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山谷相會
“並且眼看就要正面對上週皇,這個難得的立功機會沒有人願意放棄。”鍾離決說?。
在這裡,可以一戰成名,在這裡,可以建立數十年來大央就再未出現過的特大功勳,建功立業的機會就擺在眼前,防着其他地方的將軍過來硬插一腳還來不及呢,誰想退?
不過,王永盛要留在這裡的原因不止這點,還因爲開山軍在這裡,鍾離決這個蒼蒼這邊的新起之秀在這裡。
因爲他是殷央的人。
同樣高龍和鍾離決留在這裡的原因也不單純,其一自然是與殷央一方抗衡,其二則是因爲……
夜深沉,馬車輕晃,蒼蒼都有些昏昏睡了,畢竟趕路是很費體力的一件事,今天她還沒怎麼休息過。
“到了。”
連姨高興的聲音把她驚醒,她在角度硬度溫度都非常舒適的肩膀上蹭了蹭,睜開眼睛:“終於到了麼?”
擡眼對上的是未名形狀優美的下巴和沉靜溫和的眼睛,她忽然不想起來,能這麼一直看着他多好啊。
不過想到一會要見到的人,她精神一振坐直了:“啊,就要見到閔王了,未名你幫我看看頭髮有沒有很亂。”
第一次見人家,又是幫了自己大忙的人,太失儀就不好了。
未名看看她,伸手將她一綹蹭到發頂的髮絲撥回去,又掩了掩鬢角:“好了。”
蒼蒼就像一隻被順毛擼的獅子狗,眯着眼表愜意舒坦極了,悄悄睜開一絲眼縫,果然是這樣平平靜靜地認真溫和着的未名最好看了,白天那樣發作的樣子,不知爲何就是讓她不安哪。
她抓住他的手腕:“下車下車。”
一出來可以發現這是一個山坳,藏得很深。周圍都是林木,前邊悠然橫過一條小溪,映着天上的月光,瑩瑩發亮。
山坳裡吹出徐徐夜風,吹亂了枝葉沙沙作響,蒼蒼忽然想起那句“獨坐幽篁裡,彈琴復長嘯”。
親自過來當引路人的高龍看過一衆人,沈城沈冰本來就是自己人,蒼蒼未名都信得過,連伯琴王南這是蒼蒼死忠的。也可靠,剩下一個青稞……
青稞揹着手正在欣賞此間景色,接到高龍的目光微微一笑:“要不我回避?”
高龍低低眼神。丹陽子二徒弟,應該靠得住吧?況且還有未名坐鎮,也不能胡來,而且他還是醫術相當了得的大夫……
想罷一笑:“各位都跟我來吧。”
爲了保險起見,衆人都沒有點燈。藉着月光一步步走,山路多岩石污泥,坎坷得很,近下了雨還有水坑,別人都還好說,對蒼蒼這難度就有些大了。
未名本叫她坐在自己腿上帶她走。可是這麼多人看着她臉皮再厚也答應不下來,最後是未名伸出一隻手牽着她走。
他的手乾燥光滑,帶着股奇異的冰潤。握着很舒服,爲了配合蒼蒼而維持半舉的高度,但是絲毫不見打顫,穩定有力得不可思議。另一隻手不是轉動輪椅的輪子,而是搭在扶手上。彷彿時刻準備應付蒼蒼摔倒的況。
可就是這樣,他卻是幾人中走得最平穩順利的。旅途的不平和阻礙根本不能對他產生影響般。其他人看得滿眼神奇,心中又是疑惑又是佩服,沒有一個不自量力地提出爲他照顧蒼蒼。
就這樣走了一刻多鐘,竟走出了這個山坳,彎彎曲曲又是一段路,出了一線天,眼前景緻一變,出現一個大大的山谷。
谷口漆黑,卻有人把守。
“來者是誰?”黑暗裡有人問。高龍應了一聲,又是對暗號又是出去讓人驗明正,過了片刻回來:“守在這裡的是開山軍中心腹的心腹,進去的人要先搜,各位別介意,我們也是以防萬一。”
“搜?”別人聽了沒反應,未名卻擡起頭來,一雙眸子準確盯住了高龍,高龍一抖,又走掉了,再回來時說:“未名先生不需要搜……當然蒼蒼也不需要。”
後者是即便帶了什麼也沒有使用的能力,前者嘛,他本就是一柄大利器,搜不搜一個樣。
通過第一道關卡,再往裡面走,燈光就有了,而且環境也變得適宜起來,樹木掩映處,一個小湖泊的旁邊坐落着三羣木屋,左邊那羣亮着燈。
高龍指着右邊黑着的那羣好幾間木屋說:“那是知道你們要來新搭的,裡面東西都齊全,幾位晚上就住那吧。”
其他人都很自覺由不知哪裡冒出的人帶着走過去,蒼蒼未名留下來,高龍搓着手樂呵呵地對兩人說:“我們走吧。”
蒼蒼眼角瞥暼他:“你這神色不對啊,怎麼看怎麼猥瑣。”
高龍老臉一僵:“什麼叫猥瑣?”他壓低聲音,“不是因爲難得進來嘛。王爺需要靜養,從來都是拒絕人來打擾,像我這樣的都被當做外人攔着,算起來也纔來過兩次。”
這次還是沾了蒼蒼的光。
說話間到了木屋前面,他一整神色非常嚴肅地像去彙報重要軍一樣上前叩了叩門:“王爺爵爺,慕容姑娘和未名先生來了。”
屋裡響起腳步聲,門向裡打開,一個黑衣女子出現在門後,嘴角微微一勾:“好久不見了兩位,請進。”
真的是好久不見了,看着眼前這個黑衣如戰衣,黑亮大辮子搭在一邊肩頭的女子,蒼蒼想起那皇宮宴會她壓軸而來英出場的場景。還要扮小侍女,還要隱晦地對付房家女兒,還在爲打破墨左兩家關係僵局,幾乎是孤軍奮戰的那時,想起來真的已經好遠好遠了。
或許那個時候的見面,已經註定她們會有交往這麼深的一天。
蒼蒼點點頭跟着進屋。
木屋外面看着小,裡面空間卻不小,分了裡外兩間,裡間乾淨整潔,頭燈光下靠着一具形瘦長的影子,開山爵向他介紹:“這位就是慕蒼蒼,不過現在應該已經改名叫慕容蒼蒼了,這位是未名,丹陽子首徒。”
在她介紹的時候,蒼蒼已經看清了上的人。
相貌很英俊,是殷家人都具備的五官深邃,眼睛彷彿能洞悉很多事,犀利明銳,渾上下充斥着爲人將帥者的凜悍沉雄氣息,哪怕是重傷躺着一臉蒼白,也是穩穩當當淵停嶽峙,彷彿萬千人都指揮得。
不愧是慕容慷慨之後唯一的帥才。
而他的傷,蒼蒼探尋了一下,看到一條空的右臂袖子。
彷彿感受到她的目光,男子啞聲笑了笑:“武功不濟,被一隻畜生啃了去,好在現在已經癒合了。”
畜生?指動物還是人?
蒼蒼暗自看了眼開山爵,在其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罷了,無論發生過什麼都是人家自己的事,並且都已經過去了。
她坐下來,和未名並排,閔王殷翼側頭看了她一會,蒼蒼只覺得一股極爲龐大深邃的氣息迫面而來,渾然不像一個傷者能具備的能量,頓時讓她感覺到壓力。
未名低垂至扶手下的寬舒雲袖略略一拂,空氣微動,蒼蒼又覺得那股壓力消失了。他擡起眼簾看了殷翼一眼,後者輕吸一聲,悶悶咳起來,邊笑說道:“不愧是丹陽子大師的徒弟啊,我曾有幸目睹過令師風姿,當真是……咳咳,舉世難尋。”
“王爺過獎。”未名淡淡道。
殷翼咳嗽得更厲害,最後仰靠在頭緊閉雙眼,只有膛一震一震的,似乎在強壓什麼。開山爵過去幫他順氣:“你還是老樣子,看到厲害的總想一較高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
殷翼忍了好一會終於平息,嘆息道:“給你說的我好像十來歲的毛頭小子一般,客人在呢,也不給我留點面子。”
開山爵白他一眼,坐到一旁去,看着蒼蒼直接問:“聽說你是被趕出來的,不過來到這個地方不止是路過遊覽吧?”
她和殷翼不同,她做任何事都喜歡開門見山單刀直入,進入主題之前還要寒暄半天彼此試探,她不是很喜歡。
某種程度上,蒼蒼也是這種脾氣,聞言笑了一下,也不隱瞞地說:“不錯,我想要拿下洛陽這個後方,以此爲起點,在軍事上向大央皇帝進攻。”
話雖然是對開山爵說,但她卻看向了殷翼。
向殷央進攻什麼的,開山爵不會反感,頂多是會考慮有沒有必要,值不值得,但殷翼不同,龍椅上那位畢竟是和他留着同樣血脈的哥哥,她要對付的也是他殷氏族人。他雖然能爲慕容氏找個證據而以犯險,但那僅是爲了慕容慷慨的恩,涉及到家族皇統,卻不一定一樣有決心。蒼蒼擺明目的,就是爲了先弄清楚他是怎麼想的。
殷翼果然沉默了,過了一會乍然睜開眼睛,有精光閃現:“周國是欺我大央無人,周皇既然要來,我們也要好生迎接纔是。我和衆位將領的想法一樣,反擊就要趁早,以免他們準備好了我們就落了被動。”
“不過……我傷重,沒辦法上陣指揮,能對付周皇的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