安排的吧。”
“我要是有那麼大能耐，還至於說在京城療養？早去地方啦。”
花修文挺高興，語氣很放鬆，“你們可以見個面，加深一下認識的。”
“這麼看得開？”
“我都八十多了，有什麼看不開的，再有呢，蕊蕊的媽媽也很有能力，但在現有的單位，也不太好發揮能力，要是有機會呢，我想拜託你考察一下她媽媽的工作能力……”
“噢？”
這就有點讓張浩南意外了，能讓花修文用上“拜託”二字，那就值得說道。
他當然不會以爲這是花修文“買一送一”，還沒那麼無聊。
如果張浩南沒猜錯的話，花蕊蕊的母親應該纔是那個“私生”，算算年齡的話，估摸着還不算大，是花修文“老來得女”。
這裡頭就有偏差了，因爲之前張浩南讓人打聽的情況，可是花修文一個兒子的私生女。
而且跟花碧霞接觸的時候，花碧霞也是這麼個說法。
現在看來……
這豪門大族，真他孃的跟“榮寧二府”裡的東府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