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漸漸的緊握了拳頭,這一次,不會,再不會了……君瑜,你如此信我,我豈能再辜負你第二次。
明路等人早看的不耐,見沈君瑜一進去,立即換了嘴臉,又狠狠的關上了門。
明路有些氣悶,門主竟就這麼輕易的擇主了,簡直也太草率了吧。
“一定是被戰郡主給迷惑了……”明路低聲道:“看她傻乎乎的盯着門主的樣子,真能成器?!”
慶俞阿一等人也都有些心塞,可是事已至此,他們只能尊重門主的決定。
千機門以後就要紮根於雲南了。
雖然他還沒看出來李君玉有什麼過人之處,可是,他們相信門主的眼光和決定。
沈君瑜進了屋,耳尖上的熱意才漸漸的褪了下去。
他爲這份欣賞之意,知遇之恩,也爲心裡莫名其妙的慌亂和無處不在的冒出來的情緒,今日決定擇她爲主,卻並不完全因這份私情。
爲的是她心中有天下,心中有萬民。
有他相助,總不至於太糟。
只是再不會是何意,沈君瑜心中竟隱隱的有了猜測。雖然有些匪夷所思,然而世間之事,本來就是莫名其妙,尤其是感情,有時候產生的,也莫名其妙……人若真有前世,也許有些情愫,是在骨子裡的。
他是多聰明的人,看穿,卻不願意拆穿。
夢中的她的痛苦掙扎,太令人心痛,看她經歷種種,他也跟着心微微疼了起來。
墨硯端了藥進來,道:“門主,喝藥吧,今日又淋了雨吹了風,怕是身體病情又要加重。外間之事,門主叫我們去辦既可,自己還是不要出門了,不然我們都會擔心。”
“勞你們費心照顧了,”沈君瑜道:“召集門人陸續來雲南吧……以後,生死存辱,俱在這裡。”
墨硯心中一抖,道:“門主,你決定了嗎?!”
他頓了頓,道:“千機門一向不問世事,一旦入世便不可再轉寰,門主確定她真是明主?!倘若她稍有半分遲疑,咱們萬餘門人……”
“嗯。”沈君瑜道:“我信她。”哪怕她失敗過一次,他也願意信她。
他實在無法棄她而去,看着她在如此險境裡掙扎求生。
“屬下明白了。以後不會再問。”墨硯道:“門主所決,我等定生死相隨。”
沈君瑜沒有說話,良久,十五進來了,道:“門主,戰郡主處境不妙。”
沈君瑜心中一緊,直視着十五,眸中似有光。
“鎮南王正在集結軍中主力,雲南必有內部消耗……”十五道:“門主要提醒戰郡主。”
沈君瑜心中一緊。
“屬下也會暗中密切注意。”十五道:“除了鎮南王,還有戎族與京中聖人,以及各地藩王,雲南地位太特殊,一向被人虎視眈眈,若想在其中生存,萬不能急,門主以後要操的心可太多了。”
沈君瑜看着他遞過來的各地收集到的消息,道:“我自有主意。”
既已決定,自會全力助她。
他何嘗不知雲南一向是烈火之上的艱難處境,只是,卻也有無限生機,不試試如何知曉?況且只要她不做蠢事,有他輔佐,並不難。
雲南一發大水,拖到現在都未來得及走的內監卻是十分焦急,語氣之中頗有些抱怨慕容千誤他的事之意。
慕容千自然處處賠着小心,又將從各官員府上抄出來的一些財物給了他們,他們才稍無怨言。
慕容千道:“是我見到大人太過歡喜,哪裡料到雲南會出此變故,大人放心,我一定平安送大人離開雲南流民之境,萬不會讓大人遇水涉險……”
內監臉上不滿之色盡去,也不拒絕,反而還有幾分自得,道:“如此就勞累大人了……”
慕容千道:“那我這幾日收拾一下,再護送大人出雲南。”
內監道:“也要告知賢王妃與世子早做準備,早早與我一道出行。”
“自然……”慕容千道:“我派人去傳話便可,想必他們也已經準備妥當。”
內監收了錢財,不滿之色全退去,又與慕容千說笑起來。這一趟來雲南,着實不虧。
待安定了他,慕容千回來便抱怨道:“這些宦官只知死要錢,早晚要殺光了……”
本來賑災就已經缺錢,缺衣少糧,卻還要給他們大量的錢財。慕容千心中着實不忿。
“他們哪一次來不要錢,總有一天民財俱會回來的,錢財是小事……”慕容沛心情極好,道:“最重要的是千機門門主的忠心,萬金,萬萬金也難抵。現在不是時候,等到了實力雄厚,逐鹿天下之時,千機門號令一出,江湖盡會歸附,士子更會歸心。當日士子盡歸於秦,秦才能統一天下,他日,玉兒也會如此……千機門若全力相助,何人可抵?!”
慕容千也興奮起來,道:“千機門門主如何?可惜我沒有看到人……”
“儀態過人,即便是皇子也比不上那份從容氣度。”慕容沛道:“世外之人,大約都是如此吧,你總會見到的……”
慕容千道:“真想見他一面。”
“觀言兄還去了江湖之中尋千機門的蹤跡,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慕容沛心情大好,道:“我立即派人去尋他,好早日叫他回來相助,雲南現在更需人力之時。”
慕容千點頭,道:“父親只管忙着,內監的事交由我,我保管叫他們走的高高興興……”
慕容沛道:“有空與你妹妹說說話,灃兒此去京城,也許……”再也回不來了。
慕容千的心頓時沉了下來。他刻意的不去想這件事,現在分離即在眼前,心中說不出的沉重。
而此時,身在鎮南王府的千允默被天災與變故一逼,整個人都後悔不迭。
他竟生生的等待着,錯過了投靠戰郡主最好的時機。
沒想到她竟真的有此決斷力,有這樣的決心,她天賦盡有,千允默真是悔自己太過優柔寡斷,如今鎮南王失勢,他再去,豈不是顯得自己是勢力小人。
他心中既喜又憂,喜的是郡主果然有魄力,憂的是自己竟要與鎮南王綁在一塊,也不知何時是時機去改投郡主麾下。
再加上出了此等天災,郡主一直奔忙於百姓之中,愛民惜民。她幾乎具備了他所要求明主的所有條件。
這樣的人,他的主公就該是這樣的人。
千允默心內如焚,本是裝病,到最後因爲憂心,反而更病重了些。
鎮南王府外的兵力已經轍走去防洪救助百姓了,鎮南王府危機已除。他心中又有幾分顧惜鎮南王的知遇之恩,一時之間,竟又是不知何進何退。
正胡思亂想間,忽聽敲門聲,道:“千兄,王爺請千兄去協商要事,還請千兄移步,此事事關重大,王爺需要千兄的建議,若不是走投無路,王爺也不會打擾病中的千兄……”
千允默頓了一下,開了門,道:“走吧。”
那幕僚道:“這幾日王府的變故,千兄可知曉?”
千允默道:“沒想到郡主她……”頓了一下,又道:“不過現在首要的事情是賑災,不然百姓何活?”
幕僚擰眉道:“現在王爺已是十萬火急,哪還能顧得那些流民百姓,首要之急,是要從慕容府與郡主手中奪回大權纔是。”
千允默心沉了下去,頓了頓,道:“……王爺沒有安排人賑災嗎?!”
“王爺此時身不由己,這些暫顧不上了……”幕僚似乎說的理所當然,還嘆了一口氣,道:“百姓雖苦,可是,亂世之中,也是無法。”
千允默的心內諷刺一笑,有一種說不出的解脫之感。
本來顧惜着知遇之恩的心也徹底的解脫了出來,徹底想通之後,竟覺自己有些可笑。
這樣的人,完全只顧爭權奪勢,不顧百姓生死之人,這樣的人,怎配問鼎天下。鎮南王明明有能力。之前有些斂財等毛病倒罷了,可是現在,外面數以千計萬計的人死得死,傷得傷……慕容家與郡主忙的連腳都不離地,而鎮南王卻只顧……
千允默閉了閉眼,壓下心中的忿怒和失望。
心中僅餘下的只有拿什麼去投誠戰郡主。
也許,鎮南王此事是最大的誠意。
千允默明白,鎮南王不只是暫時失勢,這樣的人,終究成不了大事。而且戰郡主定然已經有所防備。
鎮南王是真的大勢已去了,他的心胸,他的一切全輸給了戰郡主。
千允默心中有些想笑,就算他想救,能救一個正在找死尋死,死定了的人嗎?
他不是仙人,做不到。既是如此,他又何必自苦。
千允默心中已願助戰郡主一臂之力。
他的眼中終於透出堅定和笑意。書房到了。
幕僚道:“千兄,王爺在裡面等你商議。”
千允默推門而入,鎮南王正在來回踱步,看到他便道:“天賜良機,千兄定要助我一臂之力,一舉拿下慕容府與李君玉。”他的眼中有殺意,閃着激動。顯然殺機已動。
天賜良機,這天災……被他看成天賜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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