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已經去打聽過了，確定送去刺州江府的人選變成了三小姐。”牧漁將一上午溜達打聽來的消息告知給杜子衿聽。
“是嗎？”杜子衿手執書卷，眼神卻是沒有落在內容上。其實雪姨娘從前天起就不再去紫霧院正房鬧了，那時她就知道，三嬸孃應該是聽取了她的建議決定更換人選了。
“不過三小姐的反應也真奇怪，不哭不鬧像個沒事人一樣，照樣該吃吃該喝喝的。比起之前二小姐的哭哭啼啼、尋死覓活簡直是天差地別，你說這三小姐不會有別的打算吧？是不是……”背後收買三小姐的主子已經爲她找好退路了？
不過這一句牧漁沒有說出來，因着之前的教訓她還記得雪鳶說過的，做奴才的不要去背後議論主子們的事情，且三小姐到底如何還沒個準，是以她還是將話吞進肚子裡沒說出來。
然而即便牧漁沒有說完整，單純如她，杜子衿還是能瞬間猜到她想表達的意思。“也就沒幾日就會送去刺州，這幾日府中會加強戒備，暗中密切監視與三姐姐有接觸的人，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牧漁臉色一正，馬上應下。“奴婢會去安排。”
杜子衿停頓了一下，忽然又好奇的問道。“這江家聘禮都下了，三嬸孃是如何說服江大友臨時換人的？”
牧漁的面色又變了幾變，這才忍不住說道。“前頭與江家接觸的都是三夫人身邊的李嬤嬤，把二小姐溫柔嫺淑，美麗動人吹得是天花亂墜。那個江大人財大氣粗，看重的是二小姐背後的杜家，是以也並不在乎，是以人也沒有相看過就定了下來。後來三夫人改變主意想把三小姐代替二小姐送出去，便又讓李嬤嬤無意提及三小姐也是適齡待嫁，則更爲貌美心思玲瓏。李嬤嬤當時對媒人提及的時候恰巧被那江大人聽到了，便提出想與二小姐見個面。三夫人當然是極力滿足，又恰巧那日江大人來的時候安排了三小姐去請安，之後換人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杜子衿聽完，不由的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三嬸孃手段倒是越發高杆了，這樣誰也挑不出她的理兒。”
牧漁等了片刻，見杜子衿沒再繼續問，便知道此話題就此打住了，“小姐，今日是那南疆的玉奴師父進府爲四小姐治臉的頭一天，也不知道今兒順不順利。”
“你見着墨桑了嗎？”今日也是墨桑出面去請那玉奴進府的。
杜子衿想起杜子靈那脾氣，也有些頭疼，她總把所有人都當做她的母親或丫鬟，理所當然的認爲所有人都必須讓着她捧着她。上一次她不聽勸非要溜進宮去，又一步也不肯退讓非要與顧傾冉那種真正狠毒下死手的人對持，這纔會吃了虧毀了容顏。別人都是吃一塹長一智，她偏偏一點都不肯反省，這次遇上驕傲強勢的玉奴，又是一番天雷勾地火的折騰。
“墨桑姐姐剛剛匆匆回來一趟，說是四小姐怕疼，是以回來準備一些麻沸散減輕疼痛。”牧漁想了想才說道。
“如此看來，該是很順利。”杜子衿放下心來，“四姐姐既是這樣說，該是不會出現像上次那樣的情況。算算時間，大約那玉師父已經開始替她割開舊患處排出污血了。”
牧漁聽着聽着，腦中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天聽說的治療過程，臉色便有些難忍。“小姐，你說……那玉師父真的要將那什麼蠱蟲放進四小姐血肉裡面，然後吃掉腐肉？那小蟲子能那麼聽話嗎？會不會一不小心把完好的血肉也……”
杜子衿聽着微微錯愕，想不到這小丫頭片子的想象天馬行空的想還真多。正要解釋幾句打消她的擔憂，就見墨桑臉色沉重難看的領着玉奴過來了。
“怎麼了？手術這麼快就結束了？”杜子衿放下手中的書起身，雖是這樣問，但是她還是敏銳的覺察到事情有異。
墨桑對着一旁正睜大眼看着玉奴的牧漁交代，“牧漁，你去外面守着，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牧漁雖一臉莫名，但是看着墨桑的臉色也知道事情急切嚴重，便很快的收斂神色點頭出去了。
“出了什麼事了？”等待牧漁將門關上，杜子衿便調轉方向看向那一聲不吭的玉奴。
“你就是能做主的人？”玉奴一開口，卻不是回答杜子衿的問題，而是答非所問的確定杜子衿能做主的地位。
玉奴看着眼前這個更爲美麗更爲年輕的小姐，心中很是懷疑，這樣嬌滴滴的小姐又不是當家作主的夫人，或是那四小姐的父母，能做什麼主？
“能。”杜子衿目光冷靜透徹的直視玉奴，簡潔肯定的點頭。“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還是手術中出了什麼意外？”
“你能保證我若說了真話不會滅我的口，也不會毀約終止襄助我南疆的協議？”玉奴膚色偏深，高高的顴骨下兩頰瘦削，乍一看被她那兩隻黑洞洞的眼睛盯着很是可怕，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可是杜子衿見了玉奴沒有露出特別的反應，從頭至尾都特別的冷靜鎮定。
玉奴稍稍安下幾分心，這才舒了一口氣緩緩道。“貴府四小姐的臉，請恕在下治不了。”
說完，玉奴才發現自己的語氣沒有了往日的桀驁自信，而是說不去的疲軟。
杜子衿聞言並未發怒或是激動，僅僅只是挑眉，波瀾不驚的淡聲問。“爲何？”
玉奴被杜子衿的超級淡然給噎了一下，她被剛發現的事實被驚嚇了一下，是以這個時候還沒回過神來。當然，初見時對她的那種看輕也悉數收了起來，對於她說的話也多了幾分信心。
墨桑見玉奴還在遲疑，便當下出聲保證道。“玉師父，到底是何事？我家小姐既說了能做主，你還有何顧慮？”
杜子衿眸光淡然的看着玉奴，等着她的下文，卻是沒有催促。
玉奴咬了咬牙，這才道出實情。“貴府四小姐已懷有身孕兩個月了，根本不能承受控制蠱蟲的猛藥，若強行用藥，只會一屍兩命……”
“你說什麼？”杜子衿這才露出震驚的表情，彷彿一時不敢相信，還以爲自己的耳朵聽覺出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