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尚書的汗如雨下,低垂着頭,蒼老的面孔無法形容的頹喪。
“後來,有人發現了東西,就向大理寺報官了——此時,謝雲燼與齊承安已經趕到了金水湖畔——”
“謝雲燼!”端王深深的閉上雙眼,身子向後靠去,倚在椅背上,“呵呵,又是謝雲燼!”
連尚書忙道:“是啊,好巧不巧,今日謝雲燼帶着夫人拜訪齊府,所以才湊巧的在第一時間知曉此事。”
“這重要嗎?”端王眼皮一掀,幽幽的望着連尚書。
謝雲燼就算今日在府中閉門不出,只要齊承安知曉了此事,他早晚也會知道的。
況且,如今已經不是謝雲燼一人的問題了,今日之事,想必朝中所有的官員都會知道了。
乃至於父皇!
端王呼出一口濁氣,煩悶的捏着眉心,“可有足夠的證據與連尚書有關?”
“這——只要劉侍郎一力承擔,不指正下官,應該能逃過一劫——”
端王緩緩的睜開雙眼,幽幽嘆道:“本王記得他有兩個嫡子?”
連尚書連連點頭,“是,殿下是想提拔他的兩個兒子?”
端王一言難盡的看着連尚書,“把人抓起來,以命要挾!”
連尚書如醍醐灌頂一般,“是!”
……
“只發現了這麼多?”
齊承安看着眼前包裹在泥沙裡的銀錠子,問向衙役。
衙役點頭,“目前只找到了這麼多,大約有三四千兩。”
謝雲燼問:“在哪片水域找到的?”
衙役指了指湖中心偏東一點的位置道:“回大人,就是那處。”
謝雲燼和齊承安齊齊的看向那片水域。
金水湖的湖水極深,平時還好,往年雨季水位上漲時,中心區域還時常有漩渦出現。
他們前幾日尋找之時自當是先從外圍開始找起,根本沒對中心區域有所懷疑。
“可有人員傷亡?”謝雲燼收回目光,問向衙役,
衙役搖頭,“虛驚一場而已。”
“救人的人都會水?”
那處水域,他們找了許多水性很好的年輕男子,都不敢輕易靠近。
聽說今日下水的人還不止一個,竟然都沒事?
衙役撓了撓頭,“這需要問問才知曉。”
說着,他環視了一週,驚奇道:“咦?人呢?怎麼一個都不見了?剛剛兩位大人到來之前分明還在這裡的——”
謝雲燼也半眯着雙眼打量着四周看熱鬧的人。
心中疑惑甚濃。
齊承安也低聲道:“這麼巧?我們找了那麼久都沒找到,這麼簡單就被人發現了?”
謝雲燼也沉思道:“事有蹊蹺。”
在端王大婚那日,他看過的信上就寫出了金水湖底埋藏着大量官銀。
謝雲燼與齊承安商量了一番後,覺得在沒找到確切的證據時,此事還不宜聲張。
兩人便在夜裡悄悄帶上自己的人手,在金水湖裡搜尋。
一連幾日都沒有收穫,昨日還突逢大雨,兩人都在猜測是不是有人故意戲弄他們的時候,今日官銀就“浮出水面”了。
齊承安拿起了一塊銀錠,徒手扒開了上面沾着的泥土,定睛一看,沉聲道:“果然是那批官銀!”
謝雲燼雙拳緊握,他早就預料到銀子定然是三年前渝州的賑災官銀。
只是竟然有人在暗中對此事瞭如指掌。
這讓他強大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羞辱。
齊承安卻很隨遇而安,“我說謝兄啊,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好事?怎麼感覺有位貴人一直在暗中幫助你呢?”
謝雲燼卻不覺得這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反問道:“齊兄覺得作爲官府的人,事事還要被人牽着鼻子走,這種感覺很好嗎?”
“雖然不太好,但不可否認是我們確實找到官銀了。”齊承安狡黠一笑,“還是說,是謝兄早就找到了官銀,故意鬧上這麼一齣戲?”
“幼稚。”謝雲燼輕嗤了一句後,轉身走向金水湖,對圍在那裡的衙役部署着。
“多召集些人手,從此刻開始,封鎖金水湖,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謝雲燼凝望了一眼那處藏有官銀的水域後,毫不留戀的一揮衣袖,轉身拉着齊承安道:“走吧,進宮面聖!”
齊承安隨手又拿起了兩錠銀子,急急忙忙的同謝雲燼趕去了皇宮。
偌大的宣義殿裡,只有高臺上的皇帝和跪在大殿中央的劉侍郎。
單薄的身影卑微又充滿了恐懼。
在空曠的大殿裡,更顯幾分無助的可憐。
皇帝怒目直視着劉侍郎,一言不發。
即便如此,他身上散發出的天子威壓,也讓叩首在殿中的劉侍郎微微顫抖。
蘇公公從外走進,急匆匆的走向高臺,在皇帝耳邊小聲道:“陛下,謝大人和齊大人有急事求見。”
皇帝龍目一眨一眨的盯着劉侍郎的頭頂,沉着聲道:“宣!”
蘇公公手中拂塵一揚,衝着殿外喊道:“宣,謝大人與齊大人覲見!”
謝雲燼和齊承安大步流星的走入了宣義殿,當見到劉侍郎的身影時,二人皆是疑惑的愣了愣。
“微臣——”
“免禮!直接說事!”皇帝一直看着劉侍郎,心裡想着的是該如何定劉侍郎的罪,打住了二人的行禮。
齊承安上前一步,將手中的銀錠高舉過頭顱,“啓稟陛下,我等在金水湖下發現了一些官銀,官銀上的序號,顯示的正是當年渝州的賑災官銀。”
蘇公公忙下臺將銀子接過,又恭敬的遞給了皇帝。
皇帝的視線終於離開了劉侍郎,轉向了龍案上的官銀。
他冷哼一聲,“哼,好啊,原來是被人發現了?”
劉侍郎驚得縮了縮身子,沒人能看見他緊緊貼着地面的臉上,已經老淚縱橫。
皇帝震怒,猛地拿起官銀,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劉侍郎的頭上,怒喝一聲:“是不是謝愛卿和齊愛卿今日沒發現這批官銀,你就永遠不說出實情?”
劉侍郎的頭上登時被銀錠砸出了個雞蛋大小的包,鮮血直流。
謝雲燼和齊承安順勢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
謝雲燼心中的疑慮更深了。
身旁的劉侍郎就是私藏官銀的主使?
區區的一個禮部侍郎能在他們剛剛發現官銀之後就得到消息,進宮請罪?
他不禁帶着懷疑的神色輕瞄了劉侍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