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寧若蘭和景驚蟄剛到西街那塊地盤時,就發現昨天叫秋染的小丫頭早就等在那,一看到他們的身影就歡快的揮着手叫道:“哎,這邊這邊。”
寧若蘭和景驚蟄對視一眼,走到她跟前,問:“秋染姑娘早,今個倒是趕在前頭了。”
“可不是,這邊一放攤,我就候在這專門等你們呢。”
秋染得意洋洋說完,見寧若蘭和景驚蟄一臉納悶的表情,更加得意,揮着手拉過寧若蘭就往角門那走,邊走邊說:“你們跟我來,今個你們的酸菜我都要了。”
“都要了?”景驚蟄驚喜的看向寧若蘭。
“對呀,我家夫人很喜歡你們的酸菜,所以我今天特意早早就等在那。”秋染帶着他們從角門進去,穿過草木凋零的花園,轉過月亮門,沿着灰白色迴廊轉了半圈就到了待客的廳堂,景驚蟄是男人不方便進去,便侯在外頭,寧若蘭自己一人跟着秋染買進門,那裡正坐着一位面容姣好,身段苗條,年紀不大的女子。
“夫人,賣酸菜的夫婦我給帶來了,你瞧瞧。”
那女子站起身擡眼望過來,頭上插的白玉百合簪子襯着如玉的臉龐,眉眼精緻如畫,紅脣不點而絳,好一個秀外慧中、嫺靜如水的女子。這是寧若蘭初見葉芷靜的第一印象,只是下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錯了。
“就是她?”女子見秋染點頭,轉頭便一臉興奮的對寧若蘭道:“你好,我是葉芷靜,你做的酸菜真是美味,不過,我這邊的廚子不是特別會做菜,你能不能教教她?不過你放心,不會叫你白做,我會付你銀子的。”
寧若蘭眨眨眼睛,面前這個叫葉芷靜的年輕夫人似乎挺有趣,且不知怎麼,很合她的眼緣,於是心下有了計較,便開口說:“我是寧若蘭,夫人的事沒啥難的,只不過費點口舌,怎好要夫人的銀子。而且如果夫人想知道酸菜怎麼做的,我也可以教給貴府的廚子。”
葉芷靜眼睛亮了亮,衝寧若蘭露出一個明快的笑容:“那可多謝你了。”
“不必客氣,舉手之勞罷了。”寧若蘭始終大大方方不卑不亢,葉芷靜更爲滿意,衝秋染道:“秋染,你帶若蘭去廚房找範大娘,和她說清楚,可別慢待了若蘭。”
“哎,我曉得,夫人放心。”
秋染笑嘻嘻的答應,之後便引着寧若蘭出了廳堂往廚房的方向去。只不過,這一路上,寧若蘭總覺得怪怪的。這偌大的府邸,下人似乎也太少了些。剛纔從角門那進來,她就有所察覺,這會更是感覺怪異。按那葉夫人的舉止衣着,一看便是大戶人家教養出來的,按理這府裡即便不是奴僕成羣,也不該如此空寂纔對。只不過這似乎是人家的隱私,她卻不好過問。
沒一會,便到了範大娘掌管的廚房。範大娘是一位圓臉龐胖胖乎乎,很和善的中年女人,聽秋染轉述後,便親熱的拉着寧若蘭討教,一點沒有大戶人家僕人的刁鑽。對態度這麼友好的範大娘,寧若蘭也不吝賜教。教了範大娘酸菜魚、殺豬菜、酸菜燉大鵝、漬菜粉這四樣符合她如今的身份,既不出挑又能出彩的菜品,又在範大娘兩眼放光裡把酸菜的做法詳細的講解一遍。
寧若蘭跟着秋染回去的路上,還能聽到範大娘熱情的聲音響在後頭:“記得常來找我啊。”寧若蘭不禁失笑着搖搖頭。秋染回頭看了看,嘴裡嘀咕道:“沒想到範大娘對你到好,她看我是一百個不滿意。總是說我做事急躁不能爲夫人多多考慮,特別是現在夫人出了府·····”說到這,秋染猛地住了口,語氣生硬的換了話題。寧若蘭暗地裡猜測這裡肯定又牽扯着大戶人家的陰私,也沒心思關注,於是跟着裝傻談起別的事來。
待回到廳堂,葉芷靜依舊坐在那裡,手邊的桌子上放着一小碟子山楂膏片,她正一臉滿足的一片片拈着吃。寧若蘭見了,微微皺了皺眉。
“這是陳記的山楂膏,最是精緻,你嚐嚐。”葉芷靜見她視線掃過桌上的碟子,以爲她沒見過,便熱情的招呼她吃。
寧若蘭伸手接過葉芷靜遞來的一片山楂膏,笑着說:“山楂膏是好東西,開胃健脾,夫人胃口不好多吃些到好。”
“可不是,夫人最近什麼都吃不下,唯獨這山楂膏能吃下一些,另外就是你的酸菜,夫人也愛吃。”
秋染在一旁嘰嘰喳喳的說,寧若蘭心道範大娘對她的評價到不錯。
“山楂膏和酸菜平時吃沒問題,不過如果夫人日後有孕,可不能多吃。山楂容易造成滑胎,酸菜畢竟是醃製品,對身孕也不利。”寧若蘭想了想,還是多嘴提了個醒。
葉芷靜的神色變了變,拿着山楂膏的手不自覺僵了下,之後慢慢垂下,寧若蘭感覺她努力平息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對着她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多謝你的提醒,我會記着的。”
寧若蘭帶來的酸菜一共三十斤,秋染稱完給了她九十文,又按葉芷靜的意思,拿了兩匹品質上佳的細棉布打算遞給寧若蘭。
“你不要我的銀子,那我也不能白白叫你辛苦,這兩匹棉布權當謝禮,可不許再推辭了。”葉芷靜接過秋染手裡的細棉布,親手遞給寧若蘭。
寧若蘭暗自估摸下價格,覺得可以接受,便大大方方的笑着道了謝。之後葉芷靜明顯情緒低落下來,寧若蘭事情做完也不想多留,便由神色忿忿的秋染帶路出了廳堂,見到外面等得不耐煩的景驚蟄。
景驚蟄一見她出來,視線首先圍着她溜了一圈,見沒啥問題,這才幾步上前,嘴脣動了動,說了句:“走嗎?”
寧若蘭不自覺露出個笑容,點點頭:“嗯,走吧。”
秋染送兩人到了角門處,道了別就風風火火的趕回去。寧若蘭把沉甸甸的荷包塞進景驚蟄手裡,衝他眨眨眼睛。景驚蟄捏了捏荷包,吭哧半天才道:“你咋去了那麼久?”
寧若蘭憋着笑,把之前的事仔仔細細跟他講了一遍。“我瞧着葉夫人順眼,也不想被人當成貪小便宜,眼皮子淺的,所以沒要她的銀子,這兩匹布我收着了。”
景驚蟄左右看看,見人沒注意,便上前一把握住寧若蘭的手,用力捏了捏,順便把荷包放進她手裡,之後才說:“你啥樣我曉得,咱們也不缺那點銀子。大戶人家規矩多,能省些事最好。”
寧若蘭有些意外景驚蟄居然會想得這麼通透,一時怔住,居然都忘記剛纔被這人佔了便宜的事。景驚蟄一回頭,見一向精明的寧若蘭難得露出這樣傻乎乎的表情,心底忽地一軟,手控制不住擡起摸摸她的頭,咧開嘴,露出一嘴白牙,笑着說:“早前我當兵那會兒,也見識過不少大戶人家的規矩,所以多少懂點。”
“哦,難怪”寧若蘭瞭然,她總覺得景驚蟄和一般的鄉下漢子不同,想來原因是在這裡。想通後,寧若蘭就記起剛纔似乎被人捏了手,這會還被人當作小孩子摸了頭,立時橫去一眼。
熱鬧的市集,擦身而過的人就看到一個衣着簡樸,面容清秀的小娘子身邊高高壯壯的男子,微紅着一張大鬍子臉,咧着嘴傻笑般小心翼翼護在身邊,生怕旁人衝撞了身邊的女子。
回到家,寧若蘭忽然記起酸菜的事,還得回去教下孃家人,不然張氏從別人那知道,絕對要過來鬧一場。嫁了人的姑娘,忽然腦子開竅,啥都會了,能不可疑?所以與其到時候被動,不如及早杜絕。打定主意後,寧若蘭第二天便收拾個包袱,裡面裝了五尺昨個拿回來細棉布,一大早就去了楊樹村。景驚蟄應了楊二哥要去幫他截柴火就沒有跟着她一起,事後知道寧家發生的事,後悔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