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你又幫了我
禁軍被實力更強大的開山軍精兵掉包,其中摻雜數位鍾南山弟子,就是爲一擊制勝;遊行途中不露出一絲一毫破綻,逼得想劫囚車的人只能在廣場動手;麻葉其實無需去囚車那裡支援,但蒼蒼讓他去了,就是爲了讓人覺得她事先並無準備,並同時使貼身保護的力量驟減,由此成功激出了第二撥人。
可是他們怎麼都沒料到,以爲很弱很好對付的鐘離決會化身攔路虎。
“對了,爲了做出丹陽子大師及其弟子與我不和的假象,讓你敢於孤注一擲策劃這場計劃,我和丹陽子大師他們從幾日前就故意關係僵硬,今日他們說是到別處去了,可你知道他們去哪了嗎?”
蒼蒼盯着狼狽萬分的殷央,看着他驚愕又憤怒的神情,心中閃過一抹快意,故意說得緩慢:“不錯,他們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很容易從種種跡象查探出那些人從何處而來,眼下,只怕已直搗黃龍了。”
她指的那些人就是這次來劫囚車的人,有的已經死了,更多的受了傷,此時七倒八歪地被困成一團,如同牲畜一般,旁邊是豎刀或者執弓的官兵,但凡異動一律格殺。
殷央臉色刷地灰白,怒瞪蒼蒼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忽然臉色一獰掙起向她撲去,麻葉不動聲色地一閃身,軟劍朝其腳下一甩。
他與桑瓜的劍和未名的很相似,都是極軟極韌的軟劍,這種劍更難駕馭,一般人使不好,就像鍾離決和絕大多數鍾南山弟子,他們使的都是長劍硬劍。
所以他們的甩不起來,而麻葉這一下卻將劍跟絲帶一樣甩了出去。在殷央小腿上纏上兩圈,然後嗖地收回。
好像什麼也沒做過,殷央卻嘭地摔倒,抱着小腿直髮冷汗,一時卻也發出不聲音,讓人不知他是怎麼一回事。
麻葉桑瓜臉色冰冷,只有他們兩人清楚,那一甩麻葉用了多少力量,雖沒讓殷央流血,但不用多久他腿上的肉就會一塊一塊掉下來。
所有害了師兄的人都該死。他們心裡只有這個念頭。
蒼蒼微微挑了下眉,泰然地對臺下如今的刑部尚書王修頤道:“宣判吧。”
最終,身負十八宗罪的殷央被判死刑。出於皇室尊嚴的考慮,保其全屍,執行地點是皇宮內一廢宮,從屬殷據,終身監禁。地點由蒼蒼決定,是在鳳凰臺下地牢之中,不過這個地點只有寥寥幾人知道。
執行日期是新帝登基那日,所以冊立新帝已刻不容緩。
晚間,皇宮盛宴,筵席擺滿了好幾座宮殿。幾乎所有有官有權的人都來了,大家把盞交談氣氛熱烈,驅逐着嚴冬的酷寒。和廢舊迎新這個過程中的緊張壓抑。
蒼蒼手中轉動着一隻酒杯,目光卻不着痕跡地在下面幾個皇子身上轉悠。
作爲帝王,殷央的兒子不算頓,長子次子系已早早被廢掉的景貴妃所出,都已夭折。正宮皇后所出的三子殷據被囚,剩下還有四位。
四子殷灝。宮婢所出,曾被景貴妃過繼,十幾年風頭無二,此時正一身端正地坐在席間。他神情很是謹慎侷促,時而悄悄瞄一眼過來,彷彿知道她纔是決定他命運的人,不過當他身邊圍了不少討好及變相恭賀的人後,他便忙於應付那些人,眼角眉梢到底是掩不住的喜意。
蒼蒼嘴角微哂,看向第二人,一個近二十歲的青年,身材健壯麪容深刻沉穩,不過有些消沉的感覺,只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對身邊的來去的人視若不見,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這是五子皇殷可期,早逝皇貴妃所出,自幼跟隨殷翼從軍,身上有一兩件不大不小的軍功。
第三人,六皇子殷斯敏,出身一般,才能一般,有些扭捏地坐在席上,似乎沒見識過這種場面,萎萎縮縮的,筷子都不敢多夾一下,眼神閃躲,時不時向周圍瞟兩眼。
第四人……
嗯?蒼蒼挑了下眉,坐在她下手的王修閱微側身道:“七皇子抱恙未來。”
“抱恙?也好,大王不需要病殃殃的君主。”
王修閱沒有驚奇,不論是因爲害怕沒來,還是有其他計較,總之連出席也做不到的人,這一刻已經被蒼蒼淘汰了。
“你怎麼看他們三人?”
“大家討論一下吧。”蒼蒼站起,這個動作頓時得到許多注目禮,她彈彈衣襬,冷漠地環視一週,轉身走入內殿。
“四皇子在民間向來威望甚高,老臣認爲,由四皇子繼位最爲妥當。”
“五皇子有軍功在身,文物雙全,定會是一代明君。”
“六皇子性情平實,溫和可親。”
內殿中兩排椅子中,人們正在議論紛紛各執己見,基本上三位皇子都有自己的支持者,只是殷灝的支持者最重,甚至沒到場的七皇子也有人支持。
蒼蒼聽着一言不發,忽然問一人道:“王尚書,你怎麼看?”
衆人一愣,看看蒼蒼,又看看被問到的人,一時目光復雜。
王修頤一直是殷央的堅決維護者,最後才倒向慕容蒼蒼,對此大家不屑有之,唾棄有之,看好戲有之,但出乎意料的是,慕容蒼蒼好像很看重他,不但未有藉機打壓,反而還予以重用,連這種無比重要的會議也讓他參加,這時不問別人獨獨卻問他,這裡麪包含了什麼意味?
人們看向王修閱,只見他眼觀鼻泰然不動,似乎對自己兄長被問到一點都不意外。
王修頤倒是愣了一下,隨即正色道:“無論立哪位皇子都有利有弊。”
“哦?說清楚點。”蒼蒼道。
王修頤略一斟酌:“四皇子在民間確實一直有些虛名,由他繼位百姓容易接受,然而據我所知,陛下……不,殷央一直不曾教他爲君之道,殷灝實則才能平平,未必能坐穩江山。並且……”他看了半眯着眼的墨鼎臣一眼,“三皇子與長安侯府交情頗佳,由他繼位並不利於制衡。”
墨鼎臣雙眼一睜,凌厲的目光直逼王修頤。
蒼蒼微笑:“繼續。”
王修頤微躬身,又直身道:“五皇子出身最好,又殺敵立功過,才能也是有目共睹,然而他與閔王淵源不淺,他繼位後極可能造成閔王一家獨大,同樣不利局勢的平衡。”
殷翼彷彿沒聽到這句誅心之語,紋絲未動。
“並且正是能力出色,誰都不能保證他將來會不會反撲。”
蒼蒼眯眼,想起那個旁若無人的青年,示敵以弱韜光養晦蓄勢反撲,防不勝防啊,畢竟,今日之政變乃殷氏一族之大恥。
其他人也沉默了。
王修頤再道:“六皇子則已經查得很清楚了,他沒有任何勢力和背景。性格軟弱毫無主見,最容易……”
“最容易控制,傀儡皇帝的最佳人選?”蒼蒼說出了王修頤說不出口的話,大家都吸了一口氣。
傀儡皇帝什麼的,這話能拿到檯面上來說嗎?雖然,這種情況下臣子自己扶植起來的人,當然是最窩囊好控制的最喜歡了……
蒼蒼不理會其他人陷入思索。殷灝她是想都不想的了,那剩下兩人,是選擇傀儡,還是一個難以控制的有能力的人?
見她閉上眼睛,之前商量得熱烈的人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無形之中蒼蒼隱約地彷彿是這裡所有人的首領一般。就連以墨鼎臣爲首的一派,想說什麼也無從說起。王修頤都那麼說了,他們再一力支持殷灝倒好像真有什麼企圖一般。
可是,就這麼不再爭取又不甘心。
正在人們蠢蠢欲動時,外面有人匆忙走進來,附耳到蒼蒼耳邊說了一句,然後交上一樣東西。蒼蒼眉頭微皺,拿來看了兩眼,慢慢凝重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大家伸長脖子看着,心裡嘀咕。墨鼎臣最是不安,殷灝是他最後的希望,是墨氏最後地靠山,絕不能……
但在他要說話時,蒼蒼擡起頭來,聲音冷沉地道:“冊立新帝的事,我既然將你們召來大家一起商量,就沒想過只要一個傀儡來自己控制。如今周國虎視眈眈,更兼周圍小國不時騷擾,他們可都在等一個絕佳時機,想要從我大央狠狠咬下一塊肥肉呢。”
王修閱眼睛一亮:“永國公的意思是……”
蒼蒼一笑:“我大央需要的,是一個英明神武有所作爲,能帶領國家強盛興旺的皇帝,能與周國一爭天下的名主,而不是一個空有虛名唯唯諾諾之輩。”
“那不就是便宜閔王了?”一個古怪的聲音響起。
蒼蒼看去,正是墨鼎臣手下一人。她站起來道:“此言差矣,無論哪位皇子都不具備做皇帝的能力,一旦登基最初這幾年裡必須有人手把手教着。我提議拜殷翼爲攝政王,既然是攝政王,那新帝與他是親是疏都無可改變他的超然地位。”
她似乎不欲多說,轉頭對王修閱兄弟及殷翼道:“剩下就交給你們了。”
她說完就匆匆出了內殿,走到沒人處才問那個來交給她東西的人:“王南你確定這個消息確切?”
王南苦笑:“小姐您不是已經相信了嗎?”他正色道,“未名先生曾吩咐我們注意周國的消息,這個消息是自己傳回來的,用密語寫成,絕對不會錯的。”
蒼蒼深吸一口氣,然後呼出,把自己捏到發皺的紙平整摺好,看向城南的方向。
未名,你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嗎?你又幫了我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