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被囚在自己偏僻的小院,那夜太子的到來很大程度上安撫了她驚慌無措的心。
不過一句簡單的“等我”便讓安心,也重拾以往的信心和冷靜。只要太子還願意相信她要她,總有一天她會破除眼前的困境,有信心得到自己想要的未來。
是以這一段時間她很安心很有耐心的待在這個偏僻的小院子裡,只等太子將問題解決。
而杜老太爺不知是看在太子還是齊王的面子,接下來這幾日並沒有限制她的自由,更沒有在衣食吃住上短了自己,也沒有顧傾洛那些三不五時過來膈應她,中秋之夜還額外得了一碟月餅和半隻醬鴨。
過了中秋沒幾日下過一場大雨,天氣越發涼了,院子裡忽然響起服侍的小丫頭忿忿不平的抱怨聲。“別的院子的主子都能用銀絲炭,到這兒別說銀絲炭,就連木炭也沒有。這黑炭明明是給最下等的奴才用的,用着煙大薰眼睛,味道還刺鼻……”
顧傾城正趴在靠窗的桌案前就着光線看書,聽了小丫頭的抱怨也沒有迴應,只是心下思緒卻拉遠了。這個社會就是這麼現實,連一個小丫頭都根深蒂固的知道人是分三六九等,貧富貴賤的。她被退過一次婚,年過二十,在這個保守封建的時代已經失去了再擇幸福的機會了。不管她再出色再好,都不會有人問津,別人看她就像看一個笑話醜聞一樣。
可是她卻不甘心,上天重新給她一次機會,她便要將上一世的卑微屈辱翻牌,活出個人樣來。父親不喜,嫡母不管,兄弟姐妹冷落看不起,從嫡女跌落成庶女,被家族當做利益的籌碼謀算……這些她通通可以不放在心上。
太子,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後的機會,待到她將來助太子登上帝位,那麼……
只是,一晃數日匆匆而過,太子那裡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可是又發生什麼意外之事絆住了他的腳步?
不管如何,首先她要做的就是逃離顧家這個束縛她大展身手的牢籠。顧家內裡已經徹底腐朽,雖然在這個時代失去了家族仰仗的女子走不遠,可她偏不信邪,更堅信,早已蛀空的顧家早晚會拖累她。
想到這兒,顧傾城再也看不下書了,她扔下書冊索性起了身步出屋子。
“小姐,奴婢馬上就要去廚房領午飯了,你若是晚回來飯菜羹湯就要冷了……”那小丫頭一見顧傾城走出院門,忙扔下手中的東西一臉不耐的追出來嚷道。
最主要的是,她是奴婢不能越過主子去,小姐晚回來吃冷的飯菜她便也要跟着吃冷的,多傷胃啊。
顧傾城因自己一時之念胡思亂想,心中正是煩躁,聽了那小丫頭的嚷嚷,忽的停下腳步,轉頭一臉嚴厲的斥責:“你自稱奴婢,那便做好一個奴婢該有的本分即可,主子要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一個奴才來指手畫腳。”
顧傾城平時算得上比較隨和的主,也沒有諸多挑剔,更不隨意苛責打罵奴才。除了不受寵待遇差了一些,逢年過節沒有像別的院子一樣有打賞,在這個院子伺候真真算是比較輕鬆自在的差事了。
來了這院子快三年,大小姐雖看着落魄冷淡,倒是真的不曾苛責她一句。是以這會兒顧傾城厲聲冰語一頓誅心訓斥竟將她鎮住了,嚇得面紅耳赤囁嚅不敢言。
顧傾城見小丫頭被嚇住了,心下有些愧疚,不過兩句抱怨之語,她跟一個小孩子小題大做作甚。
可她是主,不可能跟對方道歉,否則更會縱的她無法無天起來。於是便不再說話,扭頭就走。
沒走兩步,卻發現鵝卵小道的另一頭站着一個高瘦的人影,竟是她那個薄情寡義、懦弱諂媚的父親甚少露面的嫡長子顧慕言。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從五品的金吾衛副統領了,顧家若不是他在撐着,恐怕衰敗的更加迅速。
臉上一熱,心想大約剛剛她對着小丫頭冷眼譏諷的話肯定被他聽去了,有些不太自在。
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顧傾城低頭越過他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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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慕言忽然淡淡的開口,“府中奴才拜高踩低,眼皮子忒淺,與她們置氣實屬沒必要。”
顧傾城腳步一頓,原想這個不苟言笑的弟弟還會輕視她藉機嘲諷兩句,卻沒料到他會說出這一番安慰的話來。
可他們道不同,只是同住在顧府屋檐下的陌路人而已,是以顧傾城只是再度點點頭,便快速離開。
拐了好幾條道,一時沒看清,竟到了府中花園的臨湖亭子裡。
遠遠看着似乎亭子裡有人,顧傾城不想再多生是非,同時自嘲府中沒有她的容身之所,想找一個清淨的地方都不能。
“大姐姐,請留步。”正與轉身離開,忽然聽到一聲清脆的呼喚,一道淺紫色身影快步步出涼亭。
顧傾城腳步一頓,回頭看到一個還留頭梳着雙髻的面生女孩,清秀平凡的臉上唯有一雙楚楚動人的大眼還可一觀。
“你是……”顧傾城看着女孩臉上的笑意,有些遲疑的出聲。
“大姐姐,妹妹是紅兒,父親的女兒。”見對方不識自己,那女孩沒有半點尷尬不悅,依舊笑意吟吟的上前挽着顧傾城的手,親暱的道,“紅兒亦是甚少出院子,同是姐妹,雖然以前不識,不過不要緊,以後咱們可就認識了。”
顧傾城不習慣與人這麼親近,是以顧傾紅的靠近讓她渾身僵硬,半晌纔回過神來眼前這個少女是父親常安候的庶女顧傾紅。
礙於眼前熱絡單純的少女,顧傾城不好掉頭就走,兩人又重新步入涼亭坐下。
顧傾紅挨着顧傾城坐下,歡快的說着聽來的府中趣事,雜七雜八的嘰嘰喳喳,雖不甚枯燥,卻也沒有打斷。
顧傾紅暗暗觀察顧傾城放下戒備,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眼底快速閃過一抹異色,隨即又故作神秘的開口。“大姐姐,聽聞齊王派來門客說項,祖父已經決定送你和二叔家的三姐姐一起進齊王府做妾。三姐姐今日很是得意,還特地趾高氣昂的氣走了杜家三房****討要說法的家奴,此事大姐姐可是已經知曉?”
“你說什麼?”原本聽得無趣盤算怎麼開口離去的顧傾城卻是徹底石化,大驚失色的反手抓住顧傾紅的肩膀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