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子寒歉疚地看着俞真真。有心說些什麼,可除了那三個字,竟什麼話也想不起來。
他擡起手來,想去撫摸撫摸俞真真的臉龐,安慰一下她。然而,看到她驚懼的眼神,手卻有自己的意識似的,再也動不了,就這麼停在半空中,一動也不動。既不放下,也無法再向前。
俞真真原還有些懼意,但看到詹子寒眼裡的自責,原有的懼意便如同潮水般逝水,什麼時候見過詹子寒露出這樣的眼神了,真不像他呢。俞真真胡亂地擦掉了眼淚,真是的,自己這麼大人了,竟然會急哭,真是,給依依知道了,不笑死了。她伸出手。握住了詹子寒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說道。
“喏,想摸就摸吧,這是給未婚夫的福利,我很大方吧!纔不像某些人那麼小氣。”
聽到俞真真這樣的話,壓在詹子寒心裡的磚石就這樣一下子全沒了。
這女人,叫他說什麼好呢?
“傻瓜。”
剛纔被嚇得要死的不知是誰,這會兒竟然又安慰起他這個罪魁禍首了,叫他說什麼好呢?詹子寒再次將俞真真擁入懷裡,只覺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和祥和,他將下巴靠在俞真真的頭頂上,輕輕地摩挲着,俞真真遲疑了一下,伸出雙手,抱住了詹子寒的腰,輕輕撫着他的背,雖然詹子寒什麼也沒有說,可是,俞真真就是覺得現在的他,似乎很需要別人的安慰似的。不過,俞真真沒有抱幾秒,很快地就推開了詹子寒,將他往房裡推。
“真是,又不是孩子了,怎麼會淋得這麼溼呢?也不曉得找個地方避雨嗎?快,趕緊換衣服去。別生病了。”
真是的。難怪剛纔覺得他拉自己的手冰涼冰涼的。
自己也是的,剛纔怎麼就都沒有注意到呢?
千萬別生病了纔好。
“我纔不會生病了。”
詹子寒不以爲然,除了小的時候,長這麼大,他可從來沒有生過病,連感冒都不曾得過。生病?這種事跟他詹子寒絕對不會有任何關係。
“我管你的,快點去換衣服。”
俞真真不客氣地將詹子寒推進了房間,命令道,並關上了門。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命令我了。”
詹子寒口裡說道,眉眼間卻全是笑意。
他拿了睡衣,又開門出來,就看到俞真真正忙着開空調,這個季節,不冷不熱,已經很久沒有用過它了。不過,今天下雨了,晚上天氣本來就有些冷,再加上詹子寒受涼了,室內還是暖和一點比較好。一見詹子寒仍然穿着溼衣服出來。俞真真就橫眉豎眼的。
“怎麼沒有換?”
這人,不要仗着年輕、底子好就亂來。
健康這種東西可不是永遠不變的,需要呵護。要不然,身體變虛弱了,生病時痛苦不說,還會讓親人朋友們擔心,那可要不得。
“我這一身,總要先洗洗再換吧。”
“哦。”俞真真傻笑,自己怎麼沒有想到?她連忙催促道。“快去快去,對了,水溫記得稍高一些,不要凍着了。”
“知道了,羅嗦。”
等詹子寒再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俞真真從餐廳裡探出頭來,招呼他。
“洗好了,趕緊過來。”
詹子寒還以爲俞真真做了什麼好吃的,心情愉悅地邊用乾毛巾擦着頭髮,邊走進了餐廳。卻見桌子上只有一碗清湯,他疑惑地道。
“這是什麼?”
“薑湯,預防感冒的,趕快喝了。”
一聽是薑湯,詹子寒面露嫌惡之色。
“不要,我纔不要喝這種東西,反正又不會感冒。”
說完,轉身就要走,卻被俞真真扯住後背的衣服,硬將他拉了回來,按坐在椅子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燙得驚人。
“明明已經發燒了,還逞什麼強。趕快喝了,你是小孩子嗎?薑湯都不敢喝?”
“你的激將法也使得太明顯了一點,以爲有人會上當嗎?”
詹子寒嗤之以鼻,不過,俞真真的一隻手按着他,另一隻手將湯碗擱在他的嘴邊,大有如果他不肯喝,硬是灌也要灌下去的架勢。好吧,看在這女人今天受了點驚嚇的份上,他就勉爲其難,給她點面子好了。
詹子寒接過了薑湯,皺着眉,仰着脖子,一口灌下,換來俞真真滿意的笑容,接過空碗,又拉着詹子寒進了房間,強迫他躺在牀上,給他捂好了被子,又拿冷毛巾給他敷額頭。
“我沒有生病。”
詹子寒強調。
俞真真也有些不確定起來,明明詹子寒的額頭溫度燙得驚人,按說。這個樣子,起碼也有個三十七八度了吧,可是,燒成這樣的人,應該有些腦子迷迷糊糊,有氣無力,視線也不太清楚,根據俞真真的親身體驗,絕對應該是這樣子的。可詹子寒走得穩,眼神清明,說話也跟平常一樣。的確是看不出來有生病的樣子。
不過,有病治病,沒病預防。
俞真真輕聲哄他道。
“好啦,我知道你沒生病,就當讓我安心,好吧,快睡吧。”
“你這樣盯着我看,我怎麼睡?”
詹子寒沒有好氣地道。
“好,好,你休息,我出去就是了。”
俞真真又給詹子寒掖了掖被子,這纔出了房間,並且,貼心地關上了門和燈,只留下了一盞牀頭燈。而等俞真真出去了,詹子寒立馬將毛巾拿掉,半坐了起來,靠在牀背上,拿起一本書打開到書籤的地方,看了起來。他平常睡眠向來不多,這個時間還不到他平常的睡眠時間。只是,看着看着書,詹子寒卻覺得腦袋變得越來越重,越來越暈,他閉上了眼睛,想休息一會兒再繼續,然而,卻陷入了半暈迷的狀態之中,連手裡的書什麼時候滑落都不知道。
俞真真去浴室裡洗了澡,已經是哈欠連天了。
現在,早就過了她平常的睡覺時間了。
經過詹子寒的門時,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輕輕地敲了敲門。
“你睡了嗎?”
沒有聽到回聲,詹子寒一向淺眠,而且,自己洗澡花的時間也不長,沒有這麼快就入睡的道理。俞真真於是又提高了嗓音叫了一遍。仍然沒有迴應。有些擔心,於是說道。
“我進來了喔?”
詹子寒沒有迴應,俞真真就權當他允許了,輕輕地扭開了門。
卻看到詹子寒似乎睡過去了,手邊一本書,被子只蓋了一半。
“今天倒是睡得熟。”
俞真真輕笑,也許是太累了吧。俞真真走到了牀邊,想扶詹子寒躺下,不小心觸到了他的手,發覺原本冰冷的手現在竟然燙得像爐子似的,不禁嚇了一大跳。這人,還說沒病,這溫度,不要說三十八,俞真真都懷疑要到四十度了,還被子都不蓋好。
俞真真趕緊去急救箱裡找了退燒藥和感冒藥出來,又倒了溫水,這才輕輕推醒詹子寒。
“來,快將藥吃了。”
“都沒有生病,吃什麼藥啊。”
詹子寒咕噥着,不耐煩地道:“我困了,別煩我。”說完還掀了被子,今天怎麼回事,怎麼這麼熱?
“藍玉真,你是不是開空調了,熱死了,趕緊關掉。”
俞真真哭笑不得,明明都發燒的這麼厲害的人,還硬是嚷着自己沒病。這男人,還真當自己是神,不會生病嗎?
“別睡,吃完了藥再睡。”
俞真真又去拉詹子寒。
“喂,你煩不煩啊?”
詹子寒一甩手,俞真真拿着的水杯飛了出去,砸在了她的腿上,又掉在了地毯之上,發出了一聲悶響。俞真真輕呼一聲,還好水溫不燙,饒是如此,杯子裡的水卻浸溼了她單薄的睡褲,貼在身上,極不舒服。
詹子寒這才清醒了一些,看到俞真真狼狽的樣子,有些懊惱,說出來的話卻是。
“叫你不要煩我的。”
俞真真有些委屈,拾起了杯子,用力地快步走了出去。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她重重地將杯子往桌上一放,賭氣地想,不管他,讓他燒死算了。俞真真雖然好心,但也不是那麼喜歡多管閒事的人,別人不願,她可沒有那麼雞婆地硬是要管別人的事。可往房間走了兩步,俞真真還是又停下了腳步。真是,自己跟身體不舒服的人計較個什麼呢?而且,這個人,平常聰明得不像人似的,這個時候,卻似乎連自己生病也不知道。再說,他是詹子寒,是自己的未婚夫,以後的丈夫,要一起過一輩子的人,可不是別的什麼人,自己不是已經決定,雖然沒有愛情,但也要將他當做像依依一般重要的人來看待的嗎?這兩個人,都是會陪伴自己一生的人,若是依依生病的話,不管她自己趕自己,自己也絕對不會放下她一個人不管的。現在,自己又在做些什麼呢?
俞真真於是又拿起了杯子,再倒了一杯水,手裡的藥衣已經有些化開了,會苦,俞真真便又重新拿了藥出來,再一次扭開了詹子寒的房門,坐在了他的牀邊,柔聲地勸道。
“起來吃了藥再睡吧,就一會兒,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