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元依然是那一副陰沉的模樣,只是擡眼微微看了蠍子一眼,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看不出悲喜。隨後,他自顧自的,好像背課文一般的機械說道:“忘憂草喜瘴氣,於地氣花相輔相成。白日裡,正午時分忘憂草利用自身的光合作用,給地氣花提供養分,日落西山的時候,地氣花便從這特殊的土質裡吸收地氣變成有着劇毒的瘴氣,滋養忘憂草。”說完,擡頭看向天邊那一輪已經是有氣無力的太陽說道,“不出一柱香的時間,便日落西山了!”
蠍子滿頭黑線,真是服了他了,說了半天就是爲了告訴自己這個,直接說,你抓緊點,日落西山的時候這林子有毒不就行了?看看陸天元依舊一副陰沉的模樣杵着那兒,不像是說完就走的模樣,蠍子撇撇嘴,看來這回不說實話是不行了,微嘆了一口氣道:“我想要拔地氣花回去,有用!”
陸天元微微一怔,道:“爲何你都在找這些沒有用的植物?雖說,你一再強調找‘無根之花’是爲了救那個什麼人,但是我一直在研究那‘無根之花’翻閱了很多典故書籍,也沒有發現‘無根之花’有任何治癒的功效,這地氣花也是,若是你想摘些忘憂草回去還好理解,這地氣花一旦離開了土壤,離開了忘憂草便是死物,毫無作用,你要它做什麼?”
“你沒有聽過,最不起眼的東西就是最大的寶貝嗎?若它不是如此低調,不早就絕種了,還輪得到我來採嘛。”蠍子此時已經蹲下身,開始小心翼翼的扒開土,將那地氣花,連根帶土一併挖出。一邊挖着一邊說道。
“都是些聽不懂的歪理!”陸天元不客氣的回道。
蠍子揚起頭,伸出泥濘的手指,指了指天上的太陽道:“還有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就要日落西山了。你要麼就幫忙一起挖,要麼就自行離去。我可不想什麼好處還沒有撈着,待會還要揹着中毒的你下山!”
陸天元瞥了蠍子一眼,微微嘆了一口氣,無奈的從空間戒指裡面取出兩個小鏟子,遞給蠍子一個道:“用這個吧,快點!”
蠍子瞪大眼睛,接過陸天元手中的鏟子,不可思議的驚呼道:“居然還隨身攜帶這個!”接着。挑了一下眉,戲謔的說道:“難道,你也是想若是看到好東西就......”
“培植師隨身攜帶一些工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陸天元趕忙打斷她,義正言辭的回道。
蠍子瞄了一眼陸天元瞬間更加陰沉的臉,嘟了一下嘴“哦”了一聲便埋下頭,繼續手中的動作,忽的她又擡起頭,衝着陸天元補充道,“是不是就好比戰士手中的兵器一般?”
“嗯!”陸天元也已經開始專注於手上的工作,敷衍的用鼻子哼了一聲。表示贊同。
“也......好比是叫花子手上的討飯碗,碗不離手?”蠍子忽的又說道。
“啊?”陸天元一驚,擡起頭驚呼道。那傻傻的模樣着實搞笑。
蠍子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陸天元低頭看向自己的長袍,由於剛剛實在是太過吃驚,一鏟子土都兜z在了長袍裡,站起身無奈得抖了抖身上的長袍,不高興的說道:“有人這麼比喻的嘛,還笑!”
“我笑的不是這個,而是你嘴角的這顆媒婆痣!”蠍子站起身,走到陸天元的面前。踮起腳尖,伸手將他嘴角沾到的一粒土取下。用手指捏着舉到陸天元的跟前,說道。
在蠍子靠近自己的一瞬間。陸天元明顯聽到自己猛烈心跳的聲音,原來自己還是會心跳,原來自己的心還沒有死。
“哎!傻啦?”蠍子用手在陸天元的面前晃動了一下。
陸天元頓時回過神來,乾笑了兩聲,接着逃避似得,快速蹲下身,表情一副不自然的樣子挖着地上的地氣花。
蠍子撇撇嘴,心說,真是個陰沉,不容易相處的人,真不知道孟奇和雲苓看上他哪一點,竟然都巴拉着要嫁給他,還有孟奇居然爲了他......想到這裡,蠍子便覺得心裡鬱悶,最近兩天她將自己和孟奇之間的種種在腦海中回想了一遍,想來想去,唯一一個能讓孟奇想要至自己於死地的原因就是陸天元,用眼睛瞥了一眼陸天元,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這是個危險地帶,還是要保持距離。想到這裡,兩隻腳不由自主的向一邊挪了兩步,和陸天元拉開一段距離。
兩個人效率就是高,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挖了一大堆,蠍子看看堆在一處的地氣花,估算着煉固氣丹所需要的分量,想想也夠了,便對一邊的陸天元說道:“好了夠了,大公子,我們可以回去了!”
“你以前都叫我陸天元的!”陸天元站起身低頭盯着蠍子陰沉的說道。
蠍子嘴角抽了抽,心說,‘大公子’和‘陸天元’有什麼區別嗎?都是比較生分的稱呼好吧。尷尬的乾笑兩聲,蠍子不與他計較的回道:“那我叫陸天元好了!”
“地氣草有自我休眠的本領,多挖些土將它們蓋住,可以使他們在很長的時間不枯萎!”陸天元一邊說道一邊繼續挖着土,“還有多挖些無憂草,待找到合適的地方可以將它們栽種在一起!”
“是嘛?”蠍子驚呼一聲,又蹲下,快速挖着土,挖着無憂草,心中開始覺得陸天元在身邊還是有些作用的,自己不該總是那般排斥他,至少在這裡他的知識要比自己淵博得多。
一切終於忙完,蠍子跟在陸天元的身後出了忘憂林,心存感激的站在陸天元的身前,微笑着揚起頭道:“謝謝你,我又欠你一個人情!”
陸天元低頭定睛看着蠍子,滿滿的深情,看得蠍子渾身不自在,就在蠍子尷尬的準備找什麼話岔開話題時,陸天元那黯啞的嗓音幽幽的傳來:“那個人,那個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呃?”蠍子被陸天元突如其來的無厘頭搞得一愣一愣的,一下子沒有回過神來。
“我是說,那個你想要用‘無根之花’救的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陸天元好像經過極痛苦的掙扎一般,復問道。嗓音較之先前更黯啞了幾分。
忽然被問起林軒,蠍子還真不知如何回答,就在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之際,不遠處傳來了雲嵐宗宗主的聲音。
喘着粗氣的宗主,在確認蠍子身邊站着的是陸天元時終於鬆了一口氣,走上前,行了一個禮道:“大公子,總算是找到你了,這整座山到日落後都會變得極不安全,我們還是趕緊趁着天亮下山吧!”
順着宗主走來的方向看去,蠍子便看見了浩浩蕩蕩的大羣人,走在最前面的依然是那個風華絕代,儀態萬千的大夫人,可身後原本屬於陸天元的位置,已經換成了孟奇,蠍子在心中暗歎,看樣子孟奇似乎已經和大夫人交流過了,而且似乎關係已經開始融洽。
“這位是?”雲嵐宗宗主說話的當口,那幫人已經走到了蠍子和陸天元的面前,大夫人用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蠍子,蹙起眉頭,似乎有些不高興的問道。
“她是蠍子小姐,母親,她可是一個嬌滴滴的美嬌娘,只是喜歡女扮男裝而已!”沒等宗主回話,一邊的陸天野便搶先回答,說着還帶着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盯着蠍子,但在看見蠍子回頭瞪向自己的殺人眼神,立刻閉上嘴巴,不再多言。
蠍子沒想到採花沒成爲焦點,和陸天元愜意聊天,倒成了別人關注自己的原因,再次在心中肯定了一下,一定要離陸天元遠一點,就算他對自己再有用,也不能靠近。
做藍豈國的公主那麼久,基本的大家閨秀禮儀,蠍子還是可以做得滴水不漏的,既然被陸天野識破自己女子的身份,那就不能用男子的抱拳禮打招呼了,蠍子向前跨一步,右腿微微彎曲,行了一個標準的宮廷女子禮,喚道:“大夫人!”
大夫人微微一怔,看向蠍子的眼神更加複雜了些,仔細上下又打量了一番,微微一笑道:“我們都是宗主的客人,蠍子小姐也不需如此客氣,既然和天元,天野都認識,那今晚就和我們同桌吧,宗主,你看如何?”
大夫人此話一落,蠍子頓時看到兩道眼刀向自己刺過來,一道是來至孟奇的,孟奇着實不是一個會僞裝的人,所有的不快都寫在臉上。一道是來至雲嵐宗宗主的,不過宗主倒是個老江湖,喜怒不形於色,依舊是一副客氣的模樣回道:“當然可以,蠍子是小女的閨友,年輕人坐在一起熱鬧!”
蠍子不由在心中感嘆果然是一隻千年老狐狸,這句話回得頗有水平,一來順了大夫人的意,二來也將本沒有資格和陸天元同桌坐的雲苓,拉倒了陸天元的桌上來,讓自己女兒和孟奇擁有同等的競爭機會。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