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什麼叫大張旗鼓?夏凡的給出的意思是,不怕人知道,就怕不知道。夏凡給她兩個要求,一是去求同事來搬家,二是讓王瑞現場交接。

一是因着王小虎的事兒,二是顧芳也覺得丟臉,她已經半個多月沒上過班了。好在這裡是國企,領導和同事也知道她家的事兒糟心,領導除了嘴巴上偶爾問問,別的話都沒說,就連工資都是照開的。

這次夏凡的要求其實挺簡單,但對於顧芳卻是個不小的挑戰,她平時心高氣傲的一個人,這會子不但失去了丈夫,兒子也進了看守所斷了腿,這時候的女人不講究事業,家庭孩子是唯一值得炫耀的東西,但顯然,她兩樣都沒有了。

顧芳也曾想問夏凡沒有別的法子嗎,可夏凡只是淡淡地說,“總不能一輩子不見人吧,再說犯錯的又不是你們。能做的我都做了,可有些事情,顧阿姨你要是不出頭,永遠都走不出來。”

沒辦法,第二天一早,顧芳就去了她的單位——機關辦公室,她如今奔波了半個月,人也因爲備受打擊而變得憔悴,瞧着似是比過去老了十幾歲,她一進門,整個屋子的人就紛紛停止了說話,有些驚訝地瞧着她,顧芳也有些尷尬,如立針氈,一時間,堵在門口連動也沒動。

還是後面的領導過來了,瞧見着情景,連忙對顧芳說,“呀,顧芳同志來上班了,快過去吧,你不在這半個月,咱們可是忙壞了,等會你可要好好謝謝小王小趙,都是她們幫你做的。”

顧芳連忙衝着幾人道了謝,坐回了原地方,主任對她還像原先那個樣,一點也不客氣,將不少東西都給了她,讓她趕快處理,小王和小趙也時不時過來問一句,顧芳的心才慢慢放了下來。直到中午下班的時候,她終於鼓起勇氣,站了起來,“今天下班不知道大家有空嗎,想請大家幫個忙。”

爽利的小趙立刻說,“什麼忙,顧姐管飯嗎?我可想你蒸的大包子了。”

顧芳聽了連忙說道,“我……我要搬家了,東西有點多,小虎也住院,我一個人弄不動,想請有空的同事能幫個忙。”

這消息可是夠火爆的,幾個人眼中都有驚詫的表情,搬家?沒聽說顧芳已經離了啊,爲啥要搬家?可這話不能問,反應快的小趙立刻說,“這有啥,還不是應該的嗎?顧姐你東西多了,我去隔壁辦公室喊幾個男同志來,也快些。”

顧芳上班二十年,還真不如小趙這新來的跟隔壁熟悉,忙點頭道,“要是能喊來太好了,我東西不少。”

小趙立刻跑了出去,不過片刻就回來說,“顧姐說好了,等着吃完飯我們就過去,你在家等着就行了。”

等着顧芳謝了出了門,小趙跟着一羣機關樓上的小姑娘們在一塊吃食堂,自然說起了這事兒,一邊說怎麼現在就搬,另一個就說肯定是過不下去了唄。有的則說那也不能顧姐搬啊,王瑞辦錯了事兒,怎麼也得他自己出去。最終房產科新來的小丫頭劉芳芳透露了個消息,“我聽着王瑞打電話給林慧慧,說是事兒已經說了,讓她等等,保證出院就能住進來。”

幾個人立刻呸了一聲,這可不是小三遍地走,離婚當玩笑的時代,這時候,誰要是離婚,人們恐怕要笑話死你。顧芳是不咋惹人喜歡,可對於女人來說,無論結婚還是沒結婚的,他們更鄙視王瑞。

因着有這檔子事,一吃飯完,機關裡沒事兒的人都去了王瑞家,顧芳已經將家裡收拾好,大大小小的包袱,還有被被單遮蓋傢俱,小趙衝着顧芳說:“顧姐,都搬嗎?往哪裡搬?”

顧芳瞧着真來了這麼多人,這些人的眼中雖然帶有好奇,但對她卻沒有鄙視,心中也就定了下來。夏凡這事兒上不好出門,王小虎還在醫院,這間房子裡,大中午的,能面對王瑞的只有她,“我租了間房子,在後面的蘋果村,有點遠,還要你們費點力。不過要等等,王瑞等會兒過來,我得跟他交接一下,省的東西分不清楚。”

這些人一聽這個,有的人臉上有了憤憤之色,也有人相互交換了個眼色,意思是有好戲看吧。一羣人直接進了王瑞家站着,沒多久,王瑞就騰騰騰的上樓來了。

他原本是不願意的,可顧芳很堅決的說,“你要是不來,我沒法搬。王瑞,我害怕你了,萬一你以後不承認了怎麼辦?再說,存摺你拿着,你的工資不給我也就算了,我的工資你總得給我吧。小虎再有錯,那也是你兒子啊,他那麼激動,不也是因爲你是他爸爸?”

王瑞心裡微微有點動,他本就不是個堅定的人,否則不會因林慧慧沒有證據的話直接對付安強,也不會因林慧慧幾句話而討厭妻兒。如今想着過去與小虎的時光,顧芳又這般態度低下,他想了想,終於同意了。

這天,他一早就揹着林慧慧拿了自家的存摺,等到吃完中午飯,瞧着食堂沒人了,纔開始往家中走。這條路他原先走過多少次,可卻沒有一次這樣感覺不同,有一種痛苦,想要與過去的二十年分離,可又有一種期望,那是全新的生活。

他甚至想好了怎麼跟顧芳打招呼,“顧芳,這事兒我們其實都沒錯,只是怨時代,當初我們結婚太匆忙了,並沒有考慮到是否合適。我如今已經找到了合適的人,希望你也能找到。”他想,顧芳那麼知情達理,肯定會爲他的話而感動。

可他萬萬沒想到,當他到家的時候,屋子裡竟然站滿了機關裡的同事。他們睜大了眼睛將他從頭打量到尾,一時間,王瑞竟有被脫光了衣服的感覺。他有些尷尬,更多的是憤怒,只是他還沒開口指責,顧芳就從廚房端着水杯走了出來,瞧見他,冷冷地說,“你來了,那咱們開始吧。我和小虎的衣服被褥都拿走了,我的陪嫁的牀和大衣櫃拿走,其他的留下,電視洗衣機是結婚後買的,你看你要哪個,我拿另一個。至於存摺,咱倆工資平均算下來,是1比2的關係,存摺上的錢我拿三分之一,這樣比較公平,你瞧瞧還有什麼沒說到的,沒有我們就開始搬了。”

王瑞能說什麼?他仔細看了看已經看不出原先模樣的家,緩緩的點點頭。小趙則立刻說了句,“下面的車也來了,同志們快點,爭取上班前幹完。”說着,她抱着一牀被子從王瑞身邊擠了過去,王瑞被擠了個踉蹌,他連忙退了幾步才站好,可這麼多同事站在旁邊,竟是沒人扶他一把。而顧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轉身收拾東西去了。

而遠在省城,在宣傳部的一次學習文件會議上,部長許崇山在傳達完文件精神後,同每次會議一樣,開始閒聊。他衝着身旁坐着的省廣播臺臺長張銘道,“張銘,你們最近不錯啊!”

他伸手在身上左右摸了摸,旁邊的張銘一瞧,連忙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了大前門,連帶一次性打火機,一起遞了過去,“這還是您領導的好。”

許崇山雖然是許家人,但是從不擺譜,抽菸喝酒都不挑,常開會的人都瞭解。許崇山從中拿了一顆,自己點燃了,才罵道,“你小子少滑頭,我什麼都沒說呢,就我領導的好。”張銘也不解釋,誰都知道,許崇山喜歡誰才罵誰呢!

別看着報紙、電臺、電視臺都是媒體,可看報的和看電視的,比起聽廣播的畢竟是少數,張銘底氣可比別人足多了。許崇山一口氣抽了半顆煙,這才道,“最近我聽着那個筱嫺聲音,讀了個《寫給爸爸的信》,聽了後大受震動啊,你們的主持人說得好,物質豐富了,道德和精神如何才能不墜落,這纔是咱們新聞人應該去引導的。”

許崇山不過稍稍點了點,又說起了別的事兒。只是在座的都是人精,在琢磨領導意圖和風向這方面,各個都是能人,等着會議一結束,省電視臺的臺長,省報的總編輯都圍了過來,跟張銘打聽這事兒。

筱嫺是自己大學畢業後考進來的,雖然姓許,可這個姓實在是太普通了,工作五六年,卻是沒人知道她的身份背景。張銘也只當許崇山是偶然聽見的,在得意的同時,也不忘兄弟單位,答應讓人拷了前幾天的音頻給他們送過去,至於後面的事兒,自是由下面的人操辦。

省報的總編輯陸元盛一回單位,就將幾個編委,外加採訪部、編輯部主任找了過來,將許崇山的話說了一遍,幾個人都是這方面的行家,雖然對內容一知半解,但在拿到音頻之前,已經將框架搭建出來了。等着音頻取過來,幾個人就湊在一起聽了節目,如今這封信已經讀了三天,討論也延續了兩期,從小虎的信到各個階層人們的來信,有對這種墮落現象進行聲討的,有對小虎表示同情的,有對王瑞破口大罵的,有更多的人,提出要對小虎進行幫助,甚至有位律師寫信來,聲明可以爲小虎進行免費的法律服務。

當最近一期的節目落下尾聲,張銘衝着一直皺着眉頭的採訪部主任霍山問,“你覺得怎麼做,跟之前預想的如何?”

霍山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北大的高材生,從事新聞工作已經將近二十年。他捋了捋思路後說,“事情其實十分普通,只是筱嫺將高度提升了,不過這的確是個不容忽視的現象,如今省廣播這邊主要是從王小虎這方面來探討這個問題,我們再做也是步人後塵,不如從王小虎的爸爸那邊入手,做一個專題,就叫《四十歲的迷茫》,四十歲的男人,正是有錢有權有魅力的時候,同時他們又是改革開放的經歷者和受益者,他們經歷了經濟的快速發展,也面臨着比父輩更多的誘惑。我們通過王小虎的父親,解剖他的內心歷程,從而剖析這種現象,每日跟進,並配發評論,同時請廣大羣衆來信參與,應該能引起共鳴。”

這個方案的確另闢蹊徑,幾個編委都同意,編輯部主任劉森直接點頭道,“我抽調幾個筆桿子,專門寫評論,今天採訪肯定敢不回來了,咱們可以對目前瞭解的信息做一個歸納總結,做個專版介紹,把杆子立起來,今天做,明天發,肯定有讀者電話當天就能過來,直接跟着採訪走,明天的版面就豐富了。”

幾個人討論完,霍山就直接帶着兩名高級記者按着省廣播給的地址摸到了小城去了,與此同時,省電視臺《今日報道》節目組派出了主持人吳蘭蘭,省廣播則直接讓筱嫺帶着筱嫺聲音的團隊奔赴小城,貝誠則接到消息後,跟着筱嫺的採訪車一起回來。

小趙找的人不少,顧芳收拾的也徹底,連牀帶櫃子,一中午就搬了個乾淨。王瑞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裡,聽着遠去的說笑聲,想着所有人路過他時那副鄙夷的樣子,對顧芳有種說不出的恨。他此時早不覺得是自己的錯了,在他心裡,錯的是容不下親妹妹的王小虎,錯的是大驚小怪的顧芳。

是他撐起了這個家,是他拼命掙錢供他們過上了體面的生活,他不過犯了男人都犯的錯誤,憑什麼要這麼羞辱他?想到這裡,王瑞啪的一聲將門甩上,直接衝回了辦公室,用電話撥了個熟悉的號碼。

那邊是林慧慧租房子旁的小賣部,先是個老婆子接了電話,聽着他找林慧慧,就扯着嗓子喊了兩聲,不一會兒,就聽見噠噠噠的皮鞋擊打在地面上,發出勻稱的聲音。王瑞惡意的想,林慧慧的走路聲都比顧芳要好聽呢。不跟我,誰還要你?

林慧慧氣喘吁吁的拿起了電話,驚喜地喊了聲,“瑞哥?”

王瑞直接說,“已經搬走了,你和媽去買張大牀買個大衣櫥,咱們晚上就搬進去。”說完,他也不顧林慧慧興奮的叫嚷聲,直接扣掉了電話,心中卻有種發泄出來的暢意。你顧芳不是讓人來羞辱我嗎?那我就叫你看看,你不在,我一天都不空,立刻就能接回來一個。咱們誰看誰難受?

傍晚時分,貝誠帶着筱嫺纔到了小城,這次出門十分匆忙,縱然筱嫺心裡有準備,等着她爸爸發了話後,恐怕要有大動作,可沒想到,臺長竟是動作這麼快,下午的會議一結束直接告訴她,立刻出發,從接到命令到出發,他們一共用了四十多分鐘,都是在收拾設備,連衣服都沒帶。

貝誠瞧着漸漸熟悉的街景,“已經挺晚了,我在周邊給你們找個旅館先住下,吃點飯吧。”

筱嫺搖搖頭,“不用,咱們找個公用電話,你打電話問問情況,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立刻就實地採訪,最好拿到第一手資料。”來時臺長可說了,兄弟單位要資料不能不給,他會拖點時間,能不能第一時間播報,可完全看他們速度了,這時候,吃個什麼飯啊。

貝誠離開的時候,將大哥大留給了夏凡,就怕找不到他,這會子也好說話,他直接在一個小賣部的公共電話撥通了大哥大,不一時,裡面就傳來了夏凡的聲音,“喂,你找誰?”

兩人有三天沒見了吧。剛剛還不算想,少年清亮的聲音一從話筒裡傳出,貝誠不知怎的,就突然有種恨不得立刻去見夏凡的衝動,他平息着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是我,貝誠。我帶着省廣播的筱嫺回來了,她想問你最近事態怎麼樣,方便立刻採訪嗎?”

夏凡簡直都要爲自己喝彩,下午三點鐘,林慧慧帶着她媽媽她哥哥大搖大擺的指揮着工人將一張鐵牀和一套組合櫃搬進了顧芳剛騰出的家。這一刻的林慧慧就像是鬥勝了的公雞,再也不是被王瑞發現懷孕,偷偷送走的時候了,專門挑着人多的地方走。幾乎是讓全院子的老頭老太太都知道,她林慧慧,又回來了。

等着傢俱一運進屋裡,外面就炸開了鍋,罵王瑞傷風敗俗的,罵林慧慧不要臉的,絡繹不絕,等着王瑞下班的時候,人們雖然不至於向他投擲臭雞蛋,卻各個指指點點,他簡直如過街的老鼠一般,溜回了自己家。

屋裡發生了什麼,夏凡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記者現在採訪院子裡的人,會得到什麼樣的答案。他把事兒給貝誠說了,“正是好時候,快過來吧。不過我建議你們可以先去王瑞家試試,畢竟,無論回不回答,都是新聞。”

夏凡說完話,就等着貝誠回覆後掛斷,誰知道,貝誠又問了句,“你這幾天過的怎麼樣?大姨回省城了,你怎麼吃的飯?”

夏凡這次倒是沒撅他,只是照實回答,“在顧阿姨那裡吃的,我掛了。”

貝誠這才帶着撲騰亂跳的心回到了車上,將發生的事兒複述了一邊,旁邊的一個記者說,“呵,這不是等咱們來嗎?你那兄弟說得對,他就算給咱們個閉門羹,也是一手新聞呢!走吧。”

這些人都極富採訪經驗,直接兵分兩路,筱嫺與一個男人扮作了走錯門的陌生人,敲開了王瑞家的大門。開門的林慧慧哪裡知道誰住在那棟樓,只好叫王瑞出來解決,這段時間,筱嫺就拉着林慧慧拉家常,說是沒見過她,林慧慧自然說是剛搬過來。等着王瑞來了,筱嫺直接就換了表情,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問道:“您兒子給我們寫了封信,非常感人,我也把信帶來了,您看一下好嗎?”

王瑞當即臉色大變,立刻就想關門,可筱嫺怕的就是這個,剛剛跟林慧慧聊天的時候,往裡面走了好幾步,如今王瑞除非推她否則根本不可能關上門,他惱怒的將筱嫺拿出的信件扔在了一旁,罵道,“滾,誰讓你們進來的?”

筱嫺倒也不會強硬採訪,只是抓緊時間又問,“您如今在未離婚的狀態下,直接與情婦住在一起,又如何面對自己兒子呢?聽說您爲了安撫情婦,對妻子顧芳說過不會放過王小虎的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王瑞是在機關待過的人,自然明白記者的厲害,壓根不會回答這問題,只是說,“請出去,否則我告你私闖民宅。”可他不說,自認爲已經登堂入室的林慧慧怎麼會願意,她一聽記者竟是爲顧芳質問他們,當即就罵道,“他兒子推到了我,我八個月的孩子流了,他這是殺人,坐……”

可王瑞立刻反應過來,一把捂住了林慧慧的嘴,不客氣的說,“我不接受採訪,請你離開。”筱嫺不是死纏爛打的人,當即退了出來,同時,木門被狠狠甩了過來,貼着他們鼻尖發出咣的一聲。

與此同時,筱嫺的其他兩位同事則對院子中出來遛彎的人進行了現場採訪,雖然許多人一聽他們是記者就不願意惹事,直往後退,可並不是沒有不敢說話的人。而貝誠則早早的回了夏凡家,他好歹是爲了夏凡朋友的事兒出頭幫忙的,聽着他連水都顧不上喝,將省電視臺,省報的記者們全要來的消息講了一遍,夏凡也有些感動,他不是會說漂亮話的人,只好問他,“你坐了這麼久的車,吃飯了嗎?”

貝誠愣了一下,回答,“沒呢,餓死我了,你有剩飯嗎?給我點就成。”

人家幫了這麼大忙,居然連省電臺、省電視臺、省報都找來了,哪裡能給人吃剩飯,夏凡站了起來,“那你坐着,我給你做碗打滷麪吧。稍等一會兒。”

說着,夏凡就進了廚房。貝誠先是呆了一下,隨後就被莫名其妙的狂喜而擊中,嘴角忍不住的勾了起來,落都落不下去。他站起來瞧着夏凡削瘦的背影,不知咋的,那股子心狂跳的感覺又來了。

而將筱嫺關在門外的王瑞,卻沒有將這件事忘記,他撇下了還憤憤不平的林慧慧,撿起了扔掉的那封信,仔細的看了起來。那封信不過幾百字,走馬觀花看一遍不過要兩分多鐘,他卻一直拿着那張紙沒有動彈。林慧慧有些擔心的碰了碰他,問道,“你咋了?”

王瑞手中的紙卻飄了下來,他知道完了,這孩子居然將事情捅到省裡去了。他也是在辦公室坐久了的人,自然明白,羣衆反映不大不小沒意義的事兒,他根本不會理會。省廣播電臺的記者居然會爲這件事,專門派記者跑到小城來採訪,顯然是要大作文章。

他頭冒虛汗,站了起來,在缺少了傢俱的屋子裡打轉,怎麼辦?林母直接說讓人把記者趕出去,這是不可能的。王瑞唯一想到的辦法,就是讓顧芳出面,表明他們只是離婚就行了。可他穿好了衣服,卻忘了,顧芳新租的房子在哪裡?他又脫了衣服返了回去,坐在那裡自我安慰,明早去辦公室找她就行了,我要丟人了,小虎讓人流產的事兒也捂不住,顧芳不會不幫他的。

卻不知道,當他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省電視臺、省報的記者已經跟筱嫺匯合,擺開了架勢,等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