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鶴被抓,事情便從普通的謀殺,升級爲了嚴重的政治事件,開封府當即將案件轉呈大理寺,由大理寺卿、御史臺和刑部共同會審。
如同洋蔥薄皮一樣,一層層的真相迅速揭開。
淑妃和卓勝男聯手後,藍溪便爲淑妃所用,負責和鄭丞相等人聯絡。
名爲輔佐大皇子登上太子之位,其實是前朝後宮裡應外合;
只不過淑妃的目的是禍亂宮廷,鄭丞相的目的是把持朝政。
所以,他們暫時有共同的利益目標,自然能緊密配合。
當藍溪發現紅芙被救,童九兒還要送她出宮,便飛鴿傳書給了鄭丞相,鄭丞相則命令他的心腹韓鶴去辦這件事。
本以爲只是殺一個區區的宮女,韓鶴便沒有動用自己豢養的精英力量,而是派出了韓府的一名三等武士。
結果天網恢恢,正巧被那打更的更夫看見了。
最終,駝背更夫指出了兇手的真正模樣,童九兒得以脫罪。
當童九兒被喜公公從內侍省的牢房裡放出來的時候,喜公公爲他拿來一套新的衣服,給他換上,並差人端了盆水,讓他潔了面。
“童公公,這幾天,咱家得罪了,可這也是職責所在,還請多多包涵。”
喜公公笑眯眯地向童九兒道歉。
童九兒擺了擺手,一臉疲態地笑了笑:
“喜公公哪裡的話,咱們同在宮裡當差,如同上下牙齒,哪有不磕碰的。如今誤會已然清楚,你我又比往日熟絡了不少,以後該更親近纔是。”
喜公公送童九兒離開內侍省時,那些閒來無事的太監們依然在眉飛色舞地講述此案的進展情況。
“去殺更夫的蒙面殺手,供出了韓鶴,也辨認出兇手正是韓府內的三等殺手之一。事情傳到崇政殿,皇上已經很清楚這件事和鄭丞相脫不了干係。他勃然大怒,下令對韓鶴嚴刑逼供,如若不招,便叫韓家滿門的男丁皆受宮刑、女眷皆流放邊塞爲官妓呀……”
“哎喲,這可了不得……結果呢?韓鶴招是不招?”
“那韓鶴還真是嘴硬,直到奄奄一息時,才招供出了鄭丞相,並說出宮內的消息都是昭陽宮的宮女藍溪向外傳遞的。”
“這藍溪不是皇貴妃的嫁妝之一嗎?她和紅芙能有什麼仇?要這樣狠毒?問題是鄭丞相爲何要幫藍溪呢?”
“誰知道呢?反正啊,一場宮女潛逃出宮被殺的普通人命案,眨眼之間就變成了鄭丞相勾結後宮、通敵賣國的性質。御林軍親自出動,在汴京城大肆抓捕與鄭丞相和姚氏相關之人,大理寺牢獄中人滿爲患,汴京城裡人心惶惶……”
喜公公聽到這裡,看了一眼童九兒,輕咳一聲:“嗯哼!都沒事幹啊?擦地板去!”
童九兒對這個案子的結局已經心裡有數,謝別了喜公公,才走出了內侍省的大門。
這時,只見楚慕妍和祝憐月正站在門口,笑微微地等着他。
他終於能回沛恩宮了……
而就在童九兒回到沛恩宮的時候,藍溪卻被御林軍押着,走出了昭陽宮的宮門。
卓勝男咬牙看着藍溪被押走,卻被立於道旁的御林軍擋住,一步也不能走下殿前玉階。
“藍溪——”
她緊緊握着侍衛交叉在她面前的兩杆長戟,心痛地喚道。
藍溪回過頭來,雙目含淚:“公主,您要好好保重,萬事多思量……”
二人都明白,這次童九兒一翻案,藍溪便是罪責難逃,就連卓勝男都會受到懲罰。
所以這一面,當是永別。
藍溪不放心的是卓勝男的脾氣太直太暴躁,遇事不夠冷靜,也沒有什麼心機;
她走了之後,卓勝男在宮裡就沒有什麼心腹之人,處境必定很危險。
但是好在北冀國對大漢國的邊境是一個威脅,唐厲風再惱怒,也不敢對卓勝男下殺手。
卓勝男心痛不已,一把推開了侍衛手裡的長戟:“你們讓開,本宮要見皇上!”
她剛剛衝出了兩步,卻被侍衛們重重包圍。
“娘娘還是回寢殿好好歇息吧,皇上有空時,自然會來見娘娘的。”
卓勝男怨毒地看着這羣御林軍,緊緊咬着嘴脣,返回了寢殿。
宮中的宮人們一個個嚇得都躲得遠遠的,任憑卓勝男怎麼喊,他們都不願意過來服侍,都知道這時候卓勝男叫人過去一定會毒打。
之前她就將一個宮女掌摑得耳聾,如今藍溪被抓走,她也勢必被唐厲風冷落,下起手來只能更狠。
卓勝男見別人都把她當做瘟疫一般,平時那麼多宮人,現在一個個都像是躲進了老鼠洞一樣不見了,便在殿中冷冷大笑:
“你們這羣養不熟的野狗!枉本宮平日裡給你們多加賞賜,眼下不過是一點點風波,你們便打心裡認定本宮失寵了嗎?我北冀國的鐵騎可不是好惹的,本宮絕不會失寵!識相的都給本宮滾出來!”
聽了這話,還真有個宮女怯怯地走出來,怕晚了會讓卓勝男變本加厲。
卓勝男的臉上掠起一絲殘酷的笑意,從一個架子上拿下一根皮鞭,揚手就要打過去。
可就在她揚起手來,準備揮出鞭子的時候,卻忽然感到鞭子被什麼掛住了。
她回頭一看,卻是一臉陰鷙之色的唐厲風,擡手挽住了鞭尾。
唐厲風的臉色,就像冰川上的風暴一樣,彷彿看到哪裡,哪裡就會結成冰山。
卓勝男大吃一驚,卻呆呆地緊握鞭子沒有放開:“皇……皇上……”
“你不是要見朕麼,朕也想知道,如今你有何要說。”
唐厲風陰冷地道。
卓勝男的腦子這才反應過來,“噗通”一聲跪下,扯住了唐厲風的衣衫:
“皇上,是臣妾被淑妃蠱惑,才答應讓藍溪爲她辦事的,藍溪不過是聽命於人,她不是主謀,罪不至死啊!求皇上饒她一命,把她遣返回北冀吧……”
說着,她終於低下了一貫高昂的頭,緊拽着唐厲風的衣裾,一下下實實在在地磕在地上,懇求着他。
唐厲風的嘴角微微上揚,挑起一絲冷笑,手握住衣襬,猛然一抖,將衣衫從卓勝男手裡扯出來:
“原來你是要跟朕說這個?朕還以爲,你只是想讓朕知道,你北冀國的鐵騎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