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的陽光照得人懶洋洋的。
才六月而已,日頭雖然說暖了些,但是,絕對還不到光憑其射入室內的光線就炙人的程度。
但是,意依生的小助理——傑西,卻已經額頭開始冒汗了。
本來就一個頭兩個大的她,偏還有人不耐地催促道。
“潔潔,時間不早了,再不出發就趕不上飛機了。”
聽到這話,傑西只覺得自己臉上的皺紋又多了幾根,她臉上陪着笑,心裡卻道。你當我不知道啊,有膽子的話,你自己去催依生姐啊?不過,誰叫只有她才倒黴的是依生姐的助理呢?於是,她只有一步一拖地硬着頭皮朝緊緊關上的會議室的門走去。
心裡暗自祈禱,希望老大的心情這會兒好一些了。
而會議室裡,光天化日之下,卻在上演着殺人奪命的一幕。
只見,意依生正用雙手掐着俞真真的脖子,使盡地搖晃着。
“你給我出來,出來!”
俞真真已經給掐得有進氣沒出氣了,舌頭像小狗一樣伸了出來,臉漲得紅裡發紫,眼看要發青了。
還好到最後關頭,意依生想起了一件事,這才及時收住了手。
“對了,你原來的身體呢?”
剛纔俞真真的原話是這樣的:“有人跳河,我救人,腿抽筋掉河裡死了,後來醒過來就在她身上了。”
通常俞真真說話是沒有這麼簡潔明瞭的,這幾句話描述得這麼精煉,實在是超出她水平的發揮,的確以最快的速度讓意依生了解了狀況。
然而,意依生聽完後卻更加惱火了,這個笨女人,別人跳河關她什麼事?愛死不死是別人的事,她湊什麼熱鬧?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都告訴過她多少次了,卻老是不長記性。
不過,這麼說來,既然靈魂能附在這個身體上,那,肯定也能附回去。
因此,意依生果斷地決定讓俞真真再死一次好了。
這回應該能再附回原來的身體上了吧。
但,掐到一半,突然想起,要這麼做也得先找到真真的身體再說。這才及時收了手,要不然,俞真真現在只怕又死了一次了。
原來的身體?
聽到意依生的問話,俞真真笑得更加心虛了。
當時,她早就被這狀況搞得頭暈腦轉,哪裡有空管那些啊?於是,她不確定地眼睛左轉轉、右轉轉,就是不敢看意依生。
“大概、好像、可能、應該還是在河邊吧!”
想了想,她又補上了一句。
“如果沒有被人發現,或者被村子外的野狗啃了的話。”
記得,好像睡在帳篷裡的時候看到的那條野狗可是貪吃得很,聽說,村裡的死雞、死鴨什麼的都會被叼走吃掉。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可還安好?
這麼一想,俞真真突然覺得有些良心不安起來了。
再怎麼說,那具身體都陪了自己三十多年了,也算是善盡職責了。就算它腫得自己都快認不出來了,而且,臉青得看起來比鬼片裡的殭屍都恐怖得多,可自己這麼拋棄它貌似有些太不仗義了。怎麼也得挖個土坑把它埋起來,好好上幾柱香纔對啊。
而意依生這時候頭上都快冒煙了。
什麼叫大概、好像、可能、應該?
這個女人,等搞定了這一切,看她怎麼治她?意依生決定這回一定要好好對俞真真進行一下再教育,教育到她再也不敢亂管閒事爲止。想到如果不是發生了這樣的奇事,真真說不定真的已經一命嗚乎了,意依生氣過頭之後又開始後怕起來。
她伸出手,摸着俞真真的臉。
這真的是真真嗎?
雖然眼神是這麼熟悉,說話的口氣也是這麼熟悉,動作也跟以前一模一樣,可這張臉,卻是這麼地陌生。
“真真,你真的是真真嗎?”
俞真真被意依生嚇了一大跳,一向強悍的依依怎麼一副想要哭的樣子?剛纔那麼粗魯的樣子才更像她嗎?俞真真只覺得自己的心慌得比剛看到自己的身體的時候還要厲害,依依怎麼這麼不對勁?
她伸出手,在意依生的眼前晃着。
“是我啊,依依,怎麼啦?”
“那你還記得,我們時候第一次見面的?第一次說話,我說了什麼?我最喜歡吃的東西是什麼?……”
意依生期待又恐懼地看着俞真真,如果,如果這個女人不是真真的話?如果,如果真真再也不存在這個世界上的話……
“當然記得了。我們第一次是在文心奶奶的孤兒院裡見面的,不過,那個時候,我們沒有說過話。呆了好幾天之後,有一天晚上,我看到你偷偷地要逃跑,我就抓住了你的腳,本來我是想抓住你的胳膊的,不過,被石頭絆倒了。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醜丫頭,滾開,不準碰我’,你最喜歡吃的東西是……”
俞真真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意依生一把抱進了懷裡,緊緊地摟着。
“真真,真的是你。下一次,不準再這樣了。”
俞真真感覺到自己被摟得快喘不過氣來了,卻感覺到意依生的身子在微微地顫抖,不由地心中暗悔,自從文心奶奶去世後,孤兒院又遭了大水,只有自己和依依兩個逃出來之後,有多少年沒有再見到依依這樣了?
明明知道,不管是依依也好,自己也好,都再也受不了親近的人離開了,卻仍是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了。
俞真真拍着意依生的背,鄭重地保證着。
“依依,我絕對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所以,不論活下去會再遇到多麼痛苦的事,她也一定要活過來,因爲,她和依依約好了,即使只剩下她們兩個,她們也一定會一起活下去,絕不丟下對方一個人。
所以,她一定得活着,即使只爲了依依。
過了好一會兒,意依生才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寒意漸漸消去,又恢復了溫暖。她一把推開了俞真真,側轉了過身,有些不好意思。這樣軟弱的舉動,明明是真真那笨女人才會做的事情,她收拾了一下情緒,咳了咳,說道,
“嗯,那我出差去了,要一個月。你乖乖地給我呆在家裡,哪裡也不準去。一切,等我回來之後再說。”
哪裡也不能去?
聽到這話,俞真真傻眼了。
她討好地笑笑。
“那個,依依,哪裡也不能去是不是有點……,再說,我總要買些日用品吧!”
意依生一手伸出,掐住了俞真真的臉,扭。
“社區裡有便利店,不準出社區的大門一步,給我聽清楚了嗎?”
俞真真的眼淚都差點流出來了,嗚,好痛。依依老是這麼暴力,是不是內分泌失調啊?老天保佑依依早點有個愛人吧,要不然,她的臉絕對要變形的。
心裡在哀怨無比,俞真真嘴裡可答應得不慢,頭也一個勁兒地猛點。
“知道啦,知道啦!一個月不出門就是啦。”
看來,還恩人錢的事得等一個月之後才行了。
雖然抱歉,俞真真對意依生的話可是絕對聽從的,要不然,依依的懲罰實在是太恐怖了。如果說這世界上俞真真最怕的人是誰,那一定是意依生了。
意依生滿意地放開了手,不過,對於俞真真不夠豐滿的雙頰頗爲不滿。
等回來,一定要將真真養胖一點。
這樣的話,以後的麻煩也會少一些。這個樣子,一點兒也不適合真真。
“好了,我們走吧。”
解決了這事,意依生總算有心情工作去了。而就在這時,意依生的手機響了起來,她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
“你好,意小姐是嗎?我們這裡是丹陽警察分局,能麻煩你過來一下嗎?”
而好不容易做好心理準備,正打算敲門的傑西,卻被猛然大力推開的門給撞得一下子飛撲在了地上,她的鼻子生疼生疼,腦袋裡星星在不停地閃耀。
同時,意依生的聲音傳了過來。
“傑西,你先帶着所有人出發,我會盡快坐下一班的飛機趕過去。去不了的話,你就按照原來的計劃進行就是了。”
傑西還什麼話也來不及回答,模模糊糊含着淚的眼睛就看到意依生拎着一個人大踏步飛奔出了大門,車子一開,就消失無蹤了。
而她的鼻子裡好像有某種東西流下,傑西愣愣地用手一摸,拿到眼前一看。
“血!是血!”
傑西驚叫了起來,差點要暈倒。
長這麼大,她還從來沒有流過這麼多的血。
而黑卻不耐地站了起來,等依生姐那是沒有辦法,別的人他可沒有看在眼裡。既然意依生走了,那他也沒有必要再傻等了。
於是,他也大踏步朝外走去。
“傻愣着幹什麼?還不叫人開車?”
傑西忍住快要暈倒的衝動,也只能立馬指揮了起來,依生姐不在,她要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可是,爲什麼她要這麼悲慘啊?
等所有的人都上了車,傑西在後車廂淒涼地用捲紙塞住了流血的鼻子,困難地呼吸着。用純淨水和毛巾擦着臉上、手上的鮮血。
心裡暗自詛咒公司的某位老大。
如果不是這位老大的惡趣味,絕對不會裝這種向外開的門;如果不裝這種向外開的門,自己就絕對不會被撞倒;不被撞倒,就絕對不會流鼻血;不會流鼻血……
而就在這時,一隻手擡住了她的下巴,讓她仰躺在後座上。
同時,溫柔的聲音傳了過來。
“流鼻血的時候,要這樣才能更快的止住。”
同時,又歉疚地道。
“本來應該讓你去洗洗,換身衣服,看了醫生纔對的。可是,時間原本就快來不及了,真是對不起,讓像你這樣嬌弱的女孩子碰到這種事。”
是灰!
看着那張溫柔秀美的臉,以及擔憂的眼神,傑西一下子覺得所有的委屈都不算什麼了。
她暈乎乎地笑道。
“沒有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
一旁的橙卻發出一聲冷哼。
“花癡,口水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