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屋外頭聽到動靜的牧漁跑進來,見杜子衿臉色極爲蒼白,情緒也非常暴躁,很是不尋常,就匆匆的將青玉趕出了屋子。
“小姐,小姐……”關上門匆匆折回的牧漁擔憂的給杜子衿倒了杯溫水,服侍她一小口一小口喝下,才又輕聲開口,“你看着臉色很不好,要不要叫墨桑姐姐過來瞧瞧?”
杜子衿喝了一杯水這才覺得胸悶氣短的感覺緩解些許,可是鼻尖仍是揮散不去的前世恨入骨髓的那種味道,她覺得很是難受,說話亦是虛弱無力,“把地上的香料拿出去,把窗戶打開……”
“哦,好。”牧漁這才瞧見地上散了一地,早已被她來回兩趟踩碎的香料。一向單純的性子也開始懷疑,是不是這青玉不安好心拿來的香料是不是有毒,要不怎麼害的小姐這般失常?
是以沒等杜子衿吩咐,便將香料清理包起來,準備一會兒去找墨桑好好檢查檢查這裡頭的用料。
大門窗戶通通打開,乾淨清新的涼風送進來,將屋內那股子濃郁的香料慢慢吹散。
杜子衿更衣洗漱之後,簡單的用了一些點心,這才感覺人好似真的活了過來。只是始終覺得屋子裡有那種味道,心有餘悸之餘總是安定不下來。
“牧漁,那香料有拿去給墨桑瞧過了嗎?”杜子衿驀地開口問道。
牧漁這纔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擔憂的回道,“小姐,墨桑姐姐留了紙條,說是墨二哥昨夜被人追殺,好不容易脫險,可也受了不輕的傷。墨桑姐姐得到消息時小姐你在午歇,沒敢打擾就匆匆出府去了,只留個紙條並讓墨槐姐姐代爲轉達。”
杜子衿聽聞墨小白受傷一驚,也不知是不是因爲替自己暗中辦事才惹來的禍端。心中頗爲後悔和無力,更恨自己,爲了仇恨把無辜的人拖入漩渦。“墨桑有沒有說墨二哥傷勢怎麼樣?如今人在哪裡休養?”
牧漁一概不知,只不停的搖頭,“墨桑姐姐走得急,她也沒仔細說,大概得到的消息也不全面。”
杜子衿來回在屋子裡走了幾趟,回頭又吩咐,“你去找雪鳶,讓她把庫房裡兩株千年人蔘拿出來,還有那些個珍貴的藥材,多挑一些補血益氣的,先準備好,待墨桑回來,先讓她到我房裡來。”
牧漁得了令,又匆匆去找雪鳶。
杜子衿一時心煩意亂,只能在靠窗的桌案前臨帖練字靜心。
待到牧漁跟雪鳶一起回來時,遠遠的就能看到一道素雅纖麗的身影正靠窗臨帖,遺世獨立的冷清。
“小姐,人蔘等藥材都已備下,其餘因不知墨二哥的傷情,是以還是等墨桑回來再說吧?”雪鳶進屋之後,等了片刻才輕輕出聲。
杜子衿擱下筆,輕輕嗯了一聲,隨即又問,“墨桑走了多長時間了?”
“一個多時辰。”雪鳶估摸了一下才開口。
有風吹來,掀起桌上的字帖宣紙,牧漁忙上前收拾。
杜子衿回頭淡淡的瞥了一眼,“車伕回來之後,雪鳶你就先帶着藥材送過去。若是墨二哥傷勢嚴重,你且留下幫着墨桑照應幾天,倒不是讓你端茶遞水去伺候一個外男,多帶些銀子,臨時僱兩個短工也可以……”大約是想到雪鳶到底是未出閣的女子有諸多顧慮,說到後來杜子衿多了幾分遲疑。
雪鳶想來沉穩心細,知道主子的難處,主子能替她設想亦是不易,便當下表態道。“小姐儘管放心,照顧墨二哥奴婢不覺爲難。”
雖然只是簡單兩句,可是這種義不容辭的態度,卻是大大的暖了杜子衿的心。
她嗔怪輕嗤,“胡說什麼,照顧起居,畢竟男女有別。你是我身邊最得力的左右手,雲英未嫁,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哪能隨便就讓墨二哥佔了便宜?你且帶夠了銀子,不怕找不着人幫忙。”
雪鳶也是一笑,前兩日通風報信帶來的嫌隙彷彿都在這一笑中消失殆盡。
雪鳶嘴角噙着柔和的弧度,對杜子衿道,“那奴婢先去收拾自己的行裝,只待車伕一回府就過去。”
見杜子衿點頭,又回頭對着一旁細細收拾桌案的牧漁交代,“你這潑猴,我不在這段時間你且好好照顧小姐,院子裡的事情也多擔待一點,可別像以前那般毛毛躁躁,粗心大意。”
“知道了,雪鳶姐姐。你先數數小姐一共多少頭髮絲,等你回來的時候再數數,保證不少一根就是了。”牧漁拍着胸膛爽快的應下,一席幼稚的認真卻是將杜子衿和雪鳶都逗笑了。
雪鳶笑過一陣,便匆匆回了自己屋子收拾,又要準備藥材等物,自是一番忙碌。
杜子衿前腳剛吩咐了牧漁把一千兩銀票並幾百兩散銀給雪鳶送過去收妥,後腳就聽聞下人來報,說是送墨桑出門的車伕獨自回來了。
果然如杜子衿猜的那樣,看來這一次墨二哥傷的不輕。
送走了雪鳶,負罪感很重的杜子衿覺着有些累,也不知是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只怔怔的盯着大開的窗戶發呆。
牧漁看着杜子衿單薄的背影有些擔心,小姐肯定在自責,又將此次墨二哥受傷的事情攬在自己頭上了。
於是上前提議道,“小姐,這屋子裡在散味道,門窗都開着,冷光灌進來倒是覺着冷了。今日陽光不錯,不妨去屋外頭走走,府中各處園子裡的風光都很不錯的。”
此話倒是說進杜子衿心裡,她始終覺得那香料的味道揮散不去,便應了牧漁的建議起身。“也好,許多不曾逛園子了,叫上墨槐一起,如今她也懶怠了許多,正好一道出去走走。”
“好嘞。”得聞自己的建議被採納,牧漁很是高興,歡悅全都堆在臉上。“奴婢先去跟墨槐姐姐說一聲。”
出了院子,杜子衿才真正覺着呼吸順暢,那股若有似無的香料味纔算徹底的消失。
心中的憋悶消散大半,心情倒是好了許多。牧漁和墨槐見她心情和麪色都好了很多,也都放下心來,牧漁更加賣力的逗趣。
“小姐,咱們也走了好一會兒了,前頭就是金菊園了,聽聞裡頭的還有許多珍稀品種的菊花都開了,不若去了裡頭的亭子裡坐下賞菊吧?”牧漁怕杜子衿一下子運動過量累着了,便又指着前方一處精巧蒼鬱的園子建議。
杜子衿想起自己及笄那日宴請賓客,其中女賓宴席就設在金菊園。當初盛夏炎熱,菊花都還未綻放,到不知現今是何盛況了。當下意動,點頭允道,“進去賞賞菊也好,倒是許久沒進金菊園看看了。”
只是掃興的是,三人才跨進園子,就聽聞一道煞風景的嘲諷謾罵。
“你不過一介庶女,也只比府中那些卑賤的奴才稍微好那麼一點點,憑你也配?”這尖酸刻薄的語氣顯然是杜子靈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