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說話的語氣很平和,絲毫沒有戾氣和威嚴,讓人聽起來很舒服。
“我聽語嫺經常提起你,就想約你來見個面。”
……
江清川沒想到的是,老人把葉氏的故事,再次敘述了一遍,和之前夢裡幾乎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老人家敘述很簡練,沒有再說那麼多廢話。
“我能看出來,語嫺很在乎你,你也很在乎他。
葉氏是一個尚道的家族,所以不需要語嫺犧牲自己換取家族利益,這點你可以放心。如果你喜歡語嫺,希望和她在一起的話,還請你珍重她……”
說完,老人看了一眼臉紅過身上衣服的葉語嫺,呵呵笑道:
“好了好了,我的小姑娘,別再難爲情啦,快去廚房問問午飯好了沒,我還有幾句話和這位小友說。”
葉語嫺輕輕跺了跺腳,飽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江清川,然後飄然離開。
……
“喝茶。”
等葉語嫺身影消失在園子門口,老人指了指桌上的茶水,示意江清川。
江清川拿起眼前的一小杯茶,輕輕嘬了一口,淡淡的苦清味逐漸在嘴裡散開。這陣清香瞬間由進江清川的神經傳遞到他的大腦,沖淡了噩夢帶來的緊張。
“小友,你可知道家爲何尚‘隱’?天行健,非人力可阻擋,事物都有它自身的規律……”
江清川點了點頭,這個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真正的隱文化,並非不理世事,‘隱’的含義,也並非單單是逃避……‘隱’,是指在天道章法下,由得道之人窺之,敬之,輔之,導之。我們都有屬於自己的天道軌跡,亦有每個人對於自然的理解。
有人認爲自己可以預測天道的軌跡,然後無視因果,打亂天道,最後毀滅天機,淪爲罪惡之輩;也有人窺得天道,隱入其中,樂此一生。
這話你理解起來有些困難,不過沒關係,我來問你——語嫺說你極力隱藏自己的身份,不願別人知曉你寫出很多膾炙人口的歌曲……先別急着否認什麼,若是真的如此,你何必寫出這些歌曲呢,就像歷史裡那些最終入世的隱者,若他們真的不想入世,又何必學習道家的知識?
呵呵,你是害怕剛剛夢裡的變成現實嗎?
是與非,皆爲你我一念之間,而道家講求無爲,對自身也是如此,何必執着於已經失去或是即將失去什麼,就算你知曉未來,現在,你還敢說你的‘未來’,就真的是你熟悉的‘未來’嗎?
‘隱’的真實含義,我想你已經明白了……隱與朝市、隱於山野其實並非爲隱,而隱於天行、隱於地勢,纔是隱者之神啊……”
江清川好像開始聽懂這位老人話中的玄機了。
自己真的知道自己的未來嗎?
上世發生的事情也許就是未來,可是,現在對於江清川來說,上世究竟是什麼?
只是一場夢!
而在老人眼裡,未來永遠都無法預測,因爲未來取決於自己當下的選擇——就像從救下小穆老師和張佳月起,自己的未來已經改變了!
剛剛的噩夢裡不也預示了——若是自己未曾救下小穆老師或張佳月,自己的未來也會不一樣,深深的罪責將折磨自己一輩子!眼前,若是自己依然徘徊在幾個女人之間,那包括葉語嫺、馮蔓琳、張佳月或是小穆老師,是否會再次變成夢裡那種模樣?
原來夢裡見到的自己,並非是個身死之人,而是人尚且活着,但心已死去。
……
“小夥子,你悟性很高,已然明白了許多道理,也讓我省下許多口水。那就再聽我一言吧——若無顯,何來隱?
呵呵,午飯應該好了,隨我去用膳吧。”
老人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然後補充道:
“這裡是葉氏家族在南粵的地產,也算是我養老的地方。你與我道家有緣,之後若是再有想不開,看不透的事情,可以隨時來找我聊聊。”
江清川點頭應許,然後兩人一前一後,踱步來到正廳。
葉語嫺已經把飯菜擺好,見兩人過來,趕忙上前拉着老人撒嬌。
“快吃,不然飯菜冷了。”
三人在簡單的一桌飯菜前慢慢享受美味,老人一邊吃,還一邊不住讚許:
“語嫺手藝越來越好了,可惜嘍,我是吃一頓少一頓啊。小友,你幸福了……”
葉語嫺聽到這話,臉再次紅成一塊布,而且頭都埋到桌子下面了。
“清川,我爲你起卦時,沒想到你卦象竟如此奇異,這‘亢龍有悔’,你應該頗有體會了,語嫺交給你,我也非常放心……”
“……”
葉語嫺的臉再次紅成朝霞,而江清川放進嘴裡的東西差點全噴出去。
這老頭就見了自己一面,就敢這麼大方地把外孫女交給自己……
這頓飯吃得極其彆扭,江清川拼命扒拉乾淨碗裡的飯菜,便慌忙起身告辭。
看着慌張離去的江清川,老人拉着葉語嫺的手,再次露出神秘的笑容:
“不知不覺,我的小傻丫頭已經長大啦,亭亭玉立,美豔萬物,還成功釣來個潛龍……呵呵,傻孩子,你到了這個年紀,該考慮的就要開始考慮,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這個男人……身上有種我都看不透的力量,而且,我看得出來,他對你真的非常用心,他,是能甘願爲你入魔,爲你下地獄的啊……”
……
回到別墅,江清川滿腦子都是在那個叫“離居”小院子裡發生的事情。
詭異的一場夢,葉語嫺這個奇怪的外公,還有他口中的道家……不過江清川反思自己的過去,發現他說的有些話還是很有道理的,比如自己真正在乎過身邊的每個人嗎?
上世他爲了成就自己的夢想,遠離雙親,最後和雙親再無緣相見;
上世他徘徊於爾虞我詐之間,滿腦子都是成就、成績、成功,自認爲真誠對人,卻從未收穫一個好朋友,;
上世他爲了葉語嫺成爲了雙榜歌皇,取得舉世矚目的成就,可葉語嫺最終離他而去;
他在乎身邊的每一個人,卻又因爲太過在乎他們,而不經意間推開了身邊的每一個人。
……
江清川也開始總結,上世的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有感而發時,他手下不知不覺地譜出了一首他並不熟悉的歌,但是,他覺得這首歌正是他內心最真實、最貼切的寫照。
……
我眺望遠方的山峰,卻錯過轉彎的路口——
驀然回首,才發現你在等我,沒離開過!
我尋找大海的盡頭,卻忽略蜿蜒的河流——
當我逆水行舟,你在我左右,推着我走!
……
閉上眼用心去感受,有一個聲音,它說愛情,沒離開過!
……
是了,自己只顧着一往直前,卻忽略四處看看——那些關心自己的人,真的都在默默爲自己付出,只是自己總是找各種藉口,沒有回頭看看而已。
……
三天後,江清川整理好自己的思路和病痛的後遺症後,再次容光煥發,昂首大步走回了校園。
銷假後,他準時來到上課的教室裡。
和他所料一模一樣,葉語嫺早已在座位上等候他,就像上世兩人約定好的那般,你爲我佔座,我爲你上課……
葉語嫺見到江清川時候,大方地站起來招呼他,絲毫沒有那天的小女人模樣。
這纔是江清川熟悉的葉語嫺,那個只有在自己一個人面前,纔會露出一副乖巧可愛、溫柔體貼的樣子。
三W教授沒想到這兩個請了長假的學生會突然出現在自己課堂上,而且馬上期末考試,他很不希望自己班級裡出現掛科的同學,所以這一整堂課,他都在刻意找兩個人回答複習中的問題。
面對接二連三的問題,葉語嫺對答如流,江清川奮筆疾書——他說不出話。
雖然沒辦法再和這個老學究爭論,但江清川依然用他堅實的基礎折服了三W先生和全班同學。
幾個室友都舉起了大拇指——牛人,一共上了兩週課,卻比天天來聽課的學的都好……
回到寢室,三位室友自然八卦起他和葉語嫺的關係。
整個學院現在早已經評選出本屆最出色的幾大美女,其中葉語嫺、張佳月、馮蔓琳和沈紫筠全部上榜,而且雄霸榜單前幾名。
張佳月成爲當下最火爆的超越時代股東,早已高高在上,大家心裡最多也就是個念想。
馮蔓琳在公衆場合幾乎沒出現過,神秘得緊,加上坊間傳言她和張佳月、穆思珺就是Y,連帶着也被推上神壇,念想都沒留給大家。
這種神一級別的校花,同學們都會敬而遠之,連念想都沒得……
而排在下面的沈紫筠還算貼近大衆,可惜同樣神龍見首不見尾,而且人家有個牛氣沖天的老哥,讓大多數人自慚形穢。
最後,就剩下一個稍接地氣的葉語嫺——最少人家偶爾會出現,能讓大家飽飽眼福……
室友們……也可以說大部分同班同學,都很羨慕江清川,因爲他有機會能近距離接觸這幾位女神,特別是好像幾個女神都對他有點意思。而一談到江清川能否成功“勾引”到哪一位的時候,所有人回答都會不假思索——最好一個都沒有。
當然,非要讓大家忍痛選擇一個的話,自然是最後一個比較好……
問到江清川時,江清川同學很大方,坦白了他在追求葉語嫺,讓屋子裡的哥幾個美的半死——你這是在爲宿舍爭光啊,兄弟們支持你!
雖然江清川和同學們接觸時間不多,大家都不是很瞭解他,但江清川可是很熟悉班級裡的每個人,特別是這屋子裡的三位。
“過年都回家嗎?”
江清川寫下這個問題後,大家表情千變萬化。
非典時期,大家都不敢四處亂跑,而且這裡除了江清川和陳國瀚家離得比較遠外,其他兩位都很近。
江清川沒等幾個人回話,繼續寫道:
“建議大家考試完畢後都別回家了,大家可以留在這裡幫我,給超越時代打工,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