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一躺在牀上,她其實很想繼續裝暈。
於明義進來的時候,已經看到她睜着眼睛了,再閉着眼睛就太假了。
她想見又不敢見,喜歡又不敢表達的男人,就站在她的牀前。
在乎一個人,就會對他的一舉一動格外的敏感,凍一覺得自己要是轉過身去,太過刻意,可是直面他,又好尷尬。
於明義看着她躺在牀上,心裡也是五味雜陳,更多的是心疼。
他開口打破了沉默,“你瘦了。”
“嗯。”
除此之外,倆人都不開口,又是幾秒過去,凍一率先打破沉寂。
“盼盼的病怎樣了?”
“他...不太好。”於明義決定實話實說。
“孩子非常想你,這些天一直哭。”
凍一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可又不能哭,只能忍着。
她這時候如果情緒外泄了,他會更困擾吧,說不定會認爲她在利用盼盼,打感情牌。
“大一,我想問你,你願不願意——幫我哄哄盼盼?”
於明義說出這番話後,整個人都放鬆了。
雖然理智告訴他,已經決定不要拖累她,就不要再跟凍一扯上任何一點的關係,孩子哭就讓他哭好了,可是看着孩子那麼思念她,他——
好吧,上面都是藉口。
於明義自己都沒辦法騙自己了,他現在做這些事,全是本能,甚至有種自己找藉口糊弄了自己的成就感。
只要能讓這懸頭一刀晚點落下來,哪怕是最終也是那個已經註定的結局,晚一些讓結局到來也行。
凍一心裡是巴不得答應的,她很想念盼盼,看他生病還念着自己,真心捨不得。
但不知道爲什麼,脫口而出的話就變成了賭氣的。
“我不願意。”
於明義的眼眸暗了暗。
“好,我尊重你的選擇。”
他說完後,起身準備離開,因爲實在是沒有留下來的藉口了。
“如果你方便的話,房子不要退,每週讓阿姨帶盼盼過去,我開學後也可以週六週日過去陪盼盼。”
於明義轉身,黯然的臉上多了一抹亮色,凍一強迫自己不去看他的臉,怕自己又控制不住情緒。
“你就不要過去了,讓阿姨單獨帶盼盼過來看我,省的看到我你又困擾。”
於明義覺得嗓子很乾,心一抽一抽的,他想說自己沒有困擾,只是怕對她有影響,怕那些人議論她。
但他什麼都不能說。
“嗯。”
“我覺得我們應該成熟一點看待問題,雖然我不想再見你了,但是盼盼是無辜的,我是他的主治醫生,如果我中途放棄,盼盼再接受其他的醫生會適應不良,所以我們不要再見面了,你自覺迴避。”
凍一半是賭氣,一半是認真的說。
她希望於明義能夠反駁她,甚至下意識的,希望他能給出一個再見面的理由。
“好,我不會再見你。”
於明義說完,轉身離開。
凍一覺得自己的心被凍上了,無聲的把臉埋在被子裡,他就那麼走了,走的太決然了,可這都是她一手促成的。
倩總的話,彷彿迴盪在耳邊。
已經享受了過程,也體驗過喜歡一個人全心全意的感覺,再去奢望一個結果,連自己都覺得貪心。
她怎麼可以這樣貪心呢,他救過自己那麼多次,她卻一再讓他爲難,爲什麼不能乖乖的做一個暗戀着,偷偷的在暗中喜歡他呢?
她太貪心了...凍一的淚水全都落在枕頭裡,強迫自己不要去想。
一個將軍的兒子,又是前途無限的飛行員,她算什麼呢,怎麼能去妄想跟他在一起呢,盡力的照顧好盼盼治好盼盼,回報當年的救命之恩,不要再想其他的。
可是管的住思想,心卻好疼啊。
或許這樣纔是對倆人最好的結局,此刻的於明義和凍一思想是同步的。
於明義想着凍一說再也不要見他時候的冷漠,那種陌生又熟悉的刺痛又開始蔓延。
他作爲一個飛行員,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必須要絕對的保持敏感,他剛離婚的那陣,師部特意給他做過精密的檢查,包括心理干涉組也過來做了測試,如果他要是情緒不良,就會給假來平息情緒。
畢竟他做的工作,一絲一毫都不能出錯,必須要保持絕對平和的態度。
但從凍一的病房走出來後,於明義竟然有種請假調整狀態的衝動,他覺得自己此刻的情緒好像脫離管控了,他現在這個狀態肯定不能飛。
就算是離婚,知道王小紅出軌,他都沒有這樣的反應,這是怎麼了呢,心裡像是藏着一個氣球,裡面的氣不斷的漲,隨時都會炸開,但就是不炸,一股無名火正在蔓延...
大嫂迎面過來,看到於老二黑着臉就叫住他。
“老二,你要回家嗎?”
“嗯。請大嫂一定幫我照顧好大一,她輸液後,多開些滋補身體的補藥,算我的賬。”
“你怎麼不等她輸液完送她回去呢?小姑娘現在住小倩家呢,小倩跟明朗回去了,你讓她人生地不熟的打車?”
小倩也沒想到,於老二會不送凍一。
“叫車吧,我不太方便。”
“那行。”大嫂知道不該問的就別問,只能壓下心裡的八卦,打算回去問小倩看怎麼回事。
“對了,老二,你小姑在這住院呢,你要不要看一眼?剛老麼兩口子也不知怎麼了,就在小姑眼皮子底下跑了,一個招呼都不打,小姑發火,還好我機敏搪塞過去了。”
大嫂還不知道小姑跟於明朗之間的過節,只覺得老麼已經跑了,老二如果也不看,小姑那個脾氣,回去肯定要找事兒。
“我過去看一眼。”於明義問了小姑的病房,準備過去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什麼,從兜裡掏出他買的兩個小麪包掛件之一遞給大嫂。
“大嫂,這個你給大一,就說是你買的,別說我。”
“行。”
等於明義去了小姑那邊,大嫂才握着小麪包掛件捏來捏去,手感還真好。
“老二什麼時候這麼會哄女孩了,說他跟這女孩沒事兒,我都不信...”大嫂看着於老二的背影,自言自語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