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被話一噎,她沒想到杜淳風說話這麼直白絲毫不給人留有餘地,頓時像是被甩了一巴掌,臉都燒紅了。
“二哥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就說了,敢情你就是抱着要我們一房出去的目的,我就說了,好好的一個老實本分的奴才怎麼就突然有膽子做出這樣的事來,原來一早就是你……”杜淳海一聽這話就立馬急了,說的話也愈來愈過分沒頭腦了,完全不顧是否會撕破了臉沒有轉圜的餘地。
“老三,說的什麼胡話,還不快閉嘴!”一直垂眸半閉着眼假裝打盹兒的老夫人突然張開眼怒喝。杜淳海被這麼一嚇,張大了嘴巴傻在那兒,完全忘了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話。
大多的時候,只要佔着上風,杜老夫人王氏比起杜老太爺更會做人。一般她對着杜淳風這個依仗都是客氣疏離的,就像此刻這等自個兒兒子過分的時候她還會喝止,給杜淳風留面子。
然後早就看透一切的杜淳風早就失望透頂,絲毫不會有所感動,他只坐着誰也不看冷冷開口。“三弟若要這麼理解原也沒錯,這些日子處下來三房人之間時有摩擦,我前思後想這性格不合久住一個屋檐下大家都是不痛快。三弟妹若是對我的決定不服,不妨趁着這個機會帶着常家一家子都搬了出去吧。贍養父親母親身爲兒子的我也有責任,如果願意,不妨就住下來,若是不願……跟着搬出去也可。”
這一下子,不僅是整個三房,就連杜老夫人也傻眼了。她根本沒想到這麼一件小事,竟會發展到這不可挽回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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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做爲一個久經沙場無數次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軍人,杜淳風身上與身俱來帶着玉石俱焚的氣性。他只想以後後院清清靜靜,沒有人那些故意上串下跳的幺蛾子,夫人掌家也沒那麼累,女兒也不會受到來自自家人的明槍暗箭。
“這,這……”杜淳海嚇的不知該如何挽轉。目光求救似得望着緊緊抿脣的老夫人,喘起粗氣卻也不敢在亂開口。
三房的姨娘們以及小一輩們也驚得一愣一愣,一時難以消化這突如其來的噩耗。
三房的長子杜千敏因着準備秋闈的藉口此次並不在,而次子杜千禮終於從雲裡霧裡渾渾噩噩中驚醒。“二伯你千萬別趕我們一家走!”
杜千禮驚恐哀求,出門自稱國公府裡的公子那待遇堪比那些世子郡爺,一直以來都讓他頗爲自得,各家公子也願意給他面子。可若離了國公府,不僅沒了這份體面,優渥富足的生活,還會斷了不菲的月例銀子,這讓他以後還怎麼過着自由自在閒散生活?
三夫人聽聞兒子的討饒只覺得麪皮一緊,難堪羞辱各種滋味充斥心中,一時間竟坐立難安。
杜子靈呆住了,她原本想着那既然常五頂了罪,那她這一關便算是勉強過去了。卻沒想到,發展到最後,她還是要離開國公府。
三夫人李氏眼看着他們這一房都是倍受打擊的模樣,心中也是憋了一口氣,奈何自己嫁了個沒用的,窮極一生也不會再有這樣的尊榮富貴,便只能忍辱嚥下那口氣。轉頭看着杜子靈那一副悔之當初的悲痛,便有一計上心頭。
“二伯你這是要逼死我們這一房啊,常五犯了錯,你便要將過錯禍及整個三房。”三夫人李氏偷偷的在杜子靈腰上狠掐一把,隨即掩面假裝抹淚,“這謠言的事真相怎麼一回事我們都還不清楚,結果常五一死,遭殃的便是我們整個三房的人。原本我們靈兒受了委屈,眼下身上的嫌疑還沒被摘清,昨夜裡又受了驚寒,若是我們一房真的因此被趕出去,豈不是一輩子都要蒙受這不白之冤?”
杜子靈被掐的疼出了眼淚,她原本痛出了心火,正想不管不顧鬧起來。卻在聽了李氏的話後突然明白過來,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跪在兩老面前,兩行淚一落,原本嬌弱的長相看着更加楚楚可憐。
“祖父,祖母,孫女兒求你們爲我做主。”杜子靈整個人跪趴在地,聲淚俱下的訴冤。“謠言的事是我不察,聽信了下人私底下的幾句風言風語就把五妹妹私奔……那些謠言拿出來質問,沒有顧忌姐妹間的情面。是我管教下人不嚴,是非判斷不夠,導致常五懷恨夾私報復,而我聞知第一時間不僅沒有遏制,還衝動的質問五妹妹。當時我真的是氣急了,是以情急之下忘了該有的禮儀,被祖母責罰是心甘情願,奈何身體不爭氣才暈倒。我知道我是活該,因此也揹負着散播謠言的嫌疑,可是我真的沒有指使任何人污衊五妹妹,我真的沒有……我沒想到一時大意,竟會將家裡惹得烏煙瘴氣,更會氣的二伯大怒要將三房一大家子趕出去……都是我的錯,我是罪人……”
杜子靈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鼻涕齊飛,語速雖急促但是依然吐字清晰,杜子衿冷眼看着倒是也有兩份佩服。
經過杜子靈這麼一說,將整件事的嫌疑撇的一乾二淨,頂多背了個識人不清用人不察的過錯。比起誣陷傷害同枝姐妹的罪名來說,實在是輕的太多了,就連杜子衿也不禁要爲她的能言巧辯喝彩。
其實杜子靈個性驕蠻衝動,卻並不是心機深沉之輩,今夜這一番話也是被逼的急智了。
杜淳風聽了只是幾不可聞的哼了一聲,杜老夫人看了一眼杜淳風,見他沒有表態,便也沒有開口,只由着杜子靈繼續說着。
杜子靈說了一大通,小心翼翼的擡眼看了一下三夫人李氏,見她暗示自己繼續說,便繼續伏在地上訴苦。
“我知道是我不該,不該大驚小怪。可是五妹妹一向嬌慣,死死抓着我的小過錯不肯放,如今得封郡主了更是不得了。靈兒以後會盡量逼着她讓着她的,還望二伯別再生氣,把罪過禍及父母以及各位兄弟姐妹。”杜子靈說着直起腰臉轉向杜子衿,跪着行了兩步,磕頭開口。
“五妹妹,姐姐在這兒給你郡主大人磕頭了,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們三房,別趕我們出去。此事正值風口浪尖,若是我們三房叢刻搬出去,家裡人多口雜萬一傳出去了些什麼,於你於國公府名聲都不好。再者,退一步講,當初就因你不分青紅皁白發脾氣責罰了常五,這才引起後來的一系列惡果。姐姐不是想教訓你,可你脾氣暴躁也得改改,一有不順心就拿奴才們出氣的習慣也得改。現在你是郡主了,外面都少眼睛盯着你在等着看你的差錯呢……”
連哄帶騙加威脅,外帶模糊重點,她杜子靈也就這點手段了。
杜子衿冷眼瞧着,一直等杜子靈說完這一大堆才拍了拍繡工精緻的袖子閒閒淡淡的開口。“四姐姐不是在檢討反省自己麼?現下是什麼意思?怎麼,教訓本郡主怎麼做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