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鏡,是葉開山的親生兒子!”
“不可能!”
葉語嫺第一個跳了起來,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着這個確實和葉開山有些連像的白鏡辯駁道:
“我外公只有一個女兒,就是我娘……怎麼可能!”
“可不可能不是你說的算,看看這份DNA檢測吧,葉開山的血樣在很多機構都有存檔,也有權威機構的證明——是不是我在說謊,科學可以證明一切!”
白鏡言之鑿鑿,由不得這些人不信。
葉語嫺一下癱坐在位子上,整個人都傻了。江清川和葉語嵐見狀忙上前扶住她,生怕她有個好歹!
江清川關切地問道:
“你沒事吧?”
葉語嫺沒回答,只是不停唸叨着:
“不可能,外公只有我娘一個子女……不可能的!”
……
白鏡纔不管葉語嫺說什麼,徑直來到內八門門主和兩個護法面前,拱手見禮後,緩緩解釋道:
“四十多年前,我娘白瓏珍和葉開山相識於港島,有了一段露水情緣……可我娘說,知道有了我以後,他就突然間消失不見,四十多年來音訊皆無,沒有一句說明也從未給我和我娘任何交代!……我從沒當我是葉氏族人,若不是這份突然寄來的書信,今天我也不願來你們葉氏趟這一番渾水!”
“白先生……既然你有諸多證明,我們會派人即刻覈實……請你先入座,我們今天議程是對葉語嫺門主之位的彈劾……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稍後的門主之位也會與你有關,請稍安毋躁……”
三門家主安撫下白鏡後,和其他幾個家主抓緊商議了一下。而於此同時,二門的幾個人開始檢查起白鏡帶來的材料。
“確實沒問題,無論結果還是簽字……這裡還有公證文書……”
白鏡既然有備而來,那所備材料自然毫無破綻。
……
“葉語嫺,你說你拿到的是前家主葉開山親筆書信,選你作爲新一屆家主……此事已經過去兩年多,可現在有他更遲的親筆書信證明他要傳位給這位白鏡先生……你有什麼話說?”
“我……”
葉語嫺已經徹底懵了!
從小到大,外公都斷言自己只有一個女兒,她也一直當自己是葉開山唯一的血脈,可現在突然多出個舅舅,還死無對證……葉語嫺一時間根本無法接受這個現實,腦袋裡一片空白。
“諸位……”
見葉語嫺遲遲說不出話,三門的家主只能轉頭對其他內門的家主和兩位護法說道:
“白先生提交的諸多證明,還有各權威機構認證,我想不是假的……稍後我也希望二門再派人覈實一下……不過我覺得結果可能不會有太大出入了……”
看了白鏡一眼,三門的家主一副無可奈何地表情說道:
“如果葉開山在外還有後人,那他等於在位之時就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也許正是因此,他纔不敢與你白氏母女相認吧……不過逝者已矣,我想葉氏各門家主也不想再追責葉開山……”
見所有人都點頭贊同,三門家主才又嘆了口氣,轉頭對葉語嫺說道:
“語嫺,你……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葉語嫺眉頭緊鎖,正努力消化這驚人的信息,但她身邊的江清川卻已經理出了不少頭緒:
“對不起各位家主,語嫺可能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我代她問幾個問題可以麼?”
見無人反對,江清川直了直腰,開口問道:
“首先,前家主葉開山老先生死因蹊蹺,在當時就沒有一個準確定論。現如今,已經過了兩年多,請問各位,誰能給出一個準確的理由——他究竟怎麼死的?”
江清川話音剛落,二門門主咳了一聲,應聲道:
“是這樣,確實葉開山的死因很離奇,但是我們對屍首檢測後發現,他應該是中毒而死。至於所中之毒……請恕我無能,沒查出是什麼毒……”
“是嗎?我沒記錯的話,葉氏內八門的分工中,八門是負責醫療和食物的,請問八門家主,你當時查出了什麼?”
八門的這位家主雖然運氣不怎麼樣,娶了個品性奇差的老婆,但他還是很敬業,聽到江清川的質疑,他忙起身迴應道:
“當時我查閱過葉氏祖上記載的相關文獻,幾百條記錄裡,居然沒有和他毒發症狀相吻合的……”
七門家主也適時起身補充道:
“確實,前家主的屍首也被送去醫療機構檢驗過,他們給出的結論是‘阻生性腦缺氧’,很可能是一種長年累月積攢下的毒素……門主生前的居所沒有發現任何與之有關的食物或藥品,因此官府的警察猜想,很可能是他長期食用了某些帶有微量毒素的東西,毒素累積許久後才意外爆發,導致他突然死亡。”
“既然如此……”
江清川一面代葉語嫺應付着,腦袋裡一面飛速地旋轉,試圖找到其中的不合理——因爲這事確實太過匪夷所思,江清川總感覺哪裡怪異。
“我看了一下葉老先生郵寄信件的日期,郵戳是2005年的,可爲什麼到了今日,白先生纔將它拿出來公之於衆呢?”
“這個……我在港島有兩處以上的住所,這郵件寄到其中之一,但是我並不常去住……那裡是我母親去世的地方,我只是偶爾回去緬懷下家母。這封信是上次我無意間才發現的……”
翻了翻葉開山的遺訓,白鏡還指着裡面的幾句話特別說道:
“你們看,這裡有寫,‘若葉氏語嫺族女未能遵照葉氏族規行事,則需勸其下位’……”
白鏡一面應付着江清川的問題,一面也開始腦力全開——這個江清川確實有兩把刷子,一下就找到了自己最致命的弱點!
江清川卻全不當回事,因爲他正一門心思要給葉語嫺脫罪,而現在看,第一個最佳切入點就是葉語嫺根本沒有“惡改遺訓”的想法。
“所以,語嫺收到的葉老先生的遺訓並沒有錯,確是他在生前立下的,而後來去了白先生那裡的另一份,則是他怕葉語嫺無法領導葉氏,額外立下的一份遺囑。”
見所有人沒反應,江清川笑了笑:
“若是如此,那語嫺遵照葉老先生的遺訓,回來統領葉氏,諸位,她哪裡有‘惡改遺訓’的做法?”
江清川的叫聲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確實,人家是按照遺訓所言跑來繼承葉氏家主位置的,也沒有改葉開山的遺訓,人家沒錯啊!
“對不對?對不對?……”
見沒人迴應,江清川挺直了腰桿,頓時一臉小人得志的表情訓斥道:
“你們葉氏真有意思,也不想想前因後果,人家隨便一個遺訓你們就搞得轟轟烈烈,像要吃了語嫺一樣!”
幾個家主臉頓時紅了起來。
想反駁幾句吧,可這個小人模樣的傢伙說的確實在理——就算這是葉開山補充的遺訓,可是人家這也是爲了葉氏未來好,生怕外孫女管理葉氏有問題這才準備了個替補。於情於理,葉語嫺都沒看出有一絲惡改遺訓的想法……錯怪人家了!
“既然語嫺沒有錯,那所謂的‘惡改遺訓’罪狀也不成立,語嫺沒理由被彈劾。”
“確實……”
“唉,一羣老糊塗了……”
現場,下巴上帶着鬍子的老人家們都開始有所察覺——這次會議莫名其妙地就開始了,罪證不清、內容不明,可是爲何擁有嚴格家規的葉氏,卻如此輕易就開始了對葉語嫺的彈劾呢?
“就因爲語嫺是個女孩,你們這些內門家主怕她無法忠實履行族長義務?還是你們之中的某些人心中有其他想法?比如……白先生,我還有個問題……”
“啊?你問我?”
白鏡臉上的肉一抖,一抹不易察覺的兇殘飄過。
“早在六十多年前,白氏的先驅自M國歸來,着手成立‘中華傳媒體集團’後,卻因黨國清洗而損兵折將,無數當時文學界的老師和學子都被捲入其中而喪命,白老先生也因此交出領導權……我奇怪的是,既然白老先生也是‘中華傳媒體’的人,還是這個組織的總領,爲什麼黨國沒有對他下手呢?”
“你……六十多年前的事我上哪知道去?我外公……可能當時委員長怕投靠黨國的諸位學者心寒,才放過他……”
白鏡不知道江清川爲什麼又提起了傳媒體集團的往事,只能含糊不清地應對他的質問。
“確實,一個在抗戰中起了關鍵作用的地下組織,對剛成立的黨國來說是個危險的存在……”江清川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寒芒:“傳媒體集團上下幾十個領袖都反對向黨國暴露身份,白老先生卻毫不顧忌他們,執意上交領導人名單,最後他們全部被誅殺……白先生,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你……你怎麼知道是我外公交出的名單?當時那麼多人都知道傳媒體的組織結構……”
白鏡一邊說着話,一邊用眼神掃了一圈周圍,發覺所有葉氏門主臉色都變得非常難看。
“傳媒體是個地下組織,採用的是單線聯絡方式,七名核心成員只知道自己的下家,下家只知道他們各自的下家……請問除了傳媒體的總指揮白老先生外,還有誰會有如此詳細的名單,讓黨國不費吹灰之力絞殺了六位首腦和無數中層骨幹?白先生,麻煩你幫忙分析一下唄。”
此時的白鏡早已一頭汗水,背後也溼透了。
雖然是建國前的事,但是作爲白氏唯一傳人,他當然知道自己外公在當時都幹了些什麼——靠着出賣傳媒體,他外公換到了委員長獎勵的第一筆鉅額資金,這纔有了後來的白氏集團!
但是他知道,這事他絕不能說出來!因爲傳媒體的創始資金和那些骨幹成員,正是現在這個西蜀葉氏提供的!傳媒體之所以能短時間遍佈全國,都是葉氏在背後給予的支持,而當初白鏡的外公賣了傳媒體高管名單,也間接害死了葉氏一大批的外門精英……這仇恨,葉氏怎麼會不記得!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已經幾十年了,就算其中有哪些誤會,我現在也說不清楚……”
“你敢當着大家的面,對着天地鄭重發誓——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敢嗎?”
就算白鏡心機再深,面對善於察言觀色的江清川,他的神情還是露出了馬腳。江清川沒想到胡亂一詐,居然詐出了這麼大個背景故事!
“好!我發誓,我白鏡在此對天、地發誓,當時傳媒體內部發生了什麼我一無所知,否則……”
他話還沒說完,所有人腳下突然傳來一陣劇烈晃動!
江清川差點狠狠抽自己個大嘴巴——光顧着詐這貨的話了,他都已經忘記還有地震這回事!
“不好了,地震啊……”
“快躲起來,找空曠地方……”
“石頭!注意頭頂,有石頭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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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這半山腰雖然挺空曠的,但是山頂或多或少有些砂石滾落,砸在地上揚起一陣塵土。現場所有人都忙着找掩護,葉語嵐則拉着還在發呆的葉語嫺拼命往身後的山洞裡跑。
“別去那裡……那是……那裡不能進……”
左長老看到她們奔去的方向時,開始拼命呼喊,可是亂七八糟的現場,誰還有心情聽他吼叫?
江清川反應挺快,隨後就跟上兩人的腳步。眼看三個人就要進洞了,卻在這時,洞口的一顆老樹突然斷裂,連帶着一大片土石轟然下落,奔着三人砸了下來!
“小心!”
葉語嫺終於回過神,卻顧不上自己安危,一把將葉語嵐推到外面,然後江清川奮不顧身地一躍,抱着葉語嫺滾入洞口,緊跟着那棵老樹狠狠砸在僅相隔兩人幾釐米的地上,隨後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垮塌聲……
洞口,居然被連帶着傾瀉而下的泥土給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