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儀在昏暗的燭火下,神色祥和的做着針線活。
一旁宮女道:“娘娘,聽聞七殿下有救了,您再做這麼多的披風,萬一殿下用不到呢?”
李昭儀捏着繡花針,用手背揉了揉乾澀的眼睛,繼續手中的動作:“多謝皇恩浩蕩,爲懷憐找到了解藥,我也希望我在做無用之功——”
宮女無奈的嘆了口氣,也在一旁輔佐着。
皇帝走入嫺吟軒,並未下令通傳,而是靜靜的站在窗外看着身着比鍾粹宮掌事姑姑還要簡樸的李昭儀,心裡不是個滋味。
“啊!啊——”宮女輕荀做好了手中的繡活,正擡頭尋找剪刀的時候,一眼便望見窗外站着個人影。
嫺吟軒很久沒有人來了,她還只當自己見了鬼,不由地驚呼出聲。
李昭儀順着她的目光回頭,見到窗外站着皇帝,也不自覺的揉了揉雙眼。
“陛、陛下?臣妾見過陛下!”
驚慌不過一瞬,李昭儀立即施禮道。
“平身。”皇帝走了進來,語氣耐人尋味:“只顧着給老七做衣裳,朕有多久沒收到愛妃親手做的衣裳了?”
“臣妾——”
李昭儀羞得垂下了頭。
蘇公公含笑的退了出去,並吩咐宮門外侍立的太監,“今夜陛下留宿嫺吟軒,你們先回吧。”
……
寧姝眼皮跳得厲害,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她站在國公府的正門前,不停張望。
“姑娘,大人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的,您要不先休息吧?”
寧姝搖頭,她現在已經不止是眼皮了,就連心跳都在加速。
“元武,你去接應大人。”
元武不加思索,便應聲離去。
玄風安靜的站在一旁,手中抱着長劍,視線不斷的遊離在國公府外的巷子裡。
寧姝的腳步忽然一頓,她轉眼望向一處,紊亂的心思也鎮定了下來。
原來是她來了!
難怪她會心亂不安!
寧姝笑着轉身對玄風道:“玄風,我渴了,你去爲我倒杯茶來。”
玄風環顧四周,沒見到也沒感受到有人在附近,才微微頷首,進了國公府。
他人剛走,寧姝便迫不及待的看向那處黑暗。
果不其然,一道如鬼魅般的黑影正緩緩的朝她走來。
她整個人縮在黑袍下,讓人看不清她的樣貌,寧姝卻知道,她是苗疆大長老。
而就在剛剛,大長老正在對她下蠱。
體內萬象蠱防禦掉了大長老的蠱蟲,所以她才心緒紊亂。
“老婦見過謝夫人!”大長老輕輕的對寧姝問候着。
她手執蛇頭柺杖,微微揚起的頭顱,寬大的兜帽微微晃動,兜帽的陰影下,那雙佈滿褶皺的雙眼,正發着幽幽的寒光。
似在打量,又好似在試探。
寧姝淡漠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嘴角露出一抹薄涼的笑意:“原來是苗疆的使者。”
巫王常年閉關,大長老鬼婆算是她半個師父。
真論起來,她的蠱術能有今日的造化,鬼婆的功勞功不可沒。
只是她還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死因,究竟和鬼婆有沒有關聯,她在面對鬼婆時,自然擺不出什麼好臉色。
鬼婆對寧姝鎮定的神色有些詫異,“夫人知曉老婦?”
“中秋宮宴見過一面。”那日寧姝坐在人羣中,大長老並沒有注意到她。
她瞭然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老婦有一事相問,還請夫人爲老婦解惑。”
“大長老但說無妨。”
寧姝站在府門前的臺階上,俯視着只到自己腰身處的大長老,那種高人一等的氣度和淡定的神色,讓大長老的眼前忽然一花,彷彿見到了上一任聖女。
她忙垂下頭,斂起心中不切實際的幻想,幽幽問道:“夫人可曾去過苗疆?”
“不曾。”
“夫人可知曉蠱術?”
“不知。”
“那夫人爲何能感知到老婦剛剛所在的位置?”
鬼婆步步逼問,她確實很好奇。
之前在大理寺的時候,就發現了寧姝的異常。
她只當是許久沒施展蠱術,蠱蟲控制不當。
但抱着一絲懷疑的心理跟着寧姝一路來到國公府,她越來越覺得寧姝此人有很大的問題。
就連剛剛,她隱匿在暗處對寧姝下蠱,寧姝紋絲不動,甚至還能感應出她所在的方向。
還有,那名護衛都沒感知出來她所隱匿的位置,一個不會武功的寧姝,是如何察覺到的?
寧姝眯起眼睛,看着鬼婆反問道:“大長老說的可是我理解的那個蠱蟲?”
“是。”大長老握着紅木蛇頭柺杖的手不由地緊了緊。
她只顧着驚訝,卻忽略掉了寧姝臉上那抹譏誚的笑容。
寧姝突然搖頭,對她道:“我從未見過什麼蠱蟲,也不知道大長老爲何有此疑問。”
大長老脫口道:“那夫人剛剛是如何發現老婦的?故意支開那名護衛,爲得不就是見到老婦嗎?”
寧姝的語態充滿了濃濃的諷刺,“大長老就站在那裡,直勾勾的盯着我看,我想忽略都忽略不掉啊?見大長老遲遲不肯上前,才故意支走玄風的,難道大長老還對我下了蠱?”
“老婦怎敢——”大長老銳利的雙眼緊盯着寧姝的表情看着,想要從她的神色上看出些什麼,最後發現都只是徒勞而已。
她已經距離寧姝很近了,倘若寧姝身懷蠱蟲,只要不是萬象蠱,那她定然會感知到的。
可她什麼都沒感受到,更不可能相信寧姝的身上會有萬象蠱,不禁加深了心中的疑慮。
寧姝一直站在高處,淡淡說道:“或許是我從小身子不好,在外祖家吃過了許多奇藥,所以普通的毒都對我無用。”
大長老不瞭解寧姝的身世,但這確實是最好的解釋了。
在苗疆,也有很多奇珍異草對蠱蟲有抑制的作用。
如若寧姝真的是因爲藥物而防禦住了她的蠱蟲,那她必須要將寧姝研究個透徹了。
大長老幽深的眸色忽然閃亮起來,像是獵人盯着獵物一般,躍躍欲試。
然而,她卻不知,高端的獵人往往是以獵物的方式出現在眼前。
寧姝勾起一抹別具深意的笑意,“我也有一事相問,還請大長老爲我解惑。”
大長老:“夫人請講。”
寧姝緩緩走下臺階,逼近大長老,眸色比大長老更要深邃。
“猶記得苗疆聖女名爲巫月,不知那位聖女身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