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發生地距離小莊橋的轄區還有一段距離,所裡消息滯後,急壞了唐梟。
好不容易把上午熬過去,利用午休時間跑去醫院看晏梓非。
人看到了,心更加揪疼。
晏梓非的傷並不嚴重,發生二次爆炸的時候他已經跑出最危險的區域,只是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實在太大,他爲了保護一名小戰士用身體擋了一下炸飛的雜物,身體受了一些外傷。
中隊其他受傷的戰士就沒有他這麼幸運了。
其中傷的最重的是一名士官,一隻眼睛永久性失明!
這名士官才二十五歲,在消防部隊待了整整七年,今年十二月份就要光榮退伍,回家跟靠寫信打電話維持了三年關係的女朋友結婚。
只剩下兩個月,兩個月……
唐梟找到晏梓非的時候,晏梓非就站在這名士官的病房外,透過小小的窗子默默的看着他的戰友。
唐梟不知道該說什麼,乾脆什麼都不說,就陪着他安安靜靜的站着,看着。
許久之後,晏梓非才啞着聲音說道:“誰說習慣成自然的?有些事情經歷的再多也永遠成不了習慣!有太多的戰友從我身邊離開,不管是生離還是死別,我永遠都沒辦法習慣”。
這段話還沒說完,鋼鐵一般的男人就哽咽了。
很多過往也浮現在唐梟的心頭,她也經歷過許多的離別,每一次,都那麼的痛徹心扉。
她太理解晏梓非,因爲理解,所以才更加心疼。
輕輕抱住他,讓他的頭埋在自己頸間,“你要相信離開的人有更好的去處,就像我們一樣”。
晏梓非沒有說話,她卻能感覺到自己頸間已經濡溼一片。
流過淚的男人情緒穩定下來,開始着手處理手頭上的工作。
唐梟能夠看出來,晏梓非心中是存了很大的怨念的,可這怨念從何而來她卻不知道。
直到當天晚上官方召開新聞發佈會通報這次事故的情況的時候,唐梟才知道原因。
這次事故中消防官兵的傷亡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第一批消防員投入到滅火工作後,火勢沒有得到有效控制,於是上級調派晏梓非的中隊過去支援。
他們趕到後晏梓非並沒有馬上讓戰士們進入火場,爲此,他還被現場的指揮官罵了一頓。
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進入火場,是因爲發生爆炸的是化工廠,按照程序是要先跟有關責任人確定化工廠內都有哪些危險物品,然後再確定具體的行動方案。
當時,工廠負責人信誓旦旦的告訴晏梓非第一次爆炸是因爲晚間值班的工人操作不當,而廠裡面根本沒有危險品,絕對不會發生泄漏,更不會爆炸,指揮官也一再強調火情有多嚴峻,再不撲滅可能造成多麼巨大的損失。
晏梓非跟戰友們一起衝進去,他發現情況跟那負責人說的完全不一樣。
化工廠內充斥着難聞的氣味兒,在沒有易燃物的空氣中竟然有迸射的詭異的火星,還能聽到細微的“噼啪”聲。
前一世因爲任務需要,他對化工原料有一點了解,看到此景首先想到的就是危險,這裡應該有易燃易爆的化工原料,而且,已經發生泄漏!
他馬上指揮消防官兵撤出,可還是晚了一步。
第一批進入的消防官兵撤離的不夠及時,二次爆炸發生,兩名消防員犧牲。
事後晏梓非才瞭解到,不僅工廠的負責人知道廠內有易燃易爆品,現場的滅火指揮官也知道,爲了能夠快速控制火情,同時也是僥倖心理在作祟,他和工廠負責人同時隱瞞了這一情況!
追查下來,兩個人肯定會得到處罰,可不管怎麼處罰都換不回已經犧牲的戰士的性命,也換不回至傷致殘戰士的健康。
晏梓非怎麼能不惱怒,怎麼能沒有怨念!
指揮官爲了立功,爲了自己的前途,工廠負責人爲了自身利益,爲了少受一些損失,拿那麼多年輕的生命做賭注。最後他們賭輸了,輸掉的卻不是自己的生命和人生。
知道真相後唐梟第一時間給晏梓非打去電話,無人接聽。
第二天見到晏梓非,她才知道已經振作起來的晏梓非正在想辦法避免未來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的方法比較簡單粗暴,請消防專家來給中隊的所有消防官兵上課。火情發生的原因五花八門,燃燒物多種多樣,根據不同的起火原因和燃燒物採用不同的滅火方法是每個消防員要掌握的基本知識。同時,還要讓戰士們學會辨別易燃易爆的化學物品,有時候,自己直接獲取的信息遠比從別人那裡得到的信息要準確。
現在,最讓他煩惱的是戰士們都是義務兵,在部隊待兩年後不升士官就會退伍,好不容易把消防知識學精通了,距離退伍的日子也不遠了,新來的戰士又要重新培養,耗時又耗力。
當然,這個問題不是晏梓非能解決得了的,他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除了做好眼眉前兒的事就做不了什麼了。
看到晏梓非幹勁兒十足,唐梟懸着的心放下不少。
不愧是自己前世最崇拜的軍人,被血汗淚沖刷過後,永遠都保有奮發向上寧折不彎的靈魂。
放下晏梓非,唐梟在工作之餘也開始忙活自己的事情。
她查看了程誠的警務內部檔案,赫然發現他曾於十一年前持刀傷人,傷的還是他的親姑父!
十一年前,程誠才八歲!
因爲那時程誠年紀還小,不用負刑事責任,所以普通羣衆在公安系統的網絡上根本查不到他的犯罪信息,只有內部檔案上纔有記錄。
除了發現程誠不想被人知道的過去外,唐梟還有另一重大發現。
程心,她曾在青柳衚衕宋煜家裡見過的那個假小子,竟然是程誠的姐姐。
親姐姐。
原本只是想查一查程誠跟宋安泰之間關係的,可看了程誠的檔案,唐梟對這對兒姐弟更加好奇起來。
“小唐,都下班兒了怎麼還不走啊?”下班兒從這路過的陳所長不經意的往她電腦上瞅了一眼,眉頭瞬時皺起來,“誰允許你調取羣衆內部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