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玉還對他的背影行了一個禮。 弄的衆人面面相覷。
“先生,明日我再來拜訪……”李君玉笑眯眯的道。
“……”圍觀的人也是心裡萬馬奔騰,暗歎李君玉的心胸確實與普通女子不同,甚至有些都超越了男子。這樣的人……有些學子已爲她的氣度所折服。
四人告退出來,衆學子們都議論起來。
樂正霖卻氣的不輕,咬牙道:“她這是擴了仁義之舉之心,卻襯的老夫越發的不及,尤其是心胸,如今卻是被她逼的騎虎難下,誰給她出的這樣的點子……?!”
“先生……”學生低聲道:“先生是說她是想利用先生的名氣,聚天下學子之心?!既誠心相請,又只是學館之職,不妨去坐館亦無不可……”
樂正霖確實也眼饞那巨大的書館,只是不甘心被她所利用罷了,一想到她的歪理,也是吹鬍子瞪眼道:“……吾豈可懼於女子,爲女子所驅?!此事休提也,明日她若來,只阻之不見……”
樂正霖也是怕了她了。
他不怕有人與他對罵,就怕這一種油鹽不進,怎麼罵都不在意,並且纏之上來,棄之不顧的人,最爲可怕。
樂正霖的氣還是難消,道:“……其女心計之深,尤爲可怕。”
出了樂府,李景熙道:“不愧是狂士,罵起人來,倒是一字一句的叫人還不上口。”
李君玉笑着道:“與他爭辯是辯不過他的,他能引經據典的將我們說死,只作不理,當聽不懂,他沒有迴應,反而無趣了,有理也會變成無理。既是無理,我便天天來煩他,將無理坐實。”
李景炎聽的哈哈大笑,道:“嫡姐有忍功,無論如何也要逼的他去坐館。”
李景瑾笑道:“只是苦了嫡姐,只怕明日來他一定避之不見。”
“區區樂府難不倒我……”李君玉笑着道:“如此狂士,豈能白白的被他噴了一身的口水?!總要找補回來的,不然我豈不是被他白罵了?!”
三人心折,道:“歎服嫡姐之心胸。”
“談什麼心胸可言,不過是憑白被罵幾句,又少不了幾塊肉……”李君玉笑着道:“走吧,今日無事,我們姐弟三人去白門樓喝酒如何?!”
三人笑着驅馬跟上。
自此,李君玉便天天來樂府纏着,如若樂正霖避而不見,李君玉便堵在門前,左一個拜見,右一個請拜見,左一個恕罪,右一個恕過的……逼的門房都黑了臉。弄的整個樂府進出的士子都訝然不已,一時之間,她求賢之名,傳遍雲南……
樂正霖又氣又怒,第三日便忍耐不住,鞋都來不及穿,便對她好一陣大罵,罵她陰盛,天下陽爲主,怎可越之……
然而李君玉迴應的總是,先生說的是,某受教了,或是先生所言極是,受教了,再或是先生所言精闢,某領悟了……
到最後弄的樂正霖都氣的發瘋,看她這樣子,臉色越發陰沉。
李君玉還頻頻的給他端茶遞水,然後漸漸的樂正霖發現,爲她說話的學生和衆學子都多了……
他們都被她這副樣子給騙了……
樂正霖真是氣的不輕,心中煩悶的慌,他還從未被一個人逼到如此地步,因而束手無策,到最後想着乾脆出門去尋友人避上一避……
誰知纔出府門就在後門被李君玉給堵上了。
樂正霖一個氣不順就怒罵道:“……郡主真是神出鬼沒,爪牙遍佈雲南城中。”
李君玉也不生氣,只笑言道:“先生安危,我十分在意,如今雲南雖已事定,但難料外面會有何惡人,尤其是一些盜匪橫行,先生若要出門,讓我護送如何?!不然若先生出事,我定會悔恨莫名……”
樂正霖嘴角一抽,臉色都快扭曲了,如今他是連罵都沒力氣了,他看着笑眯眯的她,一時頓覺十分礙眼,便冷哼一聲,道:“郡主弄錯了,我不過是出門逛一逛,罷罷罷,不出門也罷……”
說罷轉身回了樂府,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好生無禮……”李景熙嘴角微抽,道:“這幾日跟着嫡姐倒受了他好多的閒氣……”
李君玉笑着道:“只要他肯出山,受點氣不算什麼,女流之輩想要出頭,本來就比男子難些,況且他是出名的狂士,只怕想要他出山,更爲難……”
李景熙道:“也不知半個月能不能耗得起……這個人……”
“如今郡主已賢名在外了,倘若樂先生到最後都不肯出山,也不懼什麼……”李景炎笑着道。
“是啊,這幾日已有不少人慕書館之名而去,爲的就是郡主這份求賢才之心……”李景瑾道:“也不算浪費時間。”
李景熙這纔不說話了。
如此便日日前來拜訪,直弄的樂正霖好生氣悶,在府中出不得出,進又不得進,只再不見她。漸漸的卻有學生與他辯說,見她,他又生氣,好一頓怒罵,她也不還口,到最後弄的他反而變成無理之人……
樂正霖到最後只能閉門不見任何人,只在家生悶氣,都快悶出病來了。
“這個女子,真不能小看……”樂正霖道:“虧也虧也,竟吃了女子的虧,叫老夫有苦都說不出……好厲害的手段,好深的心計啊……”
有親近的弟子不禁勸道:“……先生,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且順了她的意,叫她不來煩先生可好,不過是坐館罷了,反正以後又不是與她直接接觸……”
樂正霖原本是激烈反對的,可是現在竟是愁眉苦臉的閉目深思起來。
“萬沒料到,有朝一日,老夫竟被一女子逼到此種地步……”樂正霖若是再不答應,得先將自己給氣瘋了。
可他依舊不願意承認李君玉之能,只哼着道:“……坐館便坐館,且看老夫去了書館中後,怎麼貶低她,一女流之輩,怎堪學男子舞槍弄棒,鎮守邊疆……”
樂正霖雖不甘不願,可還是去書館了。
這消息一傳出,書生趨之若婺,樂家系出名門,他一去,因而更吸引了多少名門子弟,以及寒門學子欲一睹風采,因而書館很快傳出賢名,遠播在外……
不過樂正霖心中含怒,也不是省油的燈,因而在書館中廣開課程與言路,大談女子行政與統御的弊端,大談特談呂后弄權,武曌之於天下的野心等……
書館更爲爆滿,這也因爲此事,更引許多學子相互爭執談論,駁言遍佈,頗有幾分百花齊放之感……
有人報與李君玉知道,李君玉也渾不在意,她只淡淡的道:“……公道自在人心,雖有迂腐之輩,但我相信,有能之輩者更多。就算天底下有六成人不喜我,反對我,只要有四成,可二三成,便足矣,治天下,非靠這些口才辯駁,而是能力,他們大噴口水,縱然能引得天下關注,並且贏得名聲,可是,也成全了我的寬容之心胸,這個時候,真正能做事的吏官,哪裡有空與他們駁倒彼此呢,我要尋求的治天下之人,絕非是這種人……”
李景熙還是很憤怒,道:“……他們不做實事便罷了,還要議論嫡姐長短,什麼狂士,依我看,不過是鈷名釣譽之徒,總糾着嫡姐的女子身份不放,敢論能力嗎,這天下英豪,誰有出嫡姐者?!”
李君玉看他爲自己生氣,心中微暖,笑着道:“你還年輕,別與他們一般計較,只聽着便罷了,只要不鬧出事來,誰他們說去,他們爲名,我也爲名,各取所需,我想要的也是廣開言路而已……”
“樂正霖也不過虛有其名……”李景熙搖頭道:“真正的大才之士只隱於人下,像門主,像千允默般默默無聞,只甘心爲士做實事……”
“你明白就好,所以想要什麼途徑和前路,端看自己的選擇……”李君玉道。
李景熙點頭也不再爭辯,突然有親衛進來道:“郡主,帳外有幾人求見,看上去應是書生……”
“你看……”李君玉笑着道:“想要做事的人,不是暗下來了嗎?!所以,不要看城中書館上的表面熱鬧,我所求的是這些人……”
說罷已起身忙出去相迎。
李景熙頓悟,忙也跟上,帳外來了三人,正站着看着軍中有序的情景,眼中微亮,見到李君玉來,便忙一拜道:“參見郡主……”
“幾位快快起身,莫不可如此……”李君玉笑着道:“快裡面請,我們坐下談……”
三人心中更是滿意,什麼也不說了,只嘴角上帶着笑意,依言進了帳,待上了茶,爲首一人便道:“我乃江南人氏,姓莫,名歸離,今年二十有七,這一位是青州人氏,姓白名戚,這一位是涼州人氏,姓林,名子蕭,我們三人心慕郡主威名,來雲南日久,特來拜見郡主,願爲郡主麾下之臣,爲郡主分憂……”
李君玉大喜,忙道:“如此再好不過,莫先生,白先生,林先生……可是名門之後,能得三位相助,是我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