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中,東華帝坐在上首,看着下方站着的秦景淵,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奏摺,皺眉說道:“你不顧傷勢跑到宮裡來,就是跟朕說這個?”
秦景淵垂首,沉聲說道:“這件事事關重大,還請父皇謹慎處之。”
“朕已經答應了西涼讓七皇子歸國,斷無更改的道理。”東華帝將奏摺擱置到了一旁,他看着下方的秦景淵,“你是因爲他發病打斷你求親的事情,而與他置氣嗎?倒是難得。”這個老六總算是有些年輕人的樣子了,雖然說出發點是爲了一個女人,但是他還是該感到欣慰。
秦景淵微蹙着眉頭,低聲說道:“兒臣以爲這七皇子並不簡單,他在蒞陽城這三年過的太過平靜,不,甚至該說比皇子過的都好,作爲一個質子,這其中自然是隱因,所以兒臣以爲……”
“不用以爲了,你難道看不出來他能如此囂張都是朕允許的嗎?”東華帝打斷了他的話,“你以爲朕看不出他的囂張嗎?可是他越是囂張,越是放肆,對我東華越是有利。”
是想養廢君千瀾?!秦景淵看着上首的東華帝,卻不認同他,一個真正聰明之人,怎麼會識破不了這點計謀,最重要的是,君千瀾不傻。
“知道你在想什麼,若是朕告訴你,他活不過二十歲呢?”東華帝忽然開口說道,“這件事太醫已經查證過了,西涼帝也曾在信中隱晦提過。他來東華已經三年了,若是他死在了東華,對我們並不利,倒不如送他回去,也算是全了東華與西涼兩國的臉面。”
活不過二十歲?秦景淵有些詫異的看着東華帝,君千瀾看上去不像是短命之人。堂堂夜煞公子,怎麼可能是短命之人。其實,君千瀾離不離開倒是沒有那麼重要,他只是擔心……
“啓稟皇上,晉王殿下求見。”曾公公小跑着進來,衝着上首的帝王恭敬說道。
東華帝微微蹙眉,淡漠說道:“讓他進來。”
晉王進來的時候看到秦景淵也在,臉色變了變,到底是僞裝過了,所以臉上笑容不減,衝着上首的帝王行禮,“兒臣拜見父皇。”
“免了,說吧,找朕有什麼事情?”東華帝拿起奏摺看了起來,並不看下面的晉王。
晉王微微彎着腰,恭敬說道:“啓稟父皇,兒臣今日求見您是爲了西涼七皇子回國的事情。”
“倒是難得!”東華帝看了一眼秦景淵,再看晉王,“說說你的想法。”
“兒臣以爲不該放七皇子歸國。”晉王恭聲說道。
“爲什麼?”東華帝反問。
晉王回答說道:“兒臣以爲這七皇子既然是西涼帝最寵愛的兒子,將他留在這蒞陽城中,也是對西涼帝的一種警告,至少短時間內,西涼不敢對東華有所不敬,”
“混賬東西!”東華帝直接將奏摺砸到了桌上,目光陰沉的看着下方的晉王,“是誰叫你來說這些的。”
“父皇恕罪,兒臣是爲了東華着想,纔會前來覲見。”晉王連忙跪在了地上,恭敬說道。
東華帝冷哼一聲,“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你以爲朕不知道你是爲何來此,昨日煜王有去找你,希望你幫忙說服朕留下七皇子。他許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爲他辦事。”
“父皇,兒臣冤枉,兒臣沒有,兒臣一心爲東華社稷着想,絕無半點私心。”晉王連聲說道,頭直接磕到了地上,心裡卻是暗暗心驚,昨夜煜王去他府上那般隱秘的事情,怎麼會讓父皇知道了,難道說父皇有派人監視他,想到這裡,他後背不覺生出一層冷汗來。
東華帝看着下方跪着的晉王,神色冰冷,“給朕滾出去。”
晉王哪裡敢分辨,直接跪拜告退,“兒臣告退。”他眼底閃過一抹陰霾,低着頭退了出去。
秦景淵看着晉王離開的身影,微微垂眸。
“不知所謂的東西!”東華帝冷聲說道。
就在這時,曾公公又進來報。
“啓稟皇上,欽天監監正求見。”
東華帝臉上怒色漸消,他沉聲說道:“讓他進來。”
欽天監監正走了進來,他的目光掃過一旁站着的景王,眼神動了動,轉而衝着東華帝行禮說道:“臣拜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好了,告訴朕,結果如何?”東華帝不耐煩的說道。
“回皇上,天象所現,煞星光芒大盛,無所匹敵,雖有鳳星的光芒壓制,可是遲早有一日會貫徹長天,至於紫微帝星依舊隱匿,破軍光華黯淡。”欽天監監正恭敬說道。
“天狼星呢?”東華帝忽然問道。
“回皇上,三年前,天狼星已經寂滅,至今未曾再出現。”
秦景淵眼皮擡起,看向了欽天監監正,他俊美剛毅的臉上露出一抹陰鬱。
東華帝微鎖着眉頭,“你下去吧。”
“臣告退。”欽天監監正退了出去。
秦景淵卻是看向了東華帝,“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我不信天,不信命。”
“朕不管你信什麼,朕的命令就是天,你不是不希望七皇子歸國嗎?那就去殺了他,但是是要在他離開蒞陽城之後。”東華帝忽然說道。
秦景淵看了東華帝一眼,皺眉,“你想做什麼?”
“給你一個肆意的理由,你也該好好聽朕的話了。”東華帝沉着臉看着秦景淵,話鋒一轉,“你將楚凌的屍體放在了何處?收起你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秦景淵面色一緊,擡起頭看着東華帝,“她已經死了。”
“死了你還這般念念不忘!你真是太讓朕失望了。”東華帝冷哼一聲,到底是沒有發怒,不過臉色卻是難看極了,似是想到了什麼,他沉聲說道,“你與重光的婚事朕答應了,等鎮南王的婚事結束好,再行宣佈吧。”他可並不希望南夜跟北燕的人繼續留在蒞陽城。
他與她的婚事?!秦景淵臉上閃過一抹詫異,他同意了?
見秦景淵一臉懷疑,東華帝臉色愈發難看起來,“收起你那些獨寵一妻的承諾,皇室男兒,豈能如你這般沒有氣概。”
“難道有氣概就是妻妾成羣嗎?”秦景淵嘲諷說道。
“你……”東華帝瞪着秦景淵,只覺得心口痛得緊,悶的厲害。
秦景淵面不改色,“我做不到你那樣絕心無情,也請你不要總是帶着爲我着想的旗號,做一些讓人厭惡的事情。我這一生若是認定了一個人,無關利益,只爲心,死生不變。”話落,他轉過身,直接朝着殿外走去。
“混賬!”東華帝咬牙切齒的看着秦景淵離開的方向,驟然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吐出。
“皇上……”曾公公驚叫一聲,“快來人啊,傳太醫,穿太醫……”
聽着後面的動靜,秦景淵眉頭微蹙,眼底閃過一抹思量。
“六弟。”旁邊一個聲音傳入耳中。
秦景淵偏過頭看着晉王走了過來,他沒有說話。
“父皇如今對六弟的信任真是讓本王羨慕。”晉王微微一笑,“看來這太子之位是非六弟莫屬了,往後還請六弟多多關照。”
秦景淵看着晉王含笑的臉,面無表情,淡漠說道:“這話以前你也對一個人說過。”他銳利的目光猛地落到了晉王身上,“但是他死了。”
晉王臉色微變,瞬間想到了什麼,他臉上極力扯出一抹笑容,“六弟……”
“太子之位不是我能決定,你若是想要,大可向父皇索要。”秦景淵漠然說道,直接朝着前方而去。
“別忘了,殺了桓王的人是你,我不乾淨,你又比我乾淨多少,楚家的人不是正在找你報仇嗎?別以爲本王不知道,這兩日你已經前前後後遭遇了四五次刺殺了。”晉王看着秦景淵的背影冷聲說道。
秦景淵頓下腳步,墨玉般的眸子盡是陰霾,他殺了桓王?下一刻,他擡腳離開,不再理會後面的晉王。
看着秦景淵離開的身影,晉王冷哼一聲,他還能囂張幾天。太子之位,不,皇位馬上就會是他的。
看着那風急火燎朝着含元殿裡面走的太醫,他眼底盡是詭譎。
夜晚,房間裡面,葉凌汐將一包包點心放進包裹中,看着坐在對面正捧着臉看着自己的男子,挑眉,“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麼?我臉上有花不成?”
“楚楚比花漂亮!”君千瀾笑嘻嘻的說道。
葉凌汐想翻白眼,油嘴滑舌。
“明天你就要回西涼了,小心君煜這種話我就不多說了,他也不是你的對手,但是你身體不好,還是給我老實點。”葉凌汐囑咐說道,將手裡包裹好的乾糧放到了他面前,“喏,你要的乾糧。”堂堂皇子出門還怕沒有人給他準備吃的?偏生非要她替她裝點。
君千瀾根本不看桌上的包袱,只笑嘻嘻的看着葉凌汐,“楚楚現在越來越有媳婦的樣子了。”楚楚這賢良淑德的模樣真好看。
“君千瀾,你夠了!”葉凌汐瞪着君千瀾,隨手扯過包袱,“看來某位爺根本就不想要這些吃的,那我還是不浪費糧食了……”
“楚楚,幹嘛,我要,本公子要。”君千瀾一把搶過葉凌汐手中的包袱抱在懷裡,護寶似的,開玩笑,這是楚楚第一次幫他整理東西,他肯定捨不得吃裡面的東西,但是他要留着,這是楚楚對他愛的證明,噹噹然這話他不敢跟她說,不然她真搶走了,可怎麼是好。
“你給我老實在西涼等我。”葉凌汐瞪了君千瀾一眼。
“嗯嗯。”君千瀾極爲聽話的點頭。
葉凌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直覺自己看錯了。
某公子垂眸,心裡笑的狡詐,在西涼等楚楚的是七皇子,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