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涓慢慢地睜開眼睛,發現入目一切是那麼熟悉。
厚厚的淺灰色落地窗簾擋去太陽西曬的炙熱,將秋陽最後的熱情拒之窗外。兩片窗簾之間,那隻風鈴仍在。可惜無風,不能傾聽其清脆鈴音。
窗簾右邊的白牆上貼着一幅粘貼畫,一黑一白兩隻貓頂着一顆紅心笑得那麼燦爛幸福。
再過去,衣櫃顯得更舊了。但櫃門上那隻會打哈欠的hellokitty貓,將衣櫃襯托得那麼可愛生動。還有穿衣鏡、梳裝臺……都是當年她與他一起甄選、佈置的。
那時,他們兩個人的收入除去房租、生活費,就所剩無幾。他自己捨不得吃不計較穿,卻捨得任她大手大腳買這些孩子氣的裝飾品把屋子裡佈置得溫馨可愛,捨得爲她買漂亮衣服、高檔化妝品……
那時,她也曾感覺到滿足和快樂。她終於也有人小心翼翼地呵護、全心全意地寵了!
如果不是遇到沈明傑的話……
“呵!”楊涓發出低低的、自嘲般的笑。
“小涓,你醒了!”旁邊傳來男人欣喜的聲音。
楊涓轉動頭部的動作稍稍大了些,腦中立時疼痛如萬千針扎,忍不住痛哼出聲。
“你別動!別動!”男人慌忙放下手中物事,衝到牀前,滿臉緊張地看着她,“小涓,你到底怎麼了?”
“常昊,是你救了我?”楊涓吃力地說。
“那天清早我出門時,你就倒在我門前。可把我嚇死了!你昏迷不醒,身上又無任何傷痕,愁死我!我怕你,怕你不方便去醫院,便請了一個醫生朋友來看你。他說你體徵正常,有可能精神上受了刺激,建議我等你醒來。我相信了他的話。”常昊一口氣說清前因,微黑憨厚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小涓。現在你哪裡不舒服?”
楊涓沉默了一下。她想起來了,那晚她拼了老命躲開蘇雨攻擊,又使出渾身懈數在蘇雨追擊下狂逃。沒料想,她竟逃到了一處熟悉的地方。仗着地形熟,終於成功甩掉了蘇雨,來到了她曾經住過的地方。看到熟悉大門的那一刻,她精神上一放鬆,就被腦中巨痛刺激得暈了過去。
“小涓。是不是因爲明傑出事,你受牽累了?”常昊小心地問。
“我,確實是受了點刺激!”楊涓慢慢地說,“再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這就好!”常昊點頭。受什麼刺激導致她昏迷了四天?不過,楊涓不想多說什麼的神情那麼明顯,他也不敢勉強,便笑道,“你昏迷四天了,現在應該很餓吧?我去給你煲粥。”
“好!”楊涓虛弱地應了一聲。說了幾句話。腦中疼痛又加重了,疼得她恨不得拿腦袋撞牆。
“你再睡會,馬上就好!”常昊見她氣色很不好,趕緊起身收拾桌上東西。桌上一堆堅果殼,原來他方纔正在剝板栗。
“栗子瘦肉粥!你最愛吃的!好好休息,醒來就能聞到熟悉的粥香呢!”常昊朝楊涓寬慰地笑笑,趕緊忙去了。
楊涓閉上眼睛,卻再睡不着。
不是不想睡,而是那種讓人不堪忍受的痛讓她無法入睡。
“蘇雨,賤人!我一定百倍地讓你品嚐這種痛!”楊涓咬牙切齒。只能在心中咆哮怒罵來解痛。但是,情緒越激動,頭痛越厲害,折磨得她差點將自己頭髮拔光。
不知煎熬了多久。楊涓終於聞到了栗子瘦肉粥的香味。
好熟悉的美味啊!
自跟了沈明傑之後,楊涓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此刻細細想來,一切的山珍海味,都抵不過這栗子瘦肉粥美味!
“咚咚咚!”外間大門被人敲響。
楊涓立刻渾身緊張:誰來了?蘇雨還是紅門的人?
“來了來了!”常昊應着,奔出去開門。
“啊呀,好香哪!你在做什麼好吃的?”門一開。來人就大聲嚷嚷了起來。
“媽!你怎麼招呼都不打一個就過來了?萬一我不在家呢?”常昊無奈道。
“你不在家能到哪兒去?你傷還沒好呢!”紀雪芝瞪了兒子一眼,“我告訴你,傷沒好徹底之前,你不許去上班聽到沒?傷筋動骨一百天呢,你這才過了多久?”
“是!是!謝謝媽關心我!”常昊笑着應,“媽你來得正好,我煲了栗子瘦肉粥,你正好也喝一碗。”
“你還知道關心自己嘛!”紀雪芝笑嗔,將手中提袋放到桌上,“虧得我怕你不好好吃飯,特意煲了大補湯給你送來!”
“謝謝媽!”常昊笑嘻嘻道,“那咱們一起喝!”
“嗯,我拿碗過來!”紀雪芝說着,往廚房走去。
“媽你坐着,我來!”常昊趕忙把紀雪芝按在餐桌邊坐下,“你大老遠地趕過來,就讓兒子我幫你添飯!”
“切,算你有點孝心!”紀雪芝笑吟吟地坐下來。
常昊前腳剛走,紀雪芝就雙目冒火,“騰”地站了起來。
這個呆兒子,當她這個娘是傻子麼?栗子瘦肉粥是那個女人最愛喝的!這個傻兒子最不愛吃栗子,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地煲這種粥吃?
紀雪芝悄無聲息地往房內走去。
這間屋子是兩居室,紀雪芝直接往主臥闖。
果然,常昊的牀上,躺着那個不要臉的女人!
這個女人拋下兒子做了有錢人的小三,害得兒子差點成了鬼魂!如今竟然有臉回來!
“不要臉的賤人!又來禍害我兒子!”
紀雪芝氣得渾身冒火,衝到牀邊揚手就打。
“啪!啪!”
一連兩個眼光,打得楊涓慘哼出聲。
若不是頭疼得動也不能動,楊涓怎麼可能躲不開這兩耳光!饒是如此,以楊涓現在的心性,怎麼甘心白受這兩掌!
“找死!”楊涓冷哼一聲,顧不得頭痛,反手一掌擊在紀雪芝心口,一下子將紀雪芝拍飛,重重地撞在衣櫃上。
“媽!”常昊大叫着衝進來,趕緊去扶癱在地上的紀雪芝,“媽,你怎麼了?”
紀雪芝臉色雪白,想怒罵,一張口卻噴出血來。
“媽!媽你怎麼了?”常昊嚇得肝膽俱裂,失聲大叫。
紀雪芝怨毒地指指楊涓,頭一歪昏了過去。
“爲什麼?”常昊抱着母親,憤怒地轉向楊涓。她怎麼能這樣?怎麼忍心將自己母親傷成這樣?
楊涓這一動手,腦袋更是疼得要裂成碎塊一般,只顧抱着頭悶哼,哪裡還有心思說話。
看着楊涓這樣子,常昊心中又有些不忍。他也知道自己母親脾氣,看到楊涓,肯定不由分說就會大打出手。
只是,楊涓怎麼會有這種本事,將母親打得吐血?
唉!
常昊再顧不得想太多,嘆息一聲,抱着母親朝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