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醫者?”謝雲燼心急寧姝的病情,不過還沒到有病亂投醫的地步。
也並非他不相信崔綺,只是本能的對陌生人進行問話。
那名灰衣婦人搖了搖頭,“醫者不算,不過會一些偏方而已。”
崔綺生怕謝雲燼對灰衣婦人有所懷疑,連忙解釋道:
“謝大人有所不知,崔家有位姨娘,不知患了什麼病,下半身毫無知覺。父親也找過很多大夫去府中看診,也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月前,這位陳婆無意間看到了姨娘腿腳不夠伶俐,只用了三日的時間,就把姨娘治好了。”
謝雲燼微眯着雙眼打量着陳婆,衝玄風揚了揚下巴,玄風立即會意返回後宅通知龍善準備。
謝雲燼則衝陳婆點了點頭,“你可以試試,不過我有一個條件,看診的時候我必須在場。”
不爲人知的看診手法有很多,就好比寧姝治療沈玉身上情蠱的時候,總是把他拒之門外。
也不知是預感還是對昨日康王的貿然闖入有了戒備,謝雲燼猛然察覺到,無論什麼人看診的時候自己都必須要在場。
陳婆福身,“左右也得先看看夫人的病情再說,大人在場與不在都無所謂。”
“跟我來吧。”謝雲燼聽了這話,不再猶豫,轉身帶着陳婆和崔綺走向後院。
龍善站在房門前,等待謝雲燼帶着陳婆進入後,纔對一旁的崔綺道:“崔姑娘,要不奴婢帶您去廂房休息休息?”
“不用了。”崔綺性情豪爽,不拘於那些禮數,揮了揮手笑道:“我就站在這裡等便是。”
“那奴婢去爲姑娘搬來把椅子吧?”龍善說完就要離去,轉眼胳膊就被崔綺拉住了。
“不用不用。”崔綺咧嘴一笑,“我站一會無妨,你不用太過客套了。”
龍善無奈一笑,站到了一旁。
她整個心思都在屋裡,誰知道崔綺卻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問了起來。
“都這麼多天了,謝夫人連眼睛都沒睜一下嗎?”
龍善點頭。
崔綺又問:“可有找過太醫看看?”
龍善還點頭。
崔綺想了想道:“有沒有可能是——”
“崔姑娘。”龍善心不在焉的打斷了崔綺的問話,她小聲道:“屋內正在看診,倘若姑娘想要問話,不如奴婢帶姑娘去廂房休息休息吧?”
崔綺尷尬一笑,擺了擺手道:“不不不,就在這裡等着吧。”
之後便識相的默了聲。
房間內,沒有了崔綺的聲音,靜謐到針落可聞。
謝雲燼坐在椅子上,目光一錯不錯的盯着在牀榻前的陳婆。
陳婆進入房間後,並未像其他大夫一般,對寧姝進行號脈。
卻是雙手拇指抵在寧姝的太陽穴上,順着臉頰的線條,一點一點的往下按。
途經雪白的脖頸,再從雙肩一直按着手臂,最後點在寧姝雙手的虎口上。
這一系列動作做完後,陳婆才坐了下來,閉上雙眼,感受寧姝的脈搏。
謝雲燼皺着眉頭,越來越覺得眼前的陳婆不靠譜。
心裡已經打定主意,再也不讓來路不明的人相看寧姝的病情了。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陳婆緊閉的雙眼終於緩緩睜開。
她收回手,眉心攏起,轉身望向謝雲燼道:“謝大人可曾聽說過‘以毒攻毒’?”
謝雲燼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內子並非中毒,勞煩陳婆來一趟了,在下這便送陳婆離開。”
“若大人耳中只聽得毒字,那未免有些狹隘了。”陳婆也無懼謝雲燼的逐客令,她神色如常的整理着衣衫,隨後決絕的走向門口的方向,嘴裡還在嘟囔着:“那以牙還牙呢?以暴制暴呢?還有——以蠱對蠱呢?”
謝雲燼淡雅的笑容裡有一絲輕蔑的敵意,雖被他掩飾的極好,可他承認在心底裡已經認爲陳婆是個不靠譜的。
直到她說出最後四個字的時候,謝雲燼猛地起身,一個箭步就衝到了陳婆的身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陳婆是說,蠱?”
陳婆平和的看着謝雲燼,點了點頭。
“大人了不瞭解民婦不得而知,不過民婦卻知道謝夫人能夠昏迷這麼久還不死,就是因爲體內有東西。”
她說的委婉,謝雲燼也聽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按她的話,當初寧姝中招的時候或許就已經傷及要害救不活了。
是她體內的蠱蟲一直在維繫着她的性命。
謝雲燼眸光閃爍的盯着陳婆,“最初大夫看過的時候,確實說過挺過那晚,就不會有生命危險。”
“如今已經半個月過去,爲何一直不醒?是蠱在她體內作祟?”
陳婆看了一眼牀榻方向,搖了搖頭。
“民婦只能看出夫人體內有異樣,而且還是這個異樣的存在,才能讓夫人有幸活了下來。若問夫人爲何久久不醒——”
陳婆收回目光,與謝雲燼對視,“或許可以試試用其他的蠱蟲來刺激夫人體內的東西。不過民婦醜話說在前頭,成了,或許夫人能夠醒來。”
“倘若不成呢?”謝雲燼冷靜下來,微垂的眼眸裡帶着些許冷意,直視陳婆的雙眼。
陳婆的心神並未受到謝雲燼的氣勢威脅,平靜如初的道:“若是不成的話,夫人也許連昏迷都是一種奢求了。”
“轟!”
陳婆的話音剛落,謝雲燼的周身便散發出陣陣氣浪。
他怒氣騰騰的瞪着血紅雙眼,死死的盯着陳婆道:“你再說一遍?”
此時,守在門外的玄風和龍善也緊忙闖了進來。
崔綺跟在兩人的身後,感受着房間內的冰冷寒意,詫異的道:“怎麼了?”
陳婆沒去看闖入的幾人,始終站在原地,淡淡的與謝雲燼對望。
“所以,究竟嘗試與否都要取決於大人。大人若覺得可以一試,民婦願爲大人效勞。若大人覺得太過冒險,也可以等待夫人自行醒來。”
陳婆說完,衝謝雲燼福了福身,轉身便離去。
“民婦住在城中悅來客棧,會等待大人七日,七日之後民婦就要離開京都了。”
她幽幽的話音隨着她的身形越來越遠,直到整個人已經走出了房門,謝雲燼才擡眸看向她的背影。
“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