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進帶着身受重傷的薛易行在前方,林希、季南、小魚兒則隱藏了身形悄悄跟隨在兩人身後。
翻過一個個峰頭,越過一道道山嶺,很快進入了中北峰的範圍,距離雁兒灣也僅有十息的路程了。
常進降下劍的速度,在這裡已經能聽到前方傳來的潺潺的水流聲,他屏息聽了一下,除了水流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妖獸的吼叫聲,並無別的異常聲音了。
一邊仔細辨認方向,一邊小心翼翼的拎着薛易往前走,不多時,一條蜿蜒的小河流出現在眼前。
常進抹了把頭上的汗,四處望了望。而他手中提着的薛易在此時睜開了眼睛,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下週遭的環境。
林希和季南以及小魚兒隱藏在隱形衣底下,緊緊跟隨在兩人身後的不遠處。
比起白日的喧囂熱鬧,子時的森林可以稱的上安靜了,常進踩在落葉上的腳步聲顯得異常的響亮。
沿着小河流又走了約有半公里的樣子,常進終於停了下來。
河流在這裡形成了一個“u”字形的拐角,中間則是一大片的淺灘,淺灘上佈滿了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岩石,零散的分散着幾株低矮的歪脖子樹。
察覺到有人到來,淺灘上冒出幾隻肥胖的青蛙,不分場合的“呱呱”地叫喚,惹的本就心煩意亂的常進更加地煩躁,俯身伸出胖手抓起河邊光滑清涼的小卵石隨手擲了出去,青蛙的“呱”只叫出了一半就被堵在了嗓子裡。
林希打眼一瞧,那幾只青蛙被打的翻着白肚皮飄在水面上,不一會兒就被沖走了。
現在距離子時一刻約有半刻鐘的樣子,和常進約定的人還沒有到。
林希取下隱形衣,和季南、小魚兒分散將這片兒的地形熟悉了一遍,又在幾個地方佈置上爆炸符。
距離河流兩側約有兩丈遠處就是雁兒灣特有的巴山松樹,冬日裡南部氣候本就溫暖,這些高達六七丈的松樹也是鬱鬱蔥蔥的,上面殘留着零散的褐色鬆塔。
松樹林裡倒是適合埋伏設陷阱的好位置,可惜對於幾人來說距離河流還是有些遠了。河流這裡,尤其是那一片淺灘,地勢過於平坦,除了能埋張爆炸符外,其他的都不太理想。河流雖然長而蜿蜒,但最深處也只到林希的腰間,就是想藏也沒處藏。
檢查完之後,三人只好又回到了隱形衣底下。
常進則利用這段時間整理了下心情,以及待會兒如何從按修士口中套出他們想要的情報。而他腳下躺着薛易則閉着眼睛盡職盡責的擋着一個合格的傷者。
又過了約有五十息的樣子,遠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不多會兒一道披着斗篷的黑影出現在視野中。
天空中的半輪殘月清楚的顯現出這人飄飛的髮絲,來人看着疾奔而來的常進,微微側身,將面容隱藏在黑暗中。
常進揚起笑臉,諂媚的走到黑影面前,壓低了聲音道,“是沈道友嗎?”
來人點點頭,視線不易覺察的瞟了眼常進身後地上躺着的那個人影,又若無其事的移到常進的臉上,明知故問道,“常道友,別來無恙!怎麼樣,抓到了嗎?”
常進臉上現出一抹得意和敬畏,“有您的指點,我還能抓不到嗎?那我這一百多年豈不是白活了!”
沈道友藏在陰影下的臉上露出一抹不及眼底的笑,沒有再去看地上的薛易,而是走進了仔細打量了翻常進“嗯,抓到就好!你一定收了很重的傷吧,我看你的身上有不少的血跡,氣息也有些不穩。”
常進伸出胖手揮了揮,回身看了眼薛易說道:“哎,這小子真是不容小覷,不過金丹末期修爲,又受了內傷,最後還被我師弟捅了一劍,就這樣還迫的我師弟差點兒就交待在這兒了!不過好在後來我遇見了幾個的熟人,大家一起動手,總算是將這小子給抓住了!”
沈道友不動聲色的向後退了一步避開常進的口水,常進似乎沒有覺察似的,繼續口若懸河的說道:“沈道友,我這一趟可是費了不少力氣,就連師弟也差點兒折了進去,你可得給我個好價錢。師弟養傷、還得給那兩個幫忙的人一筆好處,再加上我還得買些神仙丸,沒有一萬靈石我可不依!”
沈道友聞言臉上飛快閃過一絲厭惡,匆忙點頭聲音僵硬地答應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了,只要事情辦得好了,你要多少靈石都不爲過。咱們還是先看看那人吧!”
常進忙笑着拍了下肥碩的腦袋,乾笑道:“哎呀,你看我這是高興糊塗了!應該先驗貨再談靈石的!來來來,這邊請,絕對是按您的要求來的,人還活着,內傷養上一段時日就能好。”
沈道友跟隨常進走到躺在地上的薛易跟前,仔細打量了一番,確實是薛易無疑,胸口一起一伏,雖然緩慢,但卻證明這人還活着。
一身淡青色的道袍沾了大塊小塊的灰漬血漬,雖然已經乾透了,但湊近了還能問道血腥味兒,腹部則是一道魚骨形的傷口,其他地方也遍佈着大大小小的傷口。
乍一看還挺嚴重,實則除了內傷和腹部的那一道口子之外,其他的都是皮外傷,撒點兒藥粉用不了一個星期就能長好。
沈道友滿意的點點頭,與常進說話的語氣也不知不覺的溫和了起來,“辛苦常道友了!你做的非常好。不過,你也知道,我只是在中間給你和那人傳訊的。事先沒見到人,所以,出來時,我沒好意思問那人拿靈石。所以,還要耽誤你段時間,跟我走一趟。”
說完,沈道友的眼睛閃了閃,可惜他的面容藏在陰影下,常進沒有注意到。
常進面上露出猶豫,他的小命現在還握在林希等人手裡,沒有他們的指示,他也不敢輕易答應。
沈道友沒有錯過常進面上的猶豫,還以爲他看出了什麼,忙不迭的利誘道:“常道友很爲難嗎?其實那人就在不遠處等着。何況若是由你親自和他談的話,或許還能要更高的價。不瞞你說,那人手裡還有不少的上品神仙丸。”
常進眼珠子轉了轉,卻並未一口答應,一則林希等人的緣故,二則他也覺得這人似乎有些太過着急了,心裡升起一絲詫異,反而更加謹慎了。
林希三人爲了看清沈道友斗篷下的那張臉,早就悄悄站在了常進身後,可惜這人並不是林希等人認識的任何一個人。因擔心常進一直猶豫不決,有可能引起這位沈道友的懷疑。此外,他們也很想知道沈道友口中的那人究竟是誰。
因而讓小魚兒傳音常進,讓他答應沈道友,不過條件就是價格上再高一成。唯一可惜的就是地上埋的那幾張爆炸符沒能用上。
沈道友看到常進同意跟他走一趟見見那人,不覺鬆了一口氣,眼睛中也劃過一絲不以爲然。他之所以會選中這人,也是因爲這人本性貪婪,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沈道友示意常進提上薛易,自己先走了一步,常進緊隨其後,林希三人也悄悄跟在後面。
想起林希等人的交代,常進左右四顧了一番,打了個哈欠,像是突然想起阿里了似的,湊到沈道友跟前,饒有興趣的問道,“對了,沈道友,這人跟你們有仇嗎,既然有仇何不弄死,這多省事兒,要知道,要活人可比要死人麻煩多了!”
沈道友看了他一眼道,“不該你知道的就別問!”
常進一噎,不過他的臉皮向來夠厚,視而不見沈道友的冷臉,嬉笑道:“你就跟我說說唄,我也就是好奇,絕對不說出去!而且,你看你,不是口口聲聲將我當成自己人嘛,怎麼自己還要瞞着嗎?”
沈道友這纔想起爲了讓常進答應去抓捕薛易,當時確實是這麼忽悠他的,不過,這話也能當真嗎?
“不是我不告訴你,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是幫別人做事的。再說,那人想來不喜歡別人打聽他的事兒,我這也是爲你好!”沈道友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真誠耿直。
常進摸摸鼻子,這可不是他不問,是他實在問不出來,再問就要引起沈道友的懷疑了。
不知是不是兩人的心情都不怎麼美妙,接下來的路程沒有人說話,踩在落葉上的腳步聲清晰可聞。
沈道友沒說錯,走了大概有十息的樣子,來到一片空地上,就看到一道同樣披着件斗篷的黑衣人佇立在一株足有八丈高的巴山松樹下。
常進搗搗沈道友的胳膊,下巴對着那道影子點了點,沈道友點點頭,而後快走一步到了那人的身後一丈遠處才站定。
“師兄,人帶來了!”沈道友恭敬的對着那人的背影說道。
常進咂咂舌,這沈道友在自己面前傲慢的不行,原來他也有怕的呀。
師兄幾不可見的點點頭,終於轉過了身,月光的清輝灑在這人堅毅的面上,林希看着眼前的面容,不禁蹙起了眉頭,怎麼是他?
那人的視線從沈道友身上掠過,而後轉向了空地中唯一的陌生人常進身上,“這位就是常道友吧!”
常進微微側了側腦袋,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人,才點頭答道,“嗯,我就是常進!”
他自認就算是做壞事也是光明正大的做,並不懼被人知道姓名和所在宗門。
那人的視線又移向被常進提在手中的薛易,眼中閃過一絲狂熱和陰狠。
他從儲物袋中拿出兩隻寸長的一色純黑的玉瓶遞過去,“這人極爲狡詐,一定很讓道友爲難吧!這是四十顆神仙丸,算是我的一點小小的心意。”
常進面上閃過一絲恰到好處的竊喜,伸出胖手飛快的接過那兩隻瓶子,將其中一隻塞到袖子裡,從另一隻裡面倒出一顆神仙仰頭嚥下,而後舒服的眯起眼睛。
沈道友想來對師兄尊重有加,又怎麼能容忍常進如此無禮的行爲,正要出聲呵斥他,就接到師兄的眼風,沈道友立刻蔫了,但還是不忘狠狠瞪了常進一眼。
常進早就將這一切盡收眼底,這會兒裝作沒看見沈道友的眼神,將這一瓶的神仙丸也塞進袖子裡,一副哥倆好的拍了拍那人的胳膊,“不錯,不愧是上品神仙丸,這感覺,真是快活似神仙啊!”
話鋒一轉,常進可沒忘了自己是來幹嘛的,“那個,你要不要檢查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我還有事兒呢,能不能早點兒把靈石付給我?”
那人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既然沈師弟檢查過了無礙,我就不多此一舉了。這裡面有一萬五千下品靈石。”
一萬五千下品靈石?!
常進臉上綻開一個滿意的笑容,伸手接過那隻只有手掌大小的儲物袋,神識掃了眼裡面,滿滿當當的一堆靈石,再沒人注意時,常進臉上露出一個苦笑,可惜,不是他的!
看着常進埋首在儲物袋上,沈道友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師兄又看看常進,眼中閃過急色,師兄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身影隨後向後快速的退到那株八丈高的巴山松樹下。
而沈道友在師兄點頭後,毫不猶豫的對着常進扔出一樣東西。
就在那樣東西人扔出去的同時,‘身受重傷’的薛易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手中同樣扔出一樣東西,直擊在沈道友的扔出的那樣東西上。
那樣東西到了常進跟前後快速的旋轉,因爲薛易的那一擊,偏離了原先的軌道,從裡面噴射出無數密密麻麻的手指般粗細的尖頭,大部分都斜着射到地面上或附近的松樹上,很快就沒入進地面或樹幹伸出。
常進的反應也不慢,在感覺到有風聲往自己這邊傳來時,就飛快的向旁邊移去,同時拿出一面盾牌抵擋,一部分的尖頭撞上盾牌,斜斜的插進盾牌上。還有有少部分的尖頭在盾牌擋前就已經飛了過來,毫不猶豫的插進了常進的胳膊上、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