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韻之回去泡了一個熱水浴,本來很困的,後來風一吹清醒了許多,代萌準備了熱水,她便泡澡解乏。
收拾收拾躺在牀上很快睡着,反正明天不用去請安問好,也無人打擾她休息,她可以隨心所欲的睡到什麼時候起牀都沒關係。
只可惜她還沒睡着就被自己哭醒了,抹着臉上的淚水也不知道自己哭什麼,反正人就是暈暈沉沉的,一摸額頭很燙。
許韻之知道,肯定是生病了,應該是着涼。
她看了看窗外,還有些陰沉沉的,應該還天亮,她也不想叫醒代萱她們,決定天亮再去找御醫看看。
這一睡不知道睡了多久,人已經迷迷糊糊了,她起身拉了拉鈴鐺,代萌推門進來“娘娘醒了?”
“代萌,去找御醫來。”她虛弱的說。
代萌臉色一變,連忙上前,探了探她的額頭,果然燙得下人,連忙叫醒代萱她們,她去叫御醫,許韻之叮囑別驚動其他人,特別是慕昭。
代萌點頭走了。
代萱擰了面巾給她冷敷額頭降溫,涼涼舒服極了,她又和了點水。
很快趙御醫來給她看病,她燒得迷迷糊糊,趙御醫診脈後連忙開藥方,讓她多喝水。
趙御醫診脈時知道她懷喜了,愣了一下,說“娘娘懷喜了,這藥可不能隨便用。”
“本宮知道,你看着開藥,別傷了胎兒。”她叮囑。
趙御醫點頭,讓藥童抓藥後親自煎了送來,許韻之喝了藥躺下,身上多加了一牀被褥,熱得她踢了幾次被褥。
反正渾渾噩噩的睡了好久,中午才醒來,喝點青菜粥,又喝水喝藥,看着守在牀邊的二皇子,摸摸他的臉,聲音輕輕的“暄兒看見母妃包的紅包了嗎?”
“看見了,好多錢幣。”二皇子笑着點頭,然後說“母妃,我想去買糖人和糖葫蘆。”
“現在不行,還沒有買的,都在家裡休息,人家不賣糖人和糖葫蘆。”她笑道。
“可是母妃病了。”二皇子難受的說。
她不解“母妃病了和糖人,糖葫蘆有什麼關係?”
“父皇說病了喝藥,喝了藥吃糖人,糖葫蘆好得快,我想母妃快點好起來。”二皇子趴在牀邊,認真的說。
許韻之心裡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眼淚忍不住落下,抓着他的小手說“暄兒,你這麼孝順母妃真的很高興,放心,母妃明天就好起來。”
“嗯!”二皇子伸手“母妃拉拉勾。“
“好,拉拉勾。”她笑着伸出手,勾着他的小手上鉤確認。
“早膳見了你父皇沒?”她靠在牀頭問。
二皇子說“見了,父皇給了我很多吃的,還有紅包。”
許韻之笑笑“那你說了新年快樂,身體安康沒?”
二皇子點頭“說了,奶孃教的,父皇聽了很高興。”
許韻之摸摸他的臉“那你高興嗎?”
“我也高興!”二皇子說“要是母妃快點好起來我更高興!”
“好,母妃會乖乖吃藥,然後好好休息,明天就好起來,然後一起出去玩。好不好?”許韻之保證。
二皇子點點頭,母子倆說了好一會兒話,趙御醫來給她診脈,詢問她的身體狀況,說是讓她好好休息。
許韻之下午繼續睡覺,一覺睡得香甜,醒來外面都黑了,她人都快睡迷糊了,起身時看見外面坐了一個人,很安靜的樣子,她看了一眼,還以爲自己看錯了。
慕昭感覺動靜,放下書走了過來,掀開牀幔看着她“醒了?”
“嗯!”她挽了一下臉頰的頭髮,然後爬起來準備起身,慕昭看出她的意圖,說“躺着吧!”
她還是堅持起來,身上的衣裙皺巴巴有點變形了,她理了理行禮道“臣妾拜見皇上,皇上金安。”
“都說了讓你躺着。”慕昭有些不高興。
許韻之說“臣妾想出去一趟。”
“代萱!”慕昭喚道。
代萱很快進來,拿了一件厚厚的披風裹在她身上,扶着她去隔間出恭,她小聲的問“他什麼時候來的?”
“來了快半個時辰。”代萱說“奴婢也不知道,突然就站在門口,說是過來看看娘娘。”
“哦!”她應了一聲,洗手洗臉,讓代萌把飯菜放在外面,她不進去了,就在外面用膳。
許韻之覺得自己好多了,她在外面桌上喝了點粥,又喝了點水,吃了些柚子和橘子,知道二皇子已經睡了。
她還知道慕昭還在臥室沒走,她喝了藥有些困,就在奶孃的牀上躺着,奶孃抱着二皇子睡一張牀。
慕昭在臥室等了好一會兒,沒聽見動靜,他坐不住,出去一看,外面一個人都沒有,連那個出去的人也不見了。
他有些慌了,代萱給他叫了過去“你們娘娘了?”
“娘娘已經喝藥休息了。”代萱如實道。
慕昭不信邪的回頭看了看空蕩蕩的牀,指着空牀問“朕怎麼沒看見?”
代萱低頭說“皇上,娘娘不在寢殿,她還二皇子的房間休息着。”
“她自己有房間跑二皇子那兒去睡什麼,她......”說着慕昭的心揪了一下,想起那天說的話,說不想看到她,她是因爲自己在臥室,所以就不露面嗎?
平時讓她聽話一點,乖一點當成耳旁風,這句話她倒是做到君子一諾,真是好樣的!
慕昭氣沖沖的去了二皇子的房間,一進去腳步輕了許多,他走到二皇子的牀邊,看見二皇子和奶孃靠在一起,沒看到她,他又去奶孃的牀邊看看。
許韻之已經睡着了,身上蓋着繡花的被褥,微微有些隆起,只露出一個小腦袋,側身閉眼,一臉貼着枕頭,睡得很沉。
他蹲在牀邊看着她,指腹在她有些消瘦的臉上撫了撫,不知道是生病了還是怎麼,臉色有些蒼白,看起來憔悴又可憐。
看着她這樣,慕昭心酸又氣憤,很想把她罵醒,問她爲什麼生病了也不給他寫信,爲什麼懷喜了也不跟他說,爲什麼看見他就躲?
慕昭重重的嘆了口氣,他覺得自己這些天好像做錯了什麼事情,他好像讓一個女人很傷心,很傷心。
讓她有了孩子也不告訴他,生病了也不想讓他憐惜。
就好像沒他這個人一樣。
慕昭不知道蹲了多久,腿麻了才察覺到已經到了人體極限,他讓代萱去鋪牀,把人連被褥一起抱走了。
如果他今晚不問一下她的情況,或許他還不知道其實他又要做父皇了,那個孩子就在她肚子裡,她去年就知道了,他今天才知道孩子的存在。
想想心裡就堵得慌。
許韻之睡得很沉,他把人從二皇子房間抱進內室都沒醒,放在牀上她也沒醒,代萱說“娘娘喝了藥,很嗜睡,今天睡了一天了,皇上放心,奴婢會好好照顧娘娘的,夜深了皇上回去休息吧!”
慕昭盯着代萱,冷笑“你們長樂宮的人倒是一個一個的會護主,她說什麼你們就聽什麼。”
“奴婢是娘娘的人,自然忠心娘娘。”代萱說。
慕昭氣笑了“滾出去,朕今晚睡着,你能把朕趕出去?”
代萱搖頭“奴婢不敢,不過奴婢擔心明早娘娘醒來看見皇上在,恐怕會不高興。”
“你說什麼?”慕昭沉聲。
代萱說“奴婢只是就事論事,如果皇上還沒做好相信娘娘的爲人,就不要貿然出現在娘娘勉強,免得惹她傷心,娘娘去年除夕等了一天,皇上派人來說讓她去參加宴會娘娘很高興,娘娘好久都沒那麼高興了,後來聽說年後繼續禁足,娘娘還是笑着不在乎,眼淚卻忍不住。”
代萱說“皇上昨晚肯定沒發現娘娘的妝容很濃,眼睛很紅,因爲皇上昨晚都沒正眼看過娘娘,娘娘還是笑嘻嘻的,她不想讓人看笑話,其實奴婢都知道,娘娘其實很難過,特別是皇上和其他娘娘說笑時,唯獨不和娘娘說話,那時奴婢想,娘娘這幾年真的一點都不值得。”
“娘娘因爲皇上的寵愛,幾次從鬼門關轉了幾圈,爬回來這些都不說,這三年因爲皇上大大小小的名刀暗毒,什麼都招呼娘娘身上,娘娘不說那是因爲她愛的是皇上,她覺得爲了皇上,就算被人針對,被人陷害,被人毒害都沒關係,只要皇上在乎她,愛護她就夠了。”
“皇上怎麼對娘娘的了?”代萱問“皇上去溫泉別宮有想過娘娘在皇宮好不好嗎?”
慕昭被一個小小的宮女質問得啞口無言,他臉色幾遍,看着躺在牀上默默流淚的人,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許韻之抹了抹眼淚,說“代萱,別說了,把牀幔放下來吧,本宮想休息。”
“是!”代萱幾步上前,擋着慕昭的視線,放下輕紗牀幔,後來又把厚重的牀幔放下來,這樣一來,根本看不見裡面的人。
代萱行禮“夜深了,皇上早點休息吧!”
慕昭沒動,看着晃動的牀幔,他問“阿雲,你是不是恨朕了?”
裡面的人沒說話,屋子裡一時寂靜無聲,代萱就站在他身旁,一副等着他離開的模樣。
牀上的人似乎已經睡着了,或者說不想和他說話,一直沒出聲。
慕昭站了好久,他覺得身上很冷,他捏着拳頭,他說“朕明天再來看你。”
慕昭準備離開時,裡面傳來低低的聲音“皇上不用來長樂宮,臣妾很好,二皇子若是皇上想他,可以派人來把他接出去,或者臣妾派人送過去。”
“若是朕想你了?”他緊張的問。
“皇上若是想臣妾了,想想臣妾和皇上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就行。”說完她自嘲“其實臣妾這樣的女人也沒什麼值得皇上想念的,皇上不要浪費精力想臣妾。”
“朕....”
不等他開口,她說“皇上請回吧,臣妾想休息了!”
“阿雲,你告訴朕,你是不是恨朕了?”慕昭走到牀邊,手抓着牀幔想掀開又不敢掀開,似乎怕看見她的眼淚。
半響,裡面傳來她的聲音,輕輕的“是。”
然後她說“皇上不要叫臣妾阿雲,我不是,皇上叫臣妾許韻之就行了。”
“爲什麼?”他着急的問。
許韻之沒再回答,她躺在牀上,捂着被子,她想說,因爲你不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