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說了一會兒家常話之後,錦繡才說道:“娘,有件事我跟您說了,您心裡可別太擔心,現在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顏氏擡頭看了她一眼,皺了皺眉,微微點頭,接着才說道:“是不是跟你臉上的傷有關?”
錦繡點點頭,越來越覺得自己這位孃親深藏不露。
她說道:“娘,女兒臉上這個樣子都是讓人調配的藥摸上去才這樣的。當初臉上確實傷着了,不過那傷早就好了。”
“你……早就知道柳氏要害你?”
錦繡點點頭。
這輩子她重生回來,當然知道柳氏母女包藏禍心!可是上輩子,她卻是愚蠢到至死方纔明白,那個時候,她身邊護着她一心爲了她好的人全都魂歸地府,留在身邊的要麼是看她笑話的,要麼就是一心想要她的命的人!
她慘然一笑,接着才說道:“當日,是奶孃誆騙我出去,然後將我推下山崖的。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一直當做親人的奶孃竟然早就被劉氏收買,爲了錢財,她竟然連我的命都想要!”
“什麼?!”顏氏根本不曾想到,柳氏母女竟然如此大膽!大膽到連錦繡的性命都敢謀算!她愈發的自責起來,這些年,她自以爲清淨的躲在這一方院落之中,冷眼瞧着這一切不作爲,卻是讓自己的孩子遭受了這般巨大的痛苦。
心,狠狠地揪痛起來。
“錦繡!都是娘不好,娘沒有保護好你!”她眼中溢滿了淚水,心疼的不能自已。
錦繡輕輕的拍打着她的背部,“好了,現在不都沒事了嗎?都好了,都過去了。現在柳氏母女並沒有落到什麼好下場不是嗎?”
顏氏說道:“你爲何不早些告訴娘?早些告訴娘,這些都該讓娘去做的,怎麼能讓你去承受那些呢?”
上輩子娘到死都是那一副天真的性子,她又怎麼忍心拿那些骯髒的事情來煩擾她?她反正都已經是從地獄爬回來的索命冤魂,那些手中沾血的事情,便統統讓她來做吧!
“不過娘,奶孃已經被我關起來了,由外公的人看着她。現在柳氏母女已經落到現在的地步,女兒打算,再過些日子,便去將柳氏母女告上府衙。”
“告她們?你父親他定然不會同意的吧?”
錦繡冷然一笑:“他?他同不同意又有什麼關係?就云溪做的那件事,只怕到時候淮王會懷恨在心,到時候父親他只怕是自身難保,最後還是要求到外公面前去。”
誰料,這句話卻是讓錦繡一語成讖!
顏氏會問出這話自然不是因爲她在乎雲雷巖,她有些擔心的看着錦繡,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錦繡,你若是當真那樣做了,到時候,只怕你的名聲也毀了。你這樣的人品樣貌,娘實在不願看着你爲了這麼兩個人而毀了自己的前程。”
“娘,皇上因爲我的臉而嫌棄我,但是我終究會有年老色衰的一日,這般早早看清皇上不過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我早早脫離苦海孃親該爲我高興纔是。同樣,旁人若是因爲外面的瘋言瘋語便嫌棄我,那這樣的人,女兒當真瞧不上呢。”
顏氏無奈的說道:“好好好,不管怎麼樣,你都有理。”
錦繡撒嬌的在顏氏的懷裡鑽了鑽,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柳氏母女想要害我,便是衝着皇后那個位置去的。她們以爲,只要我不在了,云溪便能夠登上那個位置。”
有的時候,她是真的覺得柳氏母女這個想法天真的讓人發笑。
皇家早早的便定下她爲皇后,看中的又怎麼可能是雲雷巖?自然是她身後的顏相!就算害了自己,那個人也萬萬不可能會是云溪!
顏氏說道:“娘這些年都在自己的院子裡過活,外面發生了些什麼娘並不清楚。既然你想那麼做,娘不攔着你,只是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忘記自己的安危。你要始終記得,不管何時何地,你都有孃親和外公在擔心你。你是金玉,那她們只是瓦礫,不要想着用自己去跟她們硬碰硬,這不值得。”
錦繡點點頭,說道:“嗯,孃親,我有分寸。”
開春三月,外面柳樹也已經開始抽枝發芽,一切都顯得欣欣向榮,透露着無限的生機。
而在柳氏母女的院子裡,卻是一片死氣沉沉。
云溪肚子裡的孩子已經五個多月,而且看上去個頭異常的大。瞧着都覺得嚇人,錦繡還曾悄悄的問過若雲。
若雲瞧過之後說那有可能會是個雙胞胎呢。
雙胞胎,若是正經的夫妻哪怕是妻妾之間,都會給府裡平添幾分喜氣。
可是,這卻是云溪未婚先孕的鐵證!
且這個孩子,不管是淮王還是秦傑明,根本誰都不會認下!
“小姐,府外可熱鬧呢,據說是淮王府娶側妃。是忠勤伯府的小姐。”
“淮王府?”錦繡輕輕的問了聲。
喜兒說道:“是呢。”
淮王跟雲府的牽絆,在錦繡身邊伺候的幾個丫鬟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錦繡笑了笑,這位淮王當真是沒有讓她失望呢!這麼快就將何婉盈娶進了府裡,錦繡能夠想象的到,皇晟樊對於給他戴了綠帽子的云溪究竟有多麼痛恨了。
只要看着她過的落魄、痛苦、悔恨,她便覺得痛快、高興!
什麼善良什麼不忍,早在她重生回來的那一刻,便已經被她統統丟棄!
她就是要痛打落水狗,就是要落井下石,“小翠,換衣服,記着給我挑一件兒明豔一點兒的。”
“是,小姐。”
小翠果真是瞭解錦繡的喜好,給她挑了一個嫩綠色的百褶流仙裙,一個綴滿了寶石的赤金瓔珞。手上還帶着一隻雞油黃的黃翡鐲子,看上去朝氣逼人卻又富貴至極。
看了眼臉上的傷疤,錦繡想了想還是吩咐道:“若雲,端藥水過來,將臉上的這些去掉吧。”
既然是去刺激云溪的,她自然是要以最好最美的姿態前去。
倘若她受不得刺激,就此了卻自己,那麼上輩子跟云溪的恩怨,對於錦繡來說也算是了了。倘若沒死,她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血債,從來都只有血才能償還!
人命債,當然也只能賠上自己一條命!
臉上清洗乾淨,錦繡看向銅鏡中的那張臉,美得不似人間女子。臉上的肌膚細膩白皙,水潤一片,手輕輕的貼上去彷彿都能掐出水來。
她輕輕一笑,便是花開花謝……
小翠已經許久不曾見過錦繡的樣貌,今日冷不丁見着,竟是怔怔然說了句:“小姐,您真美。”
錦繡說道:“小翠,非雲,我們也去逛逛。”
說着,她將面紗覆蓋早臉上,領着兩個丫鬟朝着柳氏母女的院子走去。
“小姐您這是去宣戰的?”路上小翠忍不住問道。
錦繡說道:“不,我只是去看她們笑話,順便落井下石的。”
小翠說道:“小姐好壞。”
“嗯,那你還要跟着這麼壞的小姐嗎?”
“小姐去哪兒,小翠就跟到哪兒。小翠知道小姐,若不是被逼至此,您根本不可能這樣的。小姐您不管做什麼小翠都支持您。”
這種話從任何人的嘴裡說出來,錦繡或者都會懷疑一二。但是如果這個人是小翠的話,她絲毫不會懷疑。
上輩子,小翠便是爲了她而死的。
錦繡看着小翠,最終笑着說道:“不管怎麼樣,跟着你家小姐有肉吃。”
“嗯。”
進了柳氏母女的院子,聽着聲音,感覺到十分的蕭索,雖然已經開春,卻是一丁點兒人氣也沒有。在這兒伺候的下人們,一個個的也都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她們都知道,這裡的一對母女已經被府裡的老爺放棄了,而她們如果一輩子在這個院子伺候的話,將永無出頭之日!
是以不管怎麼樣,結局都不會比現在更差,是以伺候起來是萬分不用心的。
這時候,院子裡一個正在打瞌睡的小丫頭迷迷糊糊擡起頭便看到面前站着的二小姐。
她豁然一下子站起來,“二二二……二小姐,您怎麼來了?”
錦繡反問道:“怎麼?我不能來嗎?”
“不不不……不是,二小姐您在這兒稍等片刻,奴婢,奴婢這就去稟報一聲。”
錦繡說道:“不用了,我自己進去就好。柳姨娘和你們大小姐都在?”
“柳姨娘在她自己的屋子裡,已經連着七八日沒有出來過了。小姐她,她現在性子有些不好,您……您小心些。”
錦繡身邊跟着非雲和小翠,跨進屋子,便味道里面一股藥味混合着久久不開窗通風的腐味。
云溪正躺在牀上,聽到聲音,她的眼睛動了動,看到是錦繡,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激動,她猛地從牀上爬起來,“是你?雲錦繡!我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都是你害的,都是你!你竟然還敢來,你怎麼敢來?”
錦繡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姐姐說笑了,看着你現在這般憔悴,於情於理妹妹我都該來瞧瞧纔是。外邊的世界日新月異,姐姐將自己關在屋子裡,想來對於外面發生的事情並不如何知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