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出動了沈佳寧,請動了姜主任,但最終還是差一點,未能如願讓他老人家到場。
倒也不是別的,主要是之前爲了應對訪問,實在是耗費不少精力。
再舟車勞頓,到飛機制造廠來參加活動有些不太妥當。
杜飛得知結果心裡雖然遺憾,卻也只能接受。
不過電視臺那邊,姜主任打了電話,倒是順利答應來錄像,並且一次出動了三個機位,力爭多角度,全景式的,記錄轟-8轟炸機第一次試飛的實況。
杜飛接到電視臺那邊負責領導的電話,一陣寒暄問候,確認一些情況,剛剛撂下電話,就來了兩個熟人。
前院張文忠跑過來彙報,說是單國的外教代表過來了。
杜飛愣了一下,單國的外教代表?一聽名字才恍然大悟,親自迎了出去。
到了前院,只見院子站着二人,一個皮膚黝黑的獨眼男子,穿着一身深色格子西裝,腳上踩着鋥亮的皮鞋,有些花白的頭髮梳着背頭,正是胡林!
在他的旁邊則是張紅英,一身女士西裝,幹練的短髮,雖有風霜色,卻不減通身英氣,能感覺到張紅英孤身單國,並非是飛蛾撲火,而是浴火重生。
現在的張紅英跟當初在京城裡,被保護的很好的張紅英早已不是一個人了。
此時,與胡林兩個人站在一起,顯得更般配。
但也付出了代價,張紅英看着比同齡的朱婷、張蘭老了好幾歲。
“胡哥,紅英姐~”杜飛笑着叫了一聲,搶了兩步走上去。
二人也露出笑容,上次杜飛在前線跟黎援朝見過,但胡林和張紅英都在後方沒有見面,說起來三人已經有快兩年沒見了。
胡林伸出手,跟杜飛緊緊握手。
杜飛笑着道:“胡哥,你這是大權在握,日理萬機啊~頭髮都熬白了。”
胡林道:“頭髮熬白了是真的,日理萬機還差得遠。”
張紅英這時也把手伸過來跟杜飛握手。
杜飛道:“紅英姐,剛纔我聽說,單國的外教代表,把我弄的一愣。”
張紅英一邊解釋,三人一邊往裡院走。
“嗐,這不是黎總在印杜打勝了,南邊那些蠅營狗苟的坐不住了,一天三遍不停給封官鬻爵。”張紅英笑着解釋:“現在我們這邊,但凡有點地位的,都得頂着幾個頭銜。”
杜飛恍然大悟,這就難怪了。
給二人沏了茶:“我說呢~胡哥,紅英姐喝茶,咱家今年的雨前茶。”
簡單客套,胡林拿出了黎援朝的親筆信。
其實這趟本來黎援朝是想親自回來的,正所謂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如今黎援朝回來,正經的算是富貴還鄉,人前顯聖,傲裡多尊。
當初那些比他年紀大的,在外邊帶着他玩的老大哥,如今除了林天生哪有還能與他比肩的。
就算是林天生,在成就方面也不及他黎援朝。
更重要的是,這趟只要他回來,鐵定能受接見。
這在他們這一代人眼裡,絕對是無上榮耀。
然而可惜,因爲前線正在對峙,他無論如何不敢大義。
萬一爲了這個離開前線,正在京城的時候,突然出了狀況,纔是啪啪打臉。
所以,再三斟酌後,黎援朝放棄了親自回來的想法。
但在不久前,他在外邊看到了妮可來訪的情況,看到了關於轟-8的消息,這次胡林和張紅英回來,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引進幾架,好對新迪拉造成威懾。
要不俗話說,耗子腰裡彆着槍,起了打貓的心。
這人一旦獲得了某些資本,頓時心情就會不一樣。
黎援朝現在就是,之前通過伐山破廟的計劃,令他手裡沉澱了將近四十億美元的財富。
即使要建鐵路,修兵工廠,基礎建設,手頭依然相當富裕。
在得知轟-8的消息之後,產生這種念頭並不奇怪。
等杜飛看完了黎援朝的親筆信,胡林又詢問了一些情況,最後說道關鍵,詢問杜飛意見:“你說,如果引進轟-8能不能對新德李產生有效的空中威懾?”
杜飛呷了一口茶,想了想道:“胡哥,紅英姐,咱都不是外人,我也不跟你們玩虛的,轟-8這種飛機不是小國能玩的起的,這種東西純粹是大果平衡的砝碼,真要指着它有多大實際用處,是很危險的想法。”
胡林皺了皺眉。
杜飛進一步解釋:“胡哥,你覺着轟-8這種巨大緩慢的轟炸機很難擊落嗎?”
胡林緩緩搖頭。
開什麼玩笑,現在的殲擊機速度隨便就能飆到1.5馬赫以上,對付轟-8這種航速不到800公里每小時的渦槳飛機在技術上沒有任何難度。
杜飛接着道:“這種東西就是大果博弈的添頭,真正有威懾力的事上面的蘑菇。我的意思你們應該明白吧~”
胡林抿了抿嘴脣。
杜飛又道:“如果你們真想搞轟炸機,等我下一步搞的轟-7……”
胡林和張紅英對視一眼,他們在外邊消息並不靈通,頭一次聽到轟-7的情況。
正好之前爲了做宣傳單,畫的渲染圖的底稿在杜飛這裡。
杜飛起身到辦公桌那邊翻找了一陣,拿出一張上了顏色的底稿:“你們看看~這就是轟-7……”
兩人接過底稿。
杜飛解說道:“這架轟-7使用兩臺跟轟-8一樣的同軸反轉發動機,最大航程超過六千公里,作戰半徑三千公里,最高航速750公里每小時。如果是你們的話,可以起飛之後順着喜馬拉山,在印杜之外直接發射導彈。”
胡林對那邊的地形瞭然於心,杜飛一說他腦中就有了印象,不由得心頭一動。
在喜馬拉山的南麓是尼泊王國,尼泊王國最西邊距離新德李只有不到三百公里。
不管是遠距離發射導彈,還是直接突防轟炸,都能大大提高成功率。
最主要的是,這種沒那麼大的轟-7,只是一種中型轟炸機,並沒轟-8那麼扎眼。
來之前,他們並不知道轟-7的存在,顯然對於他們來說這種纔是更適合的。
只不過胡林和張紅英並沒有決策權,是否放棄轟-8選擇轟-7,這個決策權還在於黎援朝。
除此外,胡林這次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使命,就是催促杜飛儘快落實在那邊建兵工廠的事情。
之前杜飛跟黎援朝說定,要在單北建立一家大型工廠,保證基本裝備自給自足。
現在黎援朝有錢,自然不想把全部的命脈都放在國內。
雖然他相信不會有問題,但有些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再就是黎援朝有自己野心和謀劃,之前沒錢沒資本就算了,現在既然有了資本,當然要發展自己。
杜飛則是最近太忙,差點把這件事忘了。
一聽胡林解釋單北的情況。
好傢伙,從去年戰爭結束道現在,還不到一年時間,黎援朝已經把單北的鐵路分段修起來了。
率先跟國內的鐵路連接起來,接着往兩個方向,一個是南方的曼德勒,一個是原先的東北邦,順着原本的公路一直向西,然後連接孟加的鐵路網,直接抵達孟加拉灣的港口。
該說不說,如今的黎援朝財大氣粗,又有本地的大量勞動力,纔有資格這樣修鐵路。
杜飛一聽,既然鐵路有了,那就好辦了。
直接從8270廠抽調幾個技術人員,再調一批工人和設備過去,就能把這一攤先支起來,其他的再慢慢完善。
按除此之外,還得有一個領頭的。
不然廠子怎麼運作,工人和技術人員去了也是抓瞎。
等胡林和張紅英走了,杜飛想了想抓起電話,給8270廠撥過去:“喂,老易,我杜飛,你方便上我這兒來一趟,有點事兒……”
一大爺那邊一愣,自從到8270廠這邊,杜飛很少特地打電話找他。
這令一大爺有些忐忑,不知道出了什麼情況,立即跟廠裡要了一輛車,一刻不敢耽誤就過來了。
到8270廠後,一大爺愈發感觸到杜飛與日俱增的權勢。
甚至很難把叱吒風雲的杜飛跟當初院裡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聯繫到一起。
心裡不由得感嘆時勢造英雄。“經理,你找我~”到屋裡,一大爺笑呵呵的,位置擺的很正。
如今的一大爺早不是當初那個滿手黑油泥的車間工人了。
方面大臉,鬍子刮的乾乾淨淨,穿着一身相當新的灰色中山裝,腳上是廠裡發的皮鞋,擦得鋥亮。
唯一跟原先一樣的,就是一頭花白的寸頭。
杜飛心裡感嘆,環境和地位對一個人的改變真大。
如果找來一個當初軋鋼廠的,很難想象面前這位易廠長是曾經那位八級鉗工。
杜飛笑着起身,繞到辦公桌前邊,跟一大爺坐到沙發上:“老易,你這打扮的跟新蘭官兒似得,我一大媽知道嗎?”
一大爺撓撓腦袋,他平時在廠裡相當嚴肅,誰敢跟他開這種玩笑早瞪眼了。
杜飛又道:“對了,我一大媽、小軍、小玲兒都挺好的?這一晃可有日子沒見着了。”
一大爺忙道:“都好,都好,小玲兒已經上小學了。”
說起這倆孩子,一大爺心裡更是感慨,當初杜飛硬要把倆孩子塞給他,他還不情不願的,結果讓杜飛罵了。
現在想一想,那次就是他生命的轉折點。
正因爲那次讓杜飛逼着,收養了小軍和小玲,纔有後來的好日子。
現在小軍越來越大,他已經盤算好了,等再過一年,初中畢業了,就把小軍弄到8270廠的技校去。
念兩年,有點基礎,就能調到廠裡當正式工人。
到時候有他幫襯,再想辦法工轉幹,日後前途自然不用發愁。
還有秦淮柔家的小當,倆孩子從小學到初中,一大媽一直想跟秦淮柔撮合親家。
兩邊知根知底的,小當又是個美人坯子,真要成了親,絕對是良配。
然而令他沒想到,杜飛接下來卻出了一個難題。
簡單敘舊之後,杜飛把單北那邊的情況說了一下,末了道:“老易,情況大致就是這個情況,你看願不願意帶隊過去當廠長?等廠子建成了,肯定高薪留人,可能是國內的幾十倍甚至上百倍……”
一大爺沒想到,杜飛把他叫來居然是談這事。
因爲去年那場戰爭,國內都知道單北是怎麼回事。
好處杜飛也都擺在明處,可以當一把手,可以多掙錢。
更主要的是,還有更多隱藏的好處。
黎援朝那邊缺少技術人才和管理人才,一大爺在8270廠做到副廠長就到頭了,但去了單北就不一定了。
然而,這一去就是不遠萬里,人生地不熟的,一家都帶過去,拋棄在京城擁有的一切。
一大爺一時拿不定主意。
杜飛也沒逼他,之所以第一時間想到一大爺,只是他合適,不僅有技術,還有管理經驗。
如果不樂意也沒什麼,自有其他人頂上去。
現在的消防器材公司可不是草創時那麼捉襟見肘,說是人才濟濟並不誇張。
杜飛笑呵呵道:“老易,這是大事,你也不用立即拿主意,回去跟一大媽商量商量,等明天再給我答覆。”
一大爺鬆一口氣,真讓他立即給答覆,他還真拿不定主意。
從杜飛那出來,一大爺不由長出一口氣。
坐上從廠裡叫的吉普車,讓司機送他回四合院。
如今一大爺在四合院這一片也是頭面人物,國營大廠的副廠長,時不時有小車接送。
要不是一大媽顧着兩個孩子上學方便,他們早就搬走了。
衚衕裡,一大爺從車上下來。
打發司機去公司招待所住一宿,明兒一早再來接他。
來到中院,一路打招呼。
“哎呦,一大爺,今兒到城裡來開會呀!穿這麼正式。”柱子正在屋前的門廊下面收拾豬腸子。
今天軋鋼廠食堂從肉聯廠來不少豬下水,柱子弄回來一副豬腸子,正在那兒收拾。
大腸刺身那個味兒就別提了,即使柱子這種久經考驗的老廚子也受不了,弄兩了團衛生紙,一個鼻孔塞一個。
一大爺進院就聞到了,瞅了一眼,沒往前湊,只應了一聲
眼瞅着一大爺要進屋了,柱子喊道:“等會兒腸子炒好了,您過來咱爺倆兒喝點?”
話音沒落,一大爺已經進了屋。
柱子討個沒趣,撇了撇嘴。
人與人的關係在處,自從一大爺去了城郊的工廠,跟四合院這邊的聯繫也少了。
跟柱子也沒之前那麼親了。
回到屋裡,一大媽正鼓搗飯,小玲兒趴桌子寫作業,聽到門響,擡頭一看,頓時眼睛一亮。
“爸~”小玲兒叫了一聲,小燕兒一樣撲過去。
看見閨女,一大爺瞬間眉開眼笑,雙手抱起來:“我的小玲兒,想爸了沒~”
小玲兒奶聲奶氣道:“想了,天天都想。”
一大媽聽到動靜,從廚房出來,詫異道:“老易,這也不是禮拜六,咋回來了?”
一大爺放下小玲,一邊脫外套一邊道:“今天杜經理打電話叫的,正好到下班點了,就沒回廠裡。小軍呢?”
一大媽道:“跟後院小當一起呢~”
一大爺一聽,提醒道:“你可瞅着點,大丫頭大小子的,可別弄出事兒來。”
雖然倆孩子好,兩家也有意攀個親家,但畢竟歲數還太小,真要弄出事兒,讓人笑話不說,對孩子將來也有影響。
一大媽白了一眼:“等你操心,後院秦家老兩口都在呢~對了,杜經理找你啥事兒呀?”
一大爺回頭往門口瞅一眼,又跟小玲道:“玲兒,你先寫作業,爸跟你媽說點事兒。”
小玲兒乖巧的應了一聲,一大爺拉一大媽到裡屋,把情況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一大媽一聽,倒吸一口冷氣:“這……這、這、這~”
‘這’了半天,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實在是對她衝擊太大了,如今杜飛隨意一個決定足以影響一個人,乃至一個家庭的命運榮辱。
半天才緩過神兒來,忙問道:“老頭子,你是咋想的?”
一大爺苦笑:“我也是沒注意,纔回來跟你商量。”
一大媽咽口吐沫,咬着下脣思忖片刻道:“甭管怎麼說,人家杜經理肯定是給咱機會,剛纔你也說了那邊的情況,你要去了肯定是一把兒……”
一大爺點頭,伸手從兜裡摸出煙。
當初的菸袋早不抽了,換了紅色紙盒的牡丹。
一大媽皺眉道:“問題是,你這個歲數還能幹幾年?要是倒退十年,有這種機會,我想都不想,肯定支持你去,咱們一家子都去。問題是現在你眼瞅着六十了,真要走了之前給小軍鋪的路可都廢了……”
提到這個,一大爺更嚴肅,皺眉道:“你也覺着不去?”
聽到‘也’字,一大媽就知道一大爺的傾向,更堅定的點點頭。
一大爺抿着嘴‘嗯’了一聲:“那我明天就回了。”
一大媽嘬了嘬牙花子,沉吟道:“老頭子,單回了可不成,杜經理什麼性格你是清楚的,咱們要是單回了,等於給他添麻煩,這可不成。”
一大爺道:“那你啥意思?”
一大媽道:“咱不能回了了事,還得找人頂上去,不能讓杜經理因爲這個再費心。不然,萬一出點問題,都得算咱頭上。”
“嗯~是這個理兒。”一大爺沉聲道:“那你覺着,讓誰頂上去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