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宇在屍體的下巴上發現了一些沾着綠色的物質,看上去很像青苔。他用鑷子將綠色物質夾起,放入取證器皿中,嘴角邊不經意的流露出一絲笑容,從唐天宇的神情來看這件證物應該非常有用。
“這個是什麼啊?”蔣博士一時也看不出什麼來,只是覺得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這植物,你等等我想想,人老了記性不好……”
唐天宇也不吱聲站在一旁繼續取證,又見蔣博士一臉懵懂,估計已經用掉了不少腦細胞,淡淡的解釋道:“是地衣。”
蔣博士聞言再仔細看了看,道:“對!沒錯!就是地衣,這個你也知道啊?”唐天宇笑而不答。
地衣是一種多年生植物,是由一種真菌和一種藻組合的複合有機體:一些真菌和藻無論從形態上、構造上、生理上和遺傳上都構成了一種單獨的固定的有機體就是地衣。
在這座山裡,地衣一般掛在樹上像一個綠色的窗簾,它們是金絲猴愛吃的植物之一。
“小宇,看你的樣子似乎很髙興,可是這地衣到處都有呢,你看屍體周圍這幾棵樹上都掛着的。”蔣勇兵疑惑道。
“不知博士有沒有聽說過羅卡定律?”唐天宇反問道,見蔣博士搖了搖頭,便開口解釋道,“羅卡是法醫界的專家,他說過凡是兩個物體接觸就會產生證物轉移的現象。會帶走一些東西、留下一些東西。
在死者身上找到地衣不奇怪,奇怪的就是這些地衣是粘在死者下巴上的,我們剛纔在地上找到了蜂蜜,現在又找到了地衣,你說有什麼情況?”
“哦,我明白了!”蔣博士恍然大悟,道,“死者估計是餓了,坐在這裡用蜂蜜塗抹麪包吃,兇手突然從他身後竄出,用手臂腕住了死者的脖子,而他手臂上的地衣卻粘在了死者下巴上的蜂蜜上。”
唐天宇聞言也不說話,只是朝蔣博士豎起了大拇指。博士就是博士,要是讓蒙冰綜合這幾樣證據來推測估計又是一堆想入非非的情景。
蔣勇兵見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呵呵,小宇過獎了,你纔是這個方面的專家。我老頭子亂說的,說錯了別介意。”
“博士你說得沒錯,只不過忽略了一點。”唐天宇淡然道。
“願聞其詳。”蔣博士也來了興趣。
“兇手在殺人時,死者在他生前是有過反抗的,兇手在事後將死者的指甲清理得乾乾淨淨,證明兇手知道死者的指甲裡留有他的犯罪證據,應該是皮屑、血液或者衣服纖維。
兇手在殺人之後不僅帶走了死者的衣物、拿走了兇器,更清理過地上的腳印、各處的指紋,力求做到萬無一失,那麼你說他曾經藏匿過的地方他會不會去看看呢?”
“你是說……”蔣勇兵拉長了聲音,將目光看向了屍體身後的一棵掛着地衣的大樹,大樹的樹枝向右伸展。唐天宇頷首一笑,轉身跑到樹下,頭也沒回的說道,“按照殺人步驟,兇手從這裡跳下殺人,跟着清理地面現場,然後再爬上樹處理自己留在樹枝上的腳印。
因爲地上的麪包沫和蜂蜜他都沒有清理乾淨,我料定他行兇時應該是在傍晚或是晚上,林子裡光線很暗,他無法做到面面俱到。所以在樹上一定有兇手的證據留下。”
“無懈可擊。”蔣博士讚歎道。
唐天宇提了口氣,開始觀察這棵樹,樹的右邊地面上有一些切口整齊的地衣,應該是兇手在處理右手邊樹枝上自己的腳印時割斷的。
唐天宇不敢貿然上樹,因爲樹幹上或許留有兇手的指紋,他只能耐心的觀察,將目光一寸一寸的往上挪。終於,他發現了樹幹的一塊樹皮上有暗色,其顏色和周圍的樹皮不同,應該是什麼液體在上面乾涸之後形成的。
“這樣幹……”唐天宇哼了一聲像是在做決定,跟着便見他從兜裡掏出幾把手術刀,又從金屬箱裡找了幾根絲線將手術刀的刀把套上,接着將絲線套在自己的指頭上,緩緩後退。
蔣博士的腦子裡冒起數個問號,完全不知道唐天宇要做什麼。
只聽得“嗖嗖”幾聲,唐天宇將手中的手術刀全部拋出,又聽“啪啪”幾聲,手術刀不差分毫在全部紮在了那塊樹皮的周圍。唐天宇順勢一扯,手術刀飛出樹幹、那塊樹皮也掉落在地上。一旁的蔣博士已經驚呆了。
活了這麼大的歲數,雖說是第一次見到法醫取證,但是他還從沒聽說法醫是這麼取證的,這和武俠片裡的那些飛刀客有什麼區別?!
唐天宇上前拾起那塊樹皮,轉過身時見蔣博士一臉驚愕之色,靜靜的說道:“不好意思,嚇着你了吧,博士。”
“沒……沒有……”蔣博士心有餘悸的說道,有唐天宇這個飛刀保鏢在,他忽然覺得自己非常安全。
得到樹皮,唐天宇首先又用剪刀將其一分爲二,跟着從金屬箱裡取出了一個膠頭滴管,幾根棉籤,一張長條形白色濾紙;
然後他又用小刀將其中一塊樹皮上的物質刮落至一張濾紙上;最後用膠頭滴管在濾紙上滴加還原酚酞試劑和3%過氧化氫各一滴,濾紙變紅,證實是人血或動物血。這只是預備試驗的酚酞證明血跡實驗,還可以用到聯苯胺試驗、魯米諾發光試驗等。
在這之後還需要做一些確證試驗和種屬試驗,才能真正確定血跡是否是人血。不過從環境證據來看唐天宇料定這是兇手留下的。
看了反應結果、唐天宇總算鬆了一口氣,只要將另一塊樹皮上的血跡拿去驗DNA,兇手插着翅膀都難逃。
“天宇,我不明白血跡怎麼會在樹幹上?”畢竟是經歷過風霜的人了,蔣博士的心情平復的很快。
“是這樣,兇手和死者糾纏時,死者會伸手下意識的朝身後反抗,這樣就把兇手的臉部或者頸部抓傷,兇手在爬樹時,傷口碰到樹幹,就會留下血跡了。
但是樹幹上有凝固的血跡,那麼死者抓到兇手臉部的可能性較大。可以推斷,兇手的身高與死者的身高相差不大。”唐天宇講解道。
“如此說來,臉上有傷的就是應該兇手了,左臉還是右臉呢?”蔣博士又問。唐天宇指了指樹枝的方向,又朝樹幹方向偏了下頭,蔣博士立時明白過來。
跟着、唐天宇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忽然想起什麼,定身說道:“這件事博士不要對任何人說起,好戲還在後面的。”蔣博士愣了一下、點了點頭,又問,“那麼屍體怎麼處理?”
“研究室來了人,這屍體先丟這裡吧。一會兒讓小張警官帶幾個人來把屍體帶回鎮子裡去。如果可以讓他弄到G市找法醫解剖一下。”唐天宇說完背上揹包快步向山下走去。
“這小子真是人才啊。”蔣博士暗自感嘆着跟在了唐天宇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