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馨苑中,砰砰砰的一通瓷器破碎的聲音傳來,夾雜着幾聲尖叫,“還給我,那都是我的,你們憑什麼將我的東西拿走。”
“二小姐,這些可都是長公主殿下帶過來的隨嫁之物,還請您慎言。”李忠看着面前被人架住的已陷入瘋狂的女子,沉聲說道。
葉采薇蓬頭垢面,身上只穿了件中衣,因爲先前砸東西,手上好些地方被瓷器濺到,割出了一條條血紅的口子,可是她現在正處於崩潰之中,自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胡說八道,那都是我的,一直是放在我屋子裡的,憑什麼你們說是長公主的就是長公主的。李忠,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葉凌汐那賤人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葉采薇瞪着李忠破口大罵。
李忠聞言,皺了皺眉,老爺真是將這白氏母女幾個給寵壞了,竟然妄想將長公主的遺物據爲己有,還直呼郡主的名諱。
“這些東西可都在皇室登記在冊,二小姐若是想要蹲大獄,甚至被斬首,那是你自個兒的事情,請不要連累定陽侯府。”李忠冷聲說道。
聽着這話,葉采薇愣了愣,隨即愈發掙扎起來,“李忠你敢!我告訴你,我外公是前任首輔,我舅舅是尚書,我姨母是瑞陽王妃,你敢這樣對我們,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李忠沉着臉,不理會她,而是看着屋內的人,“利索一些,郡主那邊還等着回話!”
“是!”幾個人翻箱倒櫃的將值錢的東西給搬走來了。
只留下葉采薇一人呆在這凌亂不堪的房間,跪坐在地上失聲痛哭,“回來,那是我的東西,還給我。”
蘭馨苑外,葉鸞正被人攙扶着走過來,她這幾日身體也不大好,一連病了好日,這病剛好就聽聞葉凌汐翻箱倒櫃的找長公主留下來的遺物,對於白姨娘這些年挪用長公主嫁妝的事情,她是知曉的,她憑藉着庶女的身份能夠選爲公主的伴讀,還不是靠着這些錢財上下打點。就是這次出嫁,雖然知道姨娘偏寵葉采薇,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到時候拿到的嫁妝定然也不是個小數目,雖然心裡嫉妒,但是有總比沒有好。
沒想到現在都被葉凌汐給毀了。
不是說沒有那個嫁妝單子嗎?怎麼突然之間又有了!葉鸞皺了皺眉,葉凌汐那小賤人倒是有幾分本事。
現在好了,這府上的銀錢都到哪小賤人的袋子裡了,以後她們只能仰仗她的鼻息生活嗎?如今安國公府名聲掃地,將來她就是當了世子妃,怕也說要受盡恥笑,而且誰知道這個世子妃能不能做長久,指不定那個時候安國公府都不復存在了,不,她不允許。
“葉凌汐,是你斷了我所有的退路,別怪我心狠手辣了。”葉鸞心裡默唸着,咬牙惡狠狠的看着前方。
彼時,葉凌汐正帶着青兒往府外走,傅明瑜現在正在府外等她一起進宮覲見太后呢。
“那葉采薇不就是仗着外公,舅舅,姨母的身份纔敢如此驕橫嗎?竟然還想將長公主的東西據爲己有,真是無恥至極,不愧是白氏生出來的,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還有她那些親戚估計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青兒一邊走,一邊冷笑說道。
葉凌汐嘴角微勾,“白家是書香門第,流傳已久,素來在京中受人尊敬,白家老爺子更是上一任首輔,是兩朝元老,門生無數,自然很多人會給白家面子。可是文人骨子裡面自帶一股清高勁兒,白氏當年不顧家族反對,非要給葉元衡當妾,這已經觸及到了白家的底線,不然你以爲白氏這些年爲何甚少回孃家,而且在葉采薇跟葉鸞接連出事之際,白家根本就沒有插手更說明了這點。”
“白家連女兒,外孫女都不顧,未免太過涼薄了些吧。”青兒皺眉,骨肉至親,血脈相連,不聞不問,這是什麼理兒。
輕笑一聲,葉凌汐無奈的看着青兒,“傻丫頭,對於白家這樣的大家族而言,一個女兒算什麼,你剛剛不是也說了嗎?白家出了位瑞陽王妃,出了位尚書大人,孫輩還有一位瑞陽王世子妃,一位京城第一美女,再加上好些個優秀的女兒兒郎,白氏這樣自甘墮落的,就更加不值一提了,更別說兩個名聲壞的透頂的外孫女了。”
青兒點了點頭,似乎是這個理,可是聽着卻讓人覺得極爲不舒服,說來這些大戶人家看着光鮮纔是人情最爲涼薄的吧。
“別人也就罷了,那葉鸞跟葉采薇兩姐妹也真是夠無情的,白氏受了重傷,如今躺在榻上,她們兩竟然沒有一個去服侍的,這母女三真是一個比一個狼心狗肺。”青兒皺眉說道。
葉凌汐臉上的笑容消散,淡淡說道:“不都說物以類聚嗎?更何況是親生的,好了,不說這些了,時辰也不早了,可別讓明瑜等久了。”
“小姐很喜歡明瑜郡主吧,一提到郡主,您臉色都好了不少。”青兒看着葉凌汐笑着說道,“不過這明瑜郡主對小姐真是不錯,這幾日可送了不少好東西給您。”
“送禮物給我的可不止她吧。”葉凌汐挑眉。
聽着這話,青兒的臉色垮了下來,“那些人都是別有居心的,怎麼能跟明瑜郡主相提並論。”尤其是那個晉王,比誰都殷勤,誰知道有什麼目的。那日在賞花宴上,那些人欺負小姐的時候,也沒見他爲小姐抱不平。
葉凌汐扶額,這丫頭還真是……
“走吧。”
出了葉府大門,葉凌汐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馬車,傅明瑜靠在馬車上,手中卻是拿着一本書看着,她今日一身簡裝,長髮高高束起,舉止雖不說粗獷,但是絕對談不上文雅。哪裡還有從前京中第一美人的嬌美,更多幾分沙場征伐的凜然。她還安好,真好!
看着葉凌汐出來,傅明瑜手下的人立即提醒她,她立馬擡起頭來,正看到一身淡紫色長裙的女子站在定陽侯府門口,早晨的陽光落在她身上,斑斕點點,平添幾分神秘感,她眼神忽的一晃,似是從她身上看到了某一個影子,可是這一切消逝的太快,她來不及捕捉。
“小汐兒來了。”傅明瑜從馬車上跳下來,看着葉凌汐微微笑着說道。
葉凌汐點了點頭,從臺階上走下來,衝着傅明瑜頷首,“讓姐姐久等了。”
“無妨,我今日也是閒來無事,所以想着邀你一起進宮陪太后,上次進宮太后還唸叨着你不進宮陪她呢。你這丫頭,怎麼就不明白老人家的心思了,平白讓別人說你不孝。”傅明瑜責備的看着葉凌汐。
那個時候,她因爲訓練繁重回不了家,就直接睡在軍營,每次她回來,明瑜都是等在街頭,看她過來,迎上去就是一通敘說。
“阿凌,你知道你有多久沒有回來嗎?訓練是很重要,可是你也要顧念一下伯母纔是,她生你養你,容易嗎?就連太后也是日日在我耳邊叨唸你不去看她,再這樣下去,別人都該說你不孝了。”
“知道了知道了,明瑜說的都是,不過,明瑜這麼早就知道孝順婆婆了嗎?”
“楚凌,你再胡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撕爛我的嘴,你捨得嗎?”
回憶如潮水般襲來,葉凌汐斂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見葉凌汐低着頭沉默不語,傅明瑜只以爲她是不好意思了,她也明白最近定陽侯府發生了不少事情,她抽不開身也是正常,“好了,我就說了你一句,你這丫頭就不敢擡頭,若是再多說一句,以後是不是就不理我了。”
“我怎麼可能會不理你呢。”葉凌汐擡起頭看着傅明瑜,眼底滿是堅毅之色,永遠不會。
傅明瑜一愣,看着面前這張清秀的容顏,總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可是……
“好了,我們上馬車吧。”傅明瑜忽的笑了笑,直接掀開簾子,上了馬車。
葉凌汐收回目光,跟着她上去了。
車輪子滾動起來,馬車離開了定陽侯府。
馬車上的兩人都各有心事,一時間竟然都沒有開口。
“小汐兒先前去找過何叔。”傅明瑜忽然說道。
葉凌汐驟然回過神來,看着身旁的傅明瑜,她一臉凝重的看着她。
看來,今日不是專程來接她一同進宮的了,葉凌汐微微一笑,點頭,“是何叔告訴姐姐的吧,因爲幼時曾經得到過何叔的幫忙,所以我這次回來是專程去看望他的並感謝他的。”
傅明瑜聞言,面部緊了緊,專程去看何叔?這世上知道何叔還活着的,根本就沒有幾個人,而這幾個人中之包括他們這些,那麼她是怎麼知道的……
忽然葉凌汐感覺到肩部上多了一隻手,正扣着她的肩胛骨,限制着她的行動。她垂着眸,眼底清冷一片。
一個清冷警惕的聲音傳來,“你是怎麼知道何叔還活着的,還有,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