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吃完飯還沒消食,就被S組的組長湯修誠一個電話召了回去。
“除非請我的人比你還漂亮!”
回去路上,江清川這句話反覆在方芷珺腦子裡徘徊,揮之不去。
“這個臭男人,怎麼能這麼說話……”
方芷珺心裡亂七八糟——江清川這話聽着有些輕薄她,卻又讓她心中覺得有那麼一點點的甜蜜……就這樣一路的渾渾噩噩,她連怎麼回到公司的都不知道。
可惜她這種複雜的心情,只維持到進入公司的會議室後,轉瞬間便煙消雲散!——原因很簡單,剛到手的歌曲,又要不翼而飛了。
“芷珺啊,按照你和公司的協議,你要聽從公司安排……所以,這首《相見太早》我覺得你應該拿出來給公司。”
湯修誠一本正經地宣佈着安排,很明顯是要把這首歌據爲己有了。
方芷珺當然不會同意,一向文靜的她這次沒有沉默,而是據理力爭:
“經理,你不能這樣!這首歌是……是清川好不容易求來的,憑什麼你……”
方芷珺“不識時務”的態度讓湯修誠很惱火,他重重放下手中的杯子,惡狠狠地盯着方芷珺:
“怎麼你覺得憑這一首歌你就能大紅大紫?我告訴你,沒有公司的支持,你永遠都是個不入流的歌手!”
方芷珺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緊咬嘴脣沒接話,但潮紅的臉和憤怒的表情說明她依然不服氣。
意識到自己話有點重,湯修誠滿是肥肉的臉上努力地擠出了一絲笑容:
“芷珺啊,是這樣,公司的資源有限,同期能推動的藝人就那麼幾個,還要考慮市場的變化、觀衆口味等等……如果你能把這首歌貢獻出來,交給公司安排,我保證下次……嗯,下次一定會考慮優先你的推廣!”
這話讓湯修誠說得冠冕堂皇,可是方芷珺再純潔如白紙,在公司裡呆了一年多,早就知道這些個管理層嘴裡沒一句真話。
等了一陣,見方芷珺仍然不點頭配合,湯修誠臉瞬間拉了下來:
“方芷珺,我現在還是S組經理,你總歸算在我的管轄範圍,要是我下決心雪藏你,剩下的四年合同期,你連個泡泡都別想能冒一個!”
威逼利誘的手段耍了一遍,方芷珺卻仍然那副表情——緊咬嘴脣,一言不發。
之前和方芷珺接觸過很多次,湯修誠知道這個女孩不諳世事,性子直得要命,看來就算今天繼續威逼利誘下去,她也不一定會妥協。湯修誠放棄了繼續勸說她,而是一轉臉,準備開始攻克她的經紀人——這個年紀看上去更輕些的江清川。
“江……先生,你是經紀人,麻煩你幫忙勸勸她吧。”
擡頭一看到斜倚在門框上吊兒郎當的江清川,湯修誠就氣不打一處來。可是現在有求於他,湯修誠只能強忍心中不快,勉強再擠了些微笑出來。
“好吧。”
江清川的妥協讓湯修誠都覺得意外——平時沒給他好臉色,這傢伙怎麼肯如此地配合?
不光湯修誠,方芷珺也覺得意外。
“清川,你……”
上前輕輕拍了拍方芷珺單薄無骨的香肩,江清川微笑着說道:
“相信我的話就跟我走,這首歌就這樣算了。”
方芷珺以爲自己會果斷地拒絕,可是看到江清川那對閃亮堅定的眼睛,她居然一句爭辯的話都沒說,便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走到門口,江清川回身,用冷冰冰的語氣對湯修誠說道:
“湯先生,曲譜你應該已經有了,小樣我就不拿給你,反正你也用不上。”
……
等兩人離開,湯修誠撇了撇嘴:
“哼,只要你還在泛天娛樂,早晚有一天你會落在我手裡!”
話音剛落,會議室大門突然被推開,一陣刺鼻的香風吹過,餘珍英匆忙走了進來。見湯修誠面色很難看,餘珍英不敢耍脾氣,小心翼翼地問道:
“經理……那首歌曲怎麼樣了?”
“拿到了,不過……”湯修誠的臉變得比翻書還快,先前的不悅嘴臉早已不在,而是換上了一幅得意洋洋的表情:“你要怎麼感謝我?”
“哎呀,你好壞!”
餘珍英的表情變化和他也有一拼,之前的小心翼翼早已不見,而是換成了一幅浪蕩嘴臉:
“親愛的,今晚我沒有安排,咱們老地方……”
……
回到辦公室,方芷珺嘴巴高高翹着,滿臉不甘心地看着江清川:
“你就這麼心大,讓他拿走我們辛苦找來的歌?”
江清川雙手扶着她肩膀,輕輕把她按在座位上後,才緩緩解釋:
“別急,這歌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作爲你的經紀人,這首歌我要來送給你唱,不用花一分錢手續費,可要是他們拿去的話……我只能呵呵了。”
“怎麼,你有辦法了?”聽到江清川的解釋,方芷珺雙目圓睜忙着追問道。
“也不是什麼辦法,圈子裡的潛規則而已。”
“可是……可是就算他們要付出代價,那都是他們的事……我們好不容易有了首好歌,現在又沒了怎麼辦?……你是不是已經有計劃了?接下來的計劃是什麼?”
方芷珺連珠炮似的問話讓江清川有點尷尬——他抓了抓頭說道:
“其實……我還沒想。”
方芷珺:“……”
不過,江清川很快賊賊地笑了笑:
“下班了,咱們早點走吧,記得明天上班別遲到!”
“爲什麼?”
“我想看看他們明天是什麼表情,一定很精彩。”
方芷珺:“……”
……
江清川當然不會這麼大的心臟,一向鼠肚雞腸的他一回到住所,就打電話給趙凝,把事情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被搶走了你居然不着急,是不是我的歌寫的不好?”
“別亂猜,你的歌拿出去,超越勁歌榜上不是第一也是第二。”
“呵呵……我發現你嘴巴越來越厲害了,說得我甜滋滋的……”
電話那邊的趙凝剛洗完澡,正披着浴巾,用下巴夾着聽筒,一邊和江清川說話,一邊用銼刀慢悠悠地修理左手指甲。
“沒沒,畢竟有求於你嘛,至少在語言上要讓你舒坦不。”
“行了,別客套,直接說你的主意吧,我聽聽有多餿。”
“我聽說前不久你有一首歌被人盜版了……”
“咦,你消息蠻靈通的。”
“結果怎麼樣?”
“有三分之一的旋律是他們的,所以歌曲收入的三分之二被判給我……大約十幾萬吧……”
“完了?”
“當然沒有,侵權費我要了一千萬,法院最後支持我一百二十萬。”
“咳咳咳……大姐你可真敢要價!”
趙凝馬上明白了江清川的意圖,吹彈可破的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容來:
“我就知道你不會吃一點虧,也不會讓我吃一點虧,說吧,我要多少合適?”
“一個億……”
“嘎……”趙凝手一抖,小銼刀直接磨破了左手的食指。
“你想死啊!誰會給你這麼多!”丟了手裡的銼刀,趙凝對着話筒幾乎用吼地叫道。
“不會啊,只是嚇唬嚇唬他們嘛……我們家趙凝小姐的歌可是無價的!他們也不打聽一下就敢胡亂拿去,自然不能便宜他們!”
“……好吧,一個億就一個億,不過……”趙凝猶豫了下,問道:“要是他們沒有直接上架,先聯繫我問版權的事呢?”
聊到版權,江清川笑了一下,很自信地說道:“放心,他們不會知道這首歌是你寫的……”
掛斷電話後,江清川猶豫了一下,又拿起電話,撥了一個他實在不願撥出的號碼。
……
第二天一大早,江清川並沒有如約來到公司,而是早早就打電話,讓方芷珺帶上錄製好的小樣到了一間五星賓館的商務會議室裡。
“一大早就把我叫來這裡幹嘛!我還指望你找歌……”
一進門,方芷珺就極不情願地責問,不過話說了一半時,看到會議室裡的幾個人,她的話就再說不下去了。
正面坐着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圓臉、無須,帶着一種侵略性的目光,凌厲又深邃。他左手邊是一位三十幾歲的高大男人,方正的面孔、黑框的眼鏡、幹練的短髮。右手邊是江清川,正一臉笑意地看着她。
“閻老師,這位就是方芷珺,這首《相見太早》的原唱。”江清川身邊坐着的這位老人,正是內地歌壇的老輩製作人——閻碩。
方芷珺自然也認得閻碩——玩音樂的有哪個不認識這位歌壇泰斗!而另一邊的這位中年男人,方芷珺當然也認出來了——閻碩的弟子、內地的當紅藝人楊明俊!
“呵呵,小姑娘不錯,聲音很有特色,唱功也非常紮實。”
能得到閻碩的如此評價,那可是真金白銀,一字千金也不爲過!方芷珺後悔沒能把這段珍貴的評價錄下來——這評價對於她來說,可是至高無上的榮譽!
“閻老師你可別表揚她,不然這丫頭該美得找不到北了。”江清川忙着補刀,讓方芷珺臉上浮出一朵紅雲。
狠狠剜了一眼江清川后,方芷珺才扭過頭微笑着自我介紹道:
“閻老師好,楊老師好!我是方芷珺,一個剛出道不久的歌手。”
“美麗雅緻、大方得體,傲而不驕、穩重又不失活潑,呵呵……清川啊清川,你發掘人才的能力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啊……”
……
胡扯了半天,閻碩臉突然黑了下來,瞪着江清川罵道:
“你這臭小子太不像話了,好好的超越時代爲什麼說沒就沒?你好歹和我說一聲,不說給你弄個名額,至少不用解散啊!”
“咳,閻老師你可別提這事了,不是我不堅持……我是怕我們繼續堅持下來,沒多久超越時代會被他們強佔去!”
“他們敢!給他們個膽子他們也不敢這麼幹!”
畢竟曾經是個軍人,閻碩這一發怒,威嚴的氣勢壓得方芷珺喘不過氣來,就連一邊的楊明俊都覺得心悸。
“閻老師,息怒息怒……恕我直言,用官府的名頭強佔他們肯定不敢,可是要用經濟手段收購,誰也幫不上忙啊。”
“經濟手段……”聽江清川這麼一說,閻碩瞬間蔫了——他完全不懂商業上的事。
“可是……你們可以不賣啊。”楊明俊畢竟年輕,經歷過開放後的市場經濟,懂得商業運作,而且他也不理解爲什麼超越時代會被解散。
“你們不知道,超越時代核心股權有兩部分……”江清川耐心地給兩個人講解道:“小部分在佳月手裡,這是他老爹留給她的;而大股權的最大部分……在琳琳手裡。”
“馮蔓琳?怎麼不是……”
閻碩知道馮蔓琳,所以很詫異——股權不是在冷海峰手裡嗎?
“後來轉讓了。”江清川大致說了下股權轉讓的事,然後繼續說道:“我擔心他們窮兇極惡,再去傷害兩個女孩,索性就關了超越時代,這樣他們也不用惦記了。”
“這樣啊……”
閻碩不得不承認,也許關閉超越時代真的是那個環境下,最佳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