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端坐在梳妝檯前,任由那嬤嬤把她長長的髮絲給挽起來,盤成好看的髮髻,那垂下來的髮絲,一把玉梳輕輕的梳過,隨後纔開始帶上那各種精緻的髮簪首飾,只不過再精緻的首飾珠玉,如今在傾城的眼裡都是死物一堆。
連自己的婚約都可以葬送的人,她早已經不對自己的愛情抱有一絲毫的幻想了,而即使是雲杉,如今對於傾城來說,也是徹底的陌路人了。
也許曾有那麼一瞬間,他可以帶着她離開這裡,逃離這不屬於他們的一切,但是到底是時候未到,或者是所遇非良人,總之如今,對於雲杉的感情,早已經葬送在那不知名的角落,而對於傾城來說,如今是真正的心如死灰。
“一梳到髮尾,二梳白髮齊眉。”那嬤嬤一邊熟練的給傾城打扮着,一邊也沒有忘記了這傳統的規矩。
只是對於傾城來說,還有誰值得她和他白髮齊眉呢?這一生,只怕是沒有了。
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傾城一瞬間有些微的失神,都說女子最美的時刻便是出嫁的那天,這話倒是一點都不假。
傾城看着那張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臉,竟是顯得愈發的光彩照人,彷彿不似她自己一般,薄薄的嘴脣抿過那一片殷紅,如今便是似火一般的紅脣,柳眉彎彎,雙瞳剪水,竟是讓她都沒有意料到的好看。
卻沒有想到是今天,而這張臉,最終給誰看呢?
小翠捧着那嫣然的喜服上前,眼中的淚光都還沒有完全退去,只是含着笑容對傾城說道:“小姐,今日真是好看。”
也許終其用心最終也沒有想到還是這個結果,小翠可謂是一心爲傾城好的,也算是爲了傾城和雲杉之間操碎了心,但是卻還是沒有想到,最終的結果就是如此。
傾城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和一旁的小翠,只輕輕的一笑,那笑容的確是絕美的,但是在此刻看來,卻無端讓人覺得有些淒涼。
“本公主是嫁人,是喜事,小翠,你哭什麼呢?”
“奴婢捨不得公主。”言語輾轉之間,小翠到底只是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傾城無聲的笑了笑,那張臉明朗嫵媚,但是笑意卻根本不達眼底,她轉頭看着小翠,伸手握住她的手,抿了抿脣,終於說道:“我也捨不得你,但是以後若不在我身邊,你便儘管跟着皇兄,我已經和他說好了,以後的日子,你自己,多加小心。”
言盡於此,小翠卻已經再一次紅了眼眶,彷彿這一別即是訣別一般。
她條件反射的就握住了傾城的手,握的緊緊的,當即只連聲的對她說道:“奴婢並不想離開小姐,若是如此的話,小姐不如讓奴婢和你一同前去,南疆人生地不熟,小姐總需要一個人在身邊多說說話,奴婢什麼都不怕!”
小翠是那樣急切的看着傾城,饒是一個小丫鬟,卻彷彿能預感到什麼一般,她看着眼前的傾城,明豔耀眼,下一秒卻彷彿要消失了一般。
傾城華服璀璨,鳳冠霞帔,她拉住小翠的手,半晌無言,喉間幾經哽咽,但是最終還是笑着說了一句:“我可不敢耽誤你了,你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小翠心慌,一時間正要在說些什麼,卻聽得門吱呀一聲開了,卻是軒轅禹和軒轅離一同走了進來。
“小翠,你先退下。”軒轅禹進來之後對小翠說的便是這句話。
小翠愣了一下,儘管心中有些不甘,卻到底不能說些什麼,傾城笑着點頭,小翠一時間有些恍惚,卻還是退下了。
“皇兄,你怎麼來了?“傾城笑着,提着裙裾兀自在軒轅禹面前轉了一圈,笑嘻嘻的問道。
她彷彿沒有任何悲傷似的。
軒轅禹臉上卻沒有什麼笑容,只是凝視着傾城,先說了句:“朕的妹妹的確好看。”隨後就壓低了聲音說道:“傾城,今日並非你真正的出嫁,希望你不要擔心,朕不會把自己的妹妹當做交易。”
傾城言笑晏晏,一隻手不經意的撥弄着頭上不規矩的髮飾,一邊笑着問道:“皇兄說什麼呢?傾城聽不懂,今日這所有的決定都是傾城當初自己下定決心的,也絕對不後悔,若是今日能夠成功的看着冉兒姐姐回來,這一切就都值得了。”
軒轅禹上前兩步,低聲對傾城說道:“朕絕不會把你嫁到南疆,”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方纔繼續說道:“一旦冉兒回來,朕今日就會夜襲南疆,傾城,朕不會讓你吃一點苦。”
一旦冉兒回來,傾城看着眼前的軒轅禹,心裡的一根弦莫名的一動,竟是一模一樣的話呢!
軒轅禹有多麼喜歡蘇冉,傾城心裡很清楚,所以他才如此在乎,只是相同的話從另一個人的嘴裡說出,不就代表着相同的心思嗎?
果然,一直最傻的就是自己了。
只要自己這一走,便是最好的成全。
“無妨,只要冉兒姐姐能夠平安歸來。”傾城笑的淡然,殊不知蘇冉這個時候,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仍舊是呆在南疆的皇宮裡苦苦思索離去之法,而眼前這一切,都是最大的陰謀。
看着眼前的傾城平靜如常,軒轅禹這才放下心來,道:“朕已經安排好了暗衛隨從你左右,保護你,你不必擔心,不過是去南疆走一遭,你什麼事情都不會有。”
傾城不置可否,只是點點頭,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婉。
“母后說了這一次收復南疆之後,便要朕把你和冉兒一道平安的帶回去,母后她也想你了。”軒轅禹摸摸傾城的頭,終是說道:“傾城,這一次辛苦你了。”
傾城有些失神,她險些忘記了還在皇宮裡一直等着她的母后,當初便一直嚴令禁止她離去的母后,而她終究還是一意孤行,隨着雲杉到了這蠻荒之境,而她,還回得去嗎?
她自己也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未知數。
“我也很掛念母后。”傾城喃喃的說道,她是真的想起母后了,而這一路走來,她經歷的太多,很累了,只想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