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怒火撓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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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人從門外衝進來,煙塵四起中一時間看不清屋內的人在哪裡,倒是看到櫃子桌凳倒了一團,有人眼尖,忽然大叫起來:“大人,人在那裡!”
國安看去,原來櫃子旁邊一張半碎不碎的凳子下趴着一個人。
一個穿着男裝的人,很瘦小,好像一腳下去就會踩碎,她半邊臉貼在地上,臉色蒼白雙眼緊閉,額頭有鮮血汩汩流出,將她的的臉和衣襟都染紅,樣子很可怖。
國安一怔,心裡突然很難受。
他看了看桌凳,很快明白過來她做了什麼。
難怪,難怪她會弄成這個樣子,難怪自己明明故意拖延時間,她還是沒能走掉,原來她要拿這裡的東西。
國安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他知道這個人肯定和殿下不和了,很可能圖謀對殿下不軌。殿下是他的現任主人,一切對其不利的人和事,他都應該毫不遲疑地斬殺阻止。
可是,可是……
可是昏倒在地上的這個人是他前任主人的血脈啊,他又如何可以去傷害她?
幫她,殿下可能會有難,不幫她,若她落到了殿下手裡,會遭遇什麼?
他跟隨殿下時日最長,很清楚那是個心無憐憫自我冷酷的人,絕對不能忍受背叛。
他想起永青被逮捕時那不甘的眼神,那憤怒的嘶吼,他說慕雅主人雖然留下兩股勢力,一個永字系一個國字系,一個留給女兒一個交給侄子,可是那也是無奈之舉,若慕雅主人能活得久些,活到女兒長大,無疑是要兩系一併傳給女兒,畢竟侄子再親,那也是姓殷的。
所以即便這個叫蒼蒼的女孩上門討要,那也是理所當然,殿下不能不還的。
可是,國字系是歃過血發過誓要追隨殿下的,除非殿下死去否則終身不離不棄。同樣,殿下也不可能將他們拱手相讓。
這些年殿下早已對他們進行過一次又一次的洗腦,加上沒有人知道慕雅主人的血脈到底是否活着,所以超過半數的人已經認定殿下是主人。現在殿下嚴密封鎖了消息,除了他和永青,沒有知道蒼蒼是誰,而永青又被抓,這件事上殿下的確不佔理,可他處於絕對的上風。蒼蒼……完全不能與之抗衡。
他能做什麼?他該做什麼?他腦中一片混亂,止步不前。
“大人?”許是他猶豫太久,下面人輕聲提醒他,他驚醒過來,面色複雜地看看蒼蒼,終是下了決心。
我已經拖延時間幫過你了,是你沒有辦法……現在我是殿下的人,這是慕雅主人命令的,我得聽從慕雅主人,我更不能違抗殿下,所以,所以……
他猛地轉開身去,對部下道:“將此人扣押起來,等候殿下安排。”
“是!”
兩個孔武有力的侍衛走向蒼蒼,國安面朝窗外閉上眼睛,手握得極緊,心裡默默地念:“我有罪我有罪……”
突然——
“啊——”兩侍衛慘叫倒退,國安猛然轉去看,只見剛纔還奄奄一息氣若游絲的少女躍然而起,呈半蹲姿勢,右手扶地,左手匕首橫舉攔在身前,匕首的鋒刃正滴答滴答地淌血。
那兩侍衛手上都被割傷。
好一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她到底什麼時候醒的?還是她從來沒有昏迷過?
國安動容地盯着蒼蒼。
她臉色蒼白得嚇人,雙眼死氣沉沉地看着眼前一切,襯着滿臉滿襟的鮮血恍然如同地獄厲鬼,然定睛一看又會驚覺那眼裡彷彿烈火燃燒,承載滿烈烈煞氣與誓死搏鬥的意志。
她是冷靜的,又是瘋狂的。她是羸弱不堪的,又是無堅不摧的。
國安駭然倒退:“你……”他竟彷彿看到當年的慕雅主人,一樣的不屈服,一樣的剛強勇毅,可是最後她還是被命運打倒。
他眼神黯了黯,低聲倒:“束手就擒吧,你逃不掉的,如果你有什麼苦衷,殿下,殿下他會網開一面的。”
蒼蒼看着眼前的人。不,其實她什麼都沒有看到,眼前是模糊的,那樣過度地用過力,那樣劇烈地摔過,剛纔又爲了突然爆發一躍而起,過度的失血和虛脫叫她頭昏眼花渾身疼痛,她真想趴下去,閉上眼,不管不顧地投入黑暗的懷抱。
但她不能倒下,這是她任性而自私的選擇,孤軍奮戰,可是她給出的承諾應承擔的責任卻不是對她一人而言,她沒有資格倒下的。
現在只剩下撤退了,她拼命告訴自己,再撐一會就好,再撐一會就好。
她微微冷笑,啞聲說道:“我不需要別人網開一面,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插手我的生死,要麼現在你們殺死我,要麼,讓我離開。”
她沒有力氣說廢話,可是她不得不說,她要把人們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臉部去,而同時她的右手移向身後。
躍起時她故意向後靠,一下子來到牀前,只要伸伸手就能觸到牀沿,而那裡是有機關的。
殷據的秘密,她的逃生之路。
她摸了摸,隔着層層絨布觸摸到一個凸起,然後更加冰冷地笑了笑,用力按下,隨着石塊摩擦聲,牀側壁陡然降下,她一個翻滾鑽了進去。
“什麼!”
殷據豁然站起,動作之大打翻了茶盞,茶水淋漓弄溼他一身而他渾然未覺。
“三哥?”殷灝嚇了一跳,“三哥你怎麼了?”
殷據心底凌亂,失卻了冷靜,急忙道:“四弟,我突然有事要去處理,失禮了。”
說完他帶着前來報信的侍衛匆匆離去,行動利落得完全不似久病之人。
殷灝眨眨眼睛,似乎愣住了,但是片刻他溫和的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自言自語道:“真是有趣呢,會是什麼事令三哥如此失態?”
殷據一邊走一邊急問:“她鑽進去了?她居然鑽下去了?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
報信的侍衛唯唯諾諾地說:“回殿下,那人不知做了什麼,牀邊突然裂開,她就鑽進去了,然後裂縫又合上,在場的人都看到了,可是我們怎麼做都無法再弄出同樣的裂縫。”
殷據幾乎把牙齒咬斷:“去,快去鳳凰臺,給我把鳳凰臺包圍起來,不要讓任何人靠近,一旦有人從裡面出來,就地擒拿!不,格殺勿論!格殺勿論!”
他完全氣急敗壞,這是他極爲重大的秘密,連父皇他們都不知道,他不敢想象,如果泄露出去迎接他的會是什麼。
“從,從那裡出來?”侍衛懵了,是從哪裡出來?
不過他沒忘記提醒最重要的事:“殿下,我們不能明目張膽地用人……”
“明的不行就用暗的,去,盯着鳳凰臺,快去!”殷據咆哮,侍衛嚇得連連領命,趕緊跑了。
殷據趕到聽蘭院時,沈蘭寢室裡侍衛們還在尋找機關,他把所有人都趕出去,只留下國安一個人,讓他細細彙報所發生地一切。
聽完之後,他兩眼陰沉地盯着房樑,忽然輕身一躍,就來到房樑上,從洞裡取出兩樣東西再旋身飛下,身形端的是利落敏捷,和蒼蒼的攀爬吃力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他看着手心的兩個小瓷瓶,一隻是青色一隻是白色,被蒼蒼拿走的則是黑色的。
他陰冷地笑了兩聲:“厲害,厲害,我真是低估了這個表妹。她竟然都知道,她什麼都知道。”
國安瞪着瓷瓶,恍然大悟。
他以前只聽殿下說過這房間重要,卻不知道重要在哪裡,原來這間屋裡別有洞天,即有密道又有藏物,怪不得蒼蒼要來這裡。
殷據冷冷看他一眼,他連忙垂下頭不敢再看,過了一會恭敬問:“殿下,要不要追?”
殷據死盯着牀沿,那裡絨布已被掀起,露出整齊光滑的石板和一個小小的很不起眼的凸起。
他的秘密,他苦苦掩藏多年的秘密……
殷據雙目通紅瞳孔驟縮,陡然有種被扒光狠狠羞辱的感覺,這感覺叫他渾身不可遏制地發起抖來。
“殺!”牙縫裡擠出來的聲音,他腦袋裡轟然一聲失去所有理智,“聽蘭院所有人,今天參與這件事的所有人,一個不留給我殺光!殺光!”
國安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擡頭:“殿下……”
殷據猛然一腳踹在他腹部:“你如果守不住話,那也去死吧!一個女人都攔不住,我留你也無用!”
國安被踹趴下,不敢起來順勢跪倒口稱“不敢”,殷據略微解氣,摔袖走出房門:“周加呢?”
“周加先生昏迷在他的院子裡,是中了迷物,屬下就是先到他那裡發覺不對,才第一時間來聽蘭院的。”
“第一時間?”殷據冷哼,更叫國安大氣不敢出。
殷據攥緊瓷瓶,手背青筋暴起,臉沉得能滴出水來。他轉頭瞪着地上那攤乾涸的血,熊熊目光恨不能把地瞪穿。
“蒼蒼,你可真是騙得我團團轉。“他從喉嚨深處逼出聲音,“但我殷據的東西是那麼好拿的嗎?你拿了去,可得緊着點別被燙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