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作爲一名父親，就不能放下利益，真心誠意地支持一次自己的兒子？”
江清川覺得自己的質問很有水平，因爲雷承志的眼神中有了一絲猶豫。
不過雷承志只是恍惚了一下，然後淡然迴應道：
“小子，你的口才很好，剛剛的話……說進了我的心裡！如果咱們現在是在一家飯館或是咖啡廳裡，我的身份只是一個有錢的父親的話，也許我已經答應你的要求了！可是……”
雷承志緩緩起身，揹負着雙手站在董事長辦公室那巨大的落地窗前，雙眼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幽幽地說道：
“現在我站在這棟雷氏企業大樓的頂層——小子你知道麼，這整個辦公樓裡外一萬多的員工，都在等着我給他們發工資……我揹負的責任不僅僅是雷氏的興衰榮辱，還有這一萬多個員工及他們背後的一萬多個家庭！”
猛地轉過身，雷承志反將了江清川一軍：
“如果是集團的合作，我就不能不考慮利益的問題！——請恕我直言，你的要求我無法答應！”
談判陷入了僵局。
江清川知道自己有點被動，但同時他也被雷承志的責任態度所感染，心中不由得開始敬佩起這位雷氏企業的董事長來。
“好吧，雷先生，我很抱歉用你兒子威脅你，但這不是我的本意……”江清川坦然承認自己有些過火的談判態度，然後很自然地拋出了另一個話題：“也怪我，沒先把項目說清楚，那容我補充一下吧。”
稍頓了一下後，江清川用平淡的聲音故作鎮定地介紹道：
“其實說起收益，雖然我不能保證項目未來的利潤空間能有多大，但至少我能保證這項目不會虧錢……”
偷偷掃了一眼，雷承志只是面無表情地默默聽着，一句話不說，可他身後的雷熠卻皺着眉……而此時，聽到這個“保證不虧錢”的保證，他再忍不住心中的疑問，突然開口問道：
“對不起打斷一下——我想知道這項目收益來自何處？我看過報告的內容，裡面提到和收入相關的，只有電視盒子的安裝收費和年費，而且……年費好像太便宜了吧，比有線電視費還要低？”
“額……二少爺說的對，目前天芸互動發佈的項目信息只停留在這一層面，不過超越之歌的市場計劃肯定不止這一個電視盒子，這只是我們龐大市場計劃的第一步而已……雷氏出身電訊業務，自然知道最初的基礎設備鋪設階段是最費功夫、而且收益最小的。
網絡電視盒子，就是我們龐大計劃中的這第一步基礎建設過程。”
“那你們後續的計劃是什麼？特別是盈利點在哪？廣告嗎？”
聽着雷熠連珠炮似的發問，江清川臉上愈發笑意盈盈——老傢伙不上鉤，可這個富二代卻幫了自己大忙！
同樣，雷承志也發覺兒子正被別人牽着鼻子走，這可是在商務談判中的大忌！可他沒去責備兒子，而是也饒有興趣地盯着江清川——他自然知道超越之歌在過去幾年中創造的網絡市場神話！
在這個互聯網時代下，任何一家公司都不能撇開互聯網，任何輕視或無視互聯網的公司，無一例外都在下滑甚至走向滅亡！雷承志很想知道，超越之歌的龐大計劃究竟是什麼，哪怕只是一部分也好。
“……因爲是超越之歌的商業計劃，恕我不能全盤托出，我只能透露一部分我有權利講出來的：我們不敢顛覆幾十年來電視用戶的習慣，可我們打算嘗試去改變和培養下一代人對電視的觀念。”
“改變……觀念？”
點點頭，江清川清清嗓子繼續說道：
“是的，如果我們只是做了一個和閉路有線電視一樣功能的網絡盒子，對我們來說是沒什麼本質意義的——所以這個盒子必然會有其它更重要的作用，比如……比如只有安裝盒子纔會出現的電視臺。”
“什麼！”
這次不光是雷熠，連雷承志也一同驚呼——這羣年輕人膽子忒大了吧，居然要自己搞電視臺！
“怎麼可能！……先不說你們能不能搞滿一天的節目，單就電視臺這個經營範圍，官府那就不會通過吧？”
江清川笑了笑：
“所以我說要改變和培養下一代人的觀念——你們說的電視臺是現在的傳統電視模式……”
“有什麼區別？”
“傳統電視是由電視臺決定內容和時間，用戶只能被動選擇看或不看。而我們定義中的電視臺，將由用戶決定內容和時間——換句話說，這個電視臺就是當前視頻網站的一個家庭終端而已。”
雷承志很想反駁他的論點——既然上網看視頻而已，爲什麼還要費盡心思地搞一個電視盒子？
可是仔細想了下後，他便恍然大悟——先不說時下2008年寬帶和電話的安裝和月租成本，單就一臺電腦，能消費得起的非一線城市家庭，好像也沒多少吧？
而華夏有幾個一線城市，又有多少二、三線城市呢？
有朝一日網絡普及時，電腦將成爲和電視同等地位的一大家庭終端。雷承志和雷熠可以想象出，那時候應該是鋪天蓋地的網絡視頻網站，卻很有可能只有一個網絡電視盒子！
這羣人可真是敢想！
江清川偷偷地嘿嘿一笑，心中有一句話沒說出來——在不久後的未來，電視、電腦和筆記本都不是家庭的主流，真正佔領業餘生活的是隨後出現的另一種終端電子設備——平板電腦！
2008年時，Wifi已經隨着筆記本這種便攜式電腦的普及開始廣泛應用，前幾天商議網絡電視盒子的功能列表時，江清川就給冷海峰提出了幾個比較巨大的功能——USB充電接口、路由器和無線路由器功能及無線信號傳輸功能，其中的無線功能裡就包括了Wifi和藍牙。
而且江清川還給冷海峰丟了個比較超前的核心物理技術難題——無線充電。
首期產品並沒有這方面設計，不過作爲未來最核心的技術，江清川相信這個小小的盒子將會成爲幾年後家庭中必備的一代“家電神器”！
……
他正開心地意淫着，許久未言語的雷承志突然問道：
“可是江先生，據我所知，現在包括超越之歌軟件在內的所有視頻類軟件都還沒有明確的收費模式，就算你說的電視盒子計劃成功實行並佔領一定的市場，你怎麼保證項目收入？”
“嗯……”
薑還是老的辣，雷承志的問題足夠尖銳透徹，江清川得很認真地回答他的這個問題。不過江清川自然胸有成竹，因爲忽悠一個不懂娛樂圈的商人對他來說，應該沒什麼挑戰：
“廣告是一方面，但又不是。”
“哦？這話怎麼講？”
“改革開放已經二十年了，華夏人在廣告方面從一無所知到現在每天都嚷嚷‘眼球效應’，其實廣告產業已經進入一個瓶頸期。而隨着互聯網時代的到來，廣告思路將告別傳統的形式，而進化爲更貼近生活、娛樂和信息的多元化形式……廣告開始融入生活、情感等個個方面，變成潛移默化地影響每個人的抉擇。”
雷承志若有所思，雷熠則一臉茫然。
“說的倒是很吸引人，但都是大道理……”
“舉個例子吧，假如我們舉辦一屆著名歌手的比賽，你們覺得廣告該怎麼做？”
“廣告？”雷熠想了想，說道：“就……冠名啊、贊助啊之類的，無非也就這樣吧。”
江清川點點頭，轉臉看向雷承志：“雷老闆你覺得呢？”
“我對這方面不是很熟悉，也就熠兒說的這些吧……”
“是的，這就是我說的常規方面。”
在2008年，一個綜藝節目的廣告無非也就這些手段。
可江清川知道，廣告的植入遠不限於此：
“如果我們來做這樣一期節目，你們說的冠名權我會保留，而贊助商的話……”
江清川習慣了在闡述觀點時候賣關子，所以頓了一下後，他才豎起右手，用食指指着天花板說道：
“我會把贊助商的廣告植入節目中——比如某名牌汽車會成爲明星們入場前的專屬座駕、某品牌的乳製品和礦泉水，會擺在每個觀衆手裡、明星穿的都是贊助商提供的最新版衣服、明星戴的都是著名奢侈品品牌的首飾……甚至如果有需求的話，我們都可以把賽場定在某個大型遊樂場、某個新開張的商廈、某個新搬家的企業大樓裡……”
“額……”
對面的兩父子無語了。
聽起來這創意是如此的天馬行空，可是細想想，每個細節的可行性卻又如此之高……這人不是在胡亂假設，他們……他們真有計劃啊！
可是驚喜還沒完，江清川只是稍作停頓，又繼續說道：
“除了廣告，當然還有另一層面的輸出，就是電視節目。”
“？”
“現在華夏的電視臺裡，已經有很多開始實施製播分離制度，也就給了我們相對的‘可乘之機’——如果一個網絡電視臺的節目創下收視率神話，相信會有很多家電視臺願意爲此付出大筆的版權費吧……”
屋裡這爺倆都不懂娛樂圈的事，所以江清川的話，他們也就能當個暢想聽聽，可是就算暢想，好像也挺吸引人的。
加上之前江清川對廣告的看法和他天馬行空的想法，至少雷承志已經開始動搖，或許真的應該嘗試投資下這個項目，會有意外收穫也說不定呢……
思考一陣後，雷承志對着江清川微微一笑：
“好，小夥子，你以你的機智和口才說服了我……說說你們的條件和合作方式吧。”
雷承志金口一開，江清川心中踏實下來——總算沒白來，這合作第一步意向算是塵埃落定。
“合作的話，我建議是基礎設施入股的形式——雷氏企業在電信業務中佔有舉足輕重的作用，網絡電視盒子需要你們提供基礎網絡的搭建及維護，股權的話……你們可以說說想法，具體稍後會有專業人員登門和你們洽談，我更多會負責貴公子那邊的協助。”
“嗯，我考慮一下……等等，你不是超越之歌的業務員嗎？”
“……算是，也不全是。”
“那我能問一下，你的具體職位是？”
“打雜的，什麼都TM幹……”
……
江清川總算在雷氏企業裡出了一口惡氣。
好日子還沒開始，冷海峰那個死人臉，這天南海北的居然還會給自己找事……
鬱悶地回到秦朝集團，他連休息都來不及，又轉臉趕往另一邊——雷燁這會兒應該愁白少年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