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安明珠應該不是那蠻不講理之輩,她跟墨楊叔叔之間的恩怨切實的說與杜家並沒有直接的關係。再者,她能用情至深,可見也只至情之人。當年的悲劇或者只能用意外來形容,墨槐畢竟活下來了,或許她是解開墨楊叔叔跟安神醫之間的心結的關鍵所在。”杜子衿依着前世的經驗和所見細細的分析其中的根結在所,“如今墨槐的傷雖說已經情況穩定下來了,但傷及心肺畢竟兇險。不知爹爹可否將安明珠的處所告知阿滿,不管如何,爲了大姐姐,總有盡力一試。”
“也罷,你去一試也好。”杜淳風最終妥協,“不過有兩點你切記,第一,絕不可爲難你墨楊叔叔,雖說已經過了十八年了,但若是我,殺妻之仇絕不原諒,我不殺她已是最大的忍讓和底線。”見着杜子衿滿臉認真的點頭,又接着道,“第二,不可胡來,讓自己置身危險之地。將心比心,你大伯大伯母爲着你大姐姐奔波勞累,心力交瘁。若是換做是你,我與你母親同樣會傷心欲絕。”
“是的,爹爹,阿滿保證不會任性行事讓自己置於危險之地。”杜子衿舉手作發誓狀,因着杜淳風的一句話就紅了眼眶。
起身,快速撲進杜淳風懷裡,像只小貓兒一般乖巧的蹭着他的衣襟,“爹爹,是阿滿以前不懂事做錯很多事,讓爹爹跟着擔心了。”
杜淳風撫着杜子衿柔順的髮絲,慈愛的目光復雜感概,許久才輕聲道。“爹爹願意縱着你的不懂事……阿滿永遠也不會知道,你之於爹爹而言意味着什麼。”
父親語氣中的感傷和慶幸讓杜子衿感覺有些奇怪,但她知道即便她問了,父親不願意說的也絕不會多告訴她一個字。
前世家破人亡的恐懼只是讓她一再的需要保證,。“爹爹對阿滿也是很重要很重要,爹爹要答應阿滿,一定要長命百歲”
大約是杜子衿言行舉止間的不安杜淳風也略有所察,他不曾點破,卻很肯定的點頭應允。“那當然,爹爹得看到我的阿滿兒孫滿堂才甘心閉上眼。”
杜子衿緊繃着的身體緩緩放鬆,這一點連她自己也沒有發覺,卻讓杜淳風感知到了。
不再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杜淳風直了直身子,拉過一旁的宣紙,取過架子上的狼毫,就着剛剛作畫未乾的墨快速寫下一行地址。“她就落腳在碧雲庵不遠的村落裡,她不喜人多雜鬧的地方。”
寫完遞給杜子衿,依舊不厭其煩的叮囑,“切記你答應爹爹的事情,凡事三思而後行,萬不可衝動任性。”
杜子衿接過紙條,快速掃了一眼,便將條子收進袖中,隨即笑着起身道,“多謝爹爹,阿滿已經替孃親問清來龍去脈,確屬不關爹爹的風月,怎地今晚爹爹還要睡在書房嗎?”
“咳咳,咳咳咳……”杜淳風一口茶水嗆住,俊美如玉的臉頓時漲的通紅。
“哈哈哈……”杜子衿銀鈴般的笑聲流瀉一室,雙腿已經快速朝外奔去,如流光溢彩的夜鶯一般竄出了書房。
“你……”還不容易緩過氣來的杜淳風只能指着空蕩蕩的大門乾瞪眼。
這個鬼丫頭!
由牧魚和一個秋苗的丫頭陪着回到子樂閣時,已經接近子時,整個院子靜謐一片,只留兩三盞燈火罷了。
因走之前早已通知守門的兩個婆子,是以杜子衿回去的時候很快的就開了院門,幾乎沒有驚動任何人。
杜子衿也忙着好幾天,這會兒又是極晚了,便腳步匆匆的直奔正屋,忽然從走廊屋檐下竄出一個黑影,冷不丁的嚇了一跳。
“誰?”急退兩步,昏暗中,杜子衿的聲音帶着一抹嚴厲的驚怒。
身旁陪着進屋伺候的牧魚早一步護在了杜子衿身前,警惕的朝着那黑影看去。
“小姐,是我……”一道細細弱弱的聲音趕緊出聲。
牧魚提着燈籠上前一看,竟是多日未曾出現的青玉,黑夜中一張瘦小慘白的臉上笑的討好而可憐。
“這麼晚了作甚躲在這裡嚇人?嚇着了小姐可如何是好?”牧魚不悅的呵斥,如今雖然是二等丫鬟,可因着是杜子衿身邊貼身照顧的,總也多出兩分氣勢來。
青玉驚了一下,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脖子,她快速朝着杜子衿望去,祈求道。“對不起,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確有重要的事要向小姐稟告。先前因是沒找着小姐,聞說去了國公爺那兒,這才守着這必經之路……”
“好了,讓她進屋回話。”杜子衿淡淡開口,不想驚動其他人,倒是聽聽這丫頭又整什麼幺蛾子,聽她這口吻今日要是不把事情稟了她,可不知會鬧成什麼大事來。
守在屋子裡的雪鳶聽到動靜,已經掌了燈迎了出來,一看青玉堵在這裡,便沉下臉來。“你這是又要作甚?”
“罷了,她說有要事稟告,讓她進屋再說吧。”杜子衿率先開口,說完就徑自先行進屋去了。
雪鳶微微皺眉,回頭看了一眼膽怯非常的青玉,便也跟着進去了。
牧魚脾氣向來直接,對先前囂張仗着小姐寵信愛欺負下面人的青玉早有不滿,此時兩人算平級,這麼晚了又攔了路耽誤小姐休息非常不滿,便狠狠瞪了青玉一眼才快步跟進屋去。
青玉縮了縮脖子,還是硬着頭皮跟了進去,只要這次的消息能幫到小姐,說不定很快又會翻身了,重得以前的風光寵信。
解了輕鍛披風,杜子衿坐在東窗下的桌案前,喝了一杯溫好的茶湯才緩緩開口。
青玉忙上前行禮回話,“稟小姐,今日斷黑之後,四小姐偷偷的溜出府去了。”
一聽這話,杜子衿就皺眉,原本還以爲青玉會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稟告,卻沒想到是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是,杜子靈在禁足期間偷跑出去是不對,可今日是中元節,原本就沒那麼多顧慮,再說出門放河燈也算是善舉。這青玉還當她是以前那個斤斤計較,任性嬌蠻的小丫頭嗎?會爲這樣的事情去揭發去爭一口氣?
“無足輕重的事情以後不必特特的來稟了我,我沒有那些個精力來關注那些個雞毛蒜皮的事情。”杜子衿聲音低沉微冷,一聽就是不高興了。
青玉嚇的撲通跪在地上,“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原本這事奴婢也不知,只是剛剛無意發現四小姐纔剛剛回府。她身上還披着一件男式的外袍,邊走還邊跟身邊的丫頭說太子、顧大小姐,齊王什麼的……”
杜子衿猛的起身,對着青玉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可曾細聽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