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墨園
“阿墨,又在發呆了?”
聞墨弦轉過頭,看着嘴角噙着柔和笑意的蘇若君,卻是沒有回話。
“那顧姑娘這幾日怎麼都沒來,我聽着阿彥他們說着,可是一直想見見是何模樣,能讓你如此?”
聞墨弦臉色不變,淡笑道:“又聽紫蘇和蘇彥混說,我都說了只是覺得很閤眼緣,你們怎麼都如此感興趣。”
蘇若君在她身邊施施然坐下,捉了她的右手細細把脈,眼裡閃過一絲憂慮,卻很快湮滅。
“你一貫都淡淡的,不喜與外人打交道,雖說是她無意闖進來,可能入你眼的,卻也是難得。怎得她這幾日不來看你?反正蘇彥查到她住何處了,我去請她過府一敘?”
聞墨弦斂了眸子:“不必,她不來自是有事,又或者嫌陪我悶得慌,何苦打擾她。”
蘇若君有些好笑,她怎得覺得阿墨這話有些悶呢?正暗自思忖,蘇彥卻是走了進來。
“主子,若君。”
“不是去和吳家談生意麼去了麼,怎麼這麼快便回了?”蘇若君給他倒了杯茶,出聲道。
“原本是,只是聽聞那千面狐狸被抓了,他們一家子都在想着如何報仇,哪裡有心思做生意。”
“那等江湖敗類,也該收了。”
“如何被抓的?”
“我正要說這個呢,告示很早就貼出來了,說是千面狐狸已然被抓,等着上面批示在行判決。至於抓他的人,主子,你猜是誰?”蘇彥想到今日聽到的那些段子,笑着道。
“看你這模樣,是她麼?”
“正是,現下被傳的活靈活現的,雖說沒指明是她,可根據我查到的消息,傳的就她,還說她是洛十三的徒弟,到是有趣的緊。”
聞墨弦笑了笑,卻是想起那日顧流惜急急忙忙趕過來,頸間帶的血痕,又斂了笑,“告示上沒寫其他的,就提了千面狐狸被抓?”
“嗯,簡單的很。”
聞墨弦搖了搖頭:“官府沒抓到人,爲何要如此公示?”
蘇彥一愣:“主子,你怎麼曉得?”心昔閣對於許多事情都有調查記錄,千面狐狸和冥幽教又有大有聯繫,因此自己從才從千機堂知道他並未被抓,主子怎麼知曉的?
“自是猜的,依着官府的慣例,如此大的事情,怎麼會簡簡單單幾筆就說完,少不得大肆渲染。而且,冥幽教對他重視的很,不會讓他被抓的。”
“主子猜得不錯,千機堂今日傳書於我,被抓的並不是千面狐狸,而是他的弟弟,這人功夫不好,不知怎得暴露了,被官府設局抓了。”
蘇若君沉思片刻:“他那弟弟豈不是成了替罪羊,莫不是官府爲了交差,故意如此。”
聞墨弦眼裡透着笑意,搖了搖頭:“或許,他門只是要某些人這樣想。”
蘇若君和蘇彥頓時恍然大悟,蘇彥笑道:“這官府總算開竅了,那羣捕快雖說很盡職,可太死板,這次被逼急了,哈哈”
蘇若君卻看到聞墨弦悠閒喝着茶,眼裡不置可否,頓時想到了什麼:“我看是有人提點,難怪這些日子都不見人來蘇府,原來是爲了這事。阿墨,那千面狐狸不好惹,要不要去幫幫你那顧姑娘?”
聞墨弦瞥了她一眼,慢吞吞道:“爲什麼不幫,冥幽教如此重視他,若真能抓了他,自是好事。”
蘇彥和蘇若君對視一眼,笑得了然。正在此時,一隻信鴿落在了一旁的桌上,蘇彥伸手取過信箋,打開後皺了皺眉。
蘇若君疑聲道:“怎麼了?”
“蜀地調查的消息來了,顧流惜的。”
聞墨弦手動了動,蘇彥將紙條展開,上面只有八個字
“憑空出現,查無此人”
聞墨弦眼裡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看着一旁的合歡樹。
“憑空出現,查無此人?居然連千機堂都查不到,真是奇了怪。”蘇若君絕對相信千機堂的辦事能力,一時有些吃驚。
“卻也正常,郝延他們雖說能力出衆,但是千機堂善尋入世之人,她年歲不大,若她一直不曾入鬧世,他們一時半會也查不到。”
“那她該是隱世閉居了,突然下山來蘇州,卻又是爲何?阿墨,你這新朋友可是神秘的緊,是蜀地隱世之人麼?讓千機堂繼續查,定能弄清楚她從哪來。”蘇若君對顧流惜也好奇起來,看聞墨弦這幾日的小心思,她對那個顧流惜怕也是好奇了。
蘇彥站起身,“主子,我還有事要辦,你和若君聊着。”
兩人點頭,看着蘇彥離去,蘇若君輕嘆道:“我此次去西域那尋了許久,也未尋到七葉琉璃花,只是尋了另一味藥性相仿的炎心草,卻也僅能讓你稍緩一段時日。”她眉宇間一片愁苦,有些無奈。
聞墨弦看着她:“何以這幾日一直不說,這不是很好麼?”
“哪裡好?我同師傅學醫這麼久,向來自負,所救之人無數,卻不想,最後反倒在你身上束手無策。師傅將你交與我,可我卻只能看你越來越嚴重,阿墨,我太無能了。”她聲音苦悶,看着臉色蒼白的聞墨弦,眼裡都是疼惜。
“怎會?若不是你和宮伯伯,我怕是十年前就隕了命,不是你醫不好我,只是命中註定,尋不到那東西。這十年來,你和宮伯伯殫精竭慮,替我續命,該是我對不住你們,生生拖累了你,讓你困在我身邊。”聞墨弦嘴角泛苦,蘇若君十六歲接手宮銘替她治病,如今都二十三歲了,依舊一個人東奔西走,尋藥試藥,她最對不起的也就是她了。
“怎會是拖累,我們十年的感情,如何能用這個詞。阿墨,我曉得你累,也曉得你倦了,可是答應我,無論怎樣不要放棄,好不好?”
這些年聞墨弦對自己的身子,越來越不在意,雖說一直乖乖喝藥,可是情緒越來越淡,若非當年的事撐着,她估計早就熬不下去了。可是如今她謀劃的越發完備,就越發看淡生死,讓她擔心不已。
聞墨弦看了她許久,隨後擡頭看着清朗的天際,低聲道:“若君,我都曉得,只是我覺得不必再強求。宮伯伯因着我,困住了自己,我不想你也如此,你懂麼?”
蘇若君低着頭,並不說話。師傅當年因着無法治好阿墨,自覺愧對摯友,以至於扔下心昔閣,全心尋藥治阿墨,如今七年都沒回來過。
“我明白。炎心草藥性太烈,我先開付方子讓你好好養好身子,等底子好些,我再給你用藥。我先回藥閣去了,你仔細着別受涼了。”
看到她離開,聞墨弦嘆息一聲,神色莫名。撫了撫越發悶的胸口,緩步走入房內。
這廂顧流惜總有些心神不寧,來了蘇州半個多月,自己除了尋到聞墨弦,似乎就忙着千面狐狸之事了,林越幫忙尋孟離也有了好幾天,一直半絲線索都沒有。煩悶之餘更是越發想聞墨弦,想着偷偷去看她,卻擔心自己避不過暗處的那幾個人。
猶豫間外面原本清明的天色突然轉暗,一股涼風開始颳了起來,越來越烈,院子裡的門也開始發出砰砰的撞擊聲。
顧流惜走出去,只見天上黑雲翻騰,天幕低垂,顯然正在醞釀一場大雨。她嘆了口氣,關上門回了院子。
天際開始發出轟隆的雷鳴,白色光芒伴着雷聲在雲層中竄動。片刻後,一聲驚雷爆開,炸下漫天雨水,很快眼前只能看到一片水簾。
顧流惜不喜歡甚至厭惡雷雨天,每當此時,她都會想起十年前雷電交加時,落下的大雨。哪怕時間久遠,當時年歲尚幼,可夢中仍舊清晰的記得,當時雨水沾溼皮膚時的溼冷,還有身邊那人空洞絕望的眸子。
漫天的雨水,混雜的鮮紅,被屠戮時的恐懼驚呼,匯成顧流惜內心中最無法忘卻的一幕。而那場雨,將她和那人的安寧喜樂,沖刷的一乾二淨,無處可尋。
蜷坐在牀上的顧流惜,怔怔的看着外面間或閃過的亮光。耳邊雨聲雷聲混雜,嘈雜凌亂,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她想聞墨弦,很想!
她會不會也同她一般不願想起這場景,雷聲那麼大,她會不會怕,會不會難過?她越想,心裡想見她的念頭越發強烈,甚至壓過了她對外面那天氣的厭惡,她倏地跳下牀。由於蘇州雨水足,這小院裡也備好了蓑衣斗笠,顧流惜披了蓑衣,帶上斗笠朝蘇府而去。
此時戌時已過,加上大雨傾盆,街上空無一人,顧流惜很快到了蘇府。
夜了不好再打擾,也沒有名頭,她想了想,解了身上的蓑衣斗笠,放在一處收好,冒着雨翻進了蘇府。
大概是雨大,護衛之人不多,顧流惜很容易就摸了進去。身上的衣服已然溼透,顧流惜躲進一個小亭子裡面,將身上的水擰乾,透着雨幕看着遠處聞墨弦的房間。雖是夏日,溼透的衣服被涼風一激,仍是有些冷,顧流惜覺得自己有些傻氣,此時來,自己也看不到她。雖這般想,可她仍是站在原地看着那扇門,彷彿能透過阻隔,看到裡面安歇之人。
院子裡積了一層雨水,那株合歡樹葉子溼漉漉的,花朵沾了水耷拉在枝頭,有些狼狽萎靡。
突然一個人影自偏間竄了出來,十分迅速的推開聞墨弦的房門,接着又有兩人進去了,顧流惜心裡一縮,這是那日守着聞墨弦的那批人!難道聞墨弦……
果不其然,裡面一個十分焦急的女聲傳來:“快去!叫若君姑娘來!主子發病了!”
顧流惜心裡一擰,腦海中頓時浮現出那晚聞墨弦痛苦的模樣,一時間刺得她生疼。隨後一條人影又迅速掠走,而她也按耐不住迅速衝了進去。
越靠近,耳邊那壓抑痛苦的嘶聲就越清晰,不過眨眼的時間,顧流惜卻覺得自己被折磨了許久。進去後,門口一個男子迅速出手攔她,顧流惜心裡急的不行,同他過了幾招,拼着捱了一掌,進了內室。
那人內力不弱,顧流惜只覺得胸口一陣悶痛,但顧不得喉嚨裡的血腥氣,徑直掠到了聞墨弦牀邊。
屋內兩個人正按着聞墨弦,其中一個正努力想把軟木塞進她嘴裡,窗外的驚雷劃過,屋內時明時暗,藉着那光芒,她看到聞墨弦慘白的臉因痛苦而扭曲,滿頭冷汗,渾身抽搐。
顧流惜心頭頓時大痛,嘔出一口血來!
作者有話要說:閣主遭罪了,小惜惜表示好心疼。
時微:閣主,請問發病時,你在想什麼?
閣主:(眼神冰冷)如何讓你嚐嚐其中滋味。
時微:咳咳,別這樣嘛,你看你媳婦這不是來了麼?
閣主:吐血了
時微:沒事,有藥。
閣主:墨影,賜她一掌!
時微:噗,你,,,你好狠!
閣主:(悠閒)別急,我有藥。
最近有些課程結課了,開始要考試,下週大概要隔日更,恢復日更我會告訴大家的,也就是明天就不更了,大家見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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