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驚蟄在後面急得恨不得上前搶下來。在他的想法來,他的小媳婦那可是弱不禁風的,哪能揹着兩個大罈子走那麼遠的路呢?
而前邊闊步前行的寧若蘭,心情卻挺好。她早前爲了不叫周圍人起疑心,一直不敢太出格。雖然腦子裡還有過去強悍身手的記憶,可畢竟換了新身體,而這副身體又長期營養不良,別說和過去的身手持平,就是能達到前世她的十分之一她都要燒高香。如今她和景驚蟄越發像真正的夫妻,關係日漸融洽。景驚蟄又一向慣着她,凡是都由着她性子來,所以,縱得她越發不想僞裝下去。
不過,真面目是要慢慢暴露的,不然猛地一下子揭開可是要嚇死人的。
一路上,景驚蟄都在擔心寧若蘭會不會累得摔倒,他幾次想接過揹筐,卻都被寧若蘭躲了過去。偷眼瞄了瞄身旁的寧若蘭,見她只是氣有些喘,神情卻還是很愉悅,景驚蟄不得不放棄搶過揹筐。
唉,不放棄也不行了,眼瞅着松江鎮就到了啊。
這次,寧若蘭他們仍舊把攤子擺在上次的位置,只不過這次被收了二文的攤位費。寧若蘭交款交的利索,收費的差爺心情一好便好心告知他們以後來這裡設攤賣貨,都是要隨例繳納固定的費用,一天二文,早起卯時到晚間酉時。拒不繳納的,那麼縣裡任何位置都不會許其擺攤設位,而過點到了宵禁還不走人,被抓到可是要收監的。寧若蘭朝景驚蟄手裡塞了十文錢,示意他謝過差爺。景驚蟄遲疑了下,還是把錢悄悄塞給了差爺。那兩撇小鬍子的差爺暗裡墊了墊,臉上露出笑容,對景驚蟄他們這麼識趣頗爲滿意。
“這還沒賣出去東西,就白白交出去十二文,都快趕上一斤肉錢。媳婦,今個咱可得好好幹,不然虧大發了。”
寧若蘭原以爲景驚蟄會抱怨爲啥要平白無故的多給差爺塞錢,結果聽到他這麼說,剎時心放回了肚子裡。景驚蟄雖然還有着鄉下人的耿直,卻不是不曉得變通。而且,寧若蘭瞅了瞅身邊忙着擺放罈子的景驚蟄,他已經在慢慢放開自己,漸漸露出精明的一面。相信假以時日,景驚蟄定能做出一番事業來。想到這,寧若蘭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來的路上,寧若蘭就和景驚蟄商討好了辣白菜的價格。之前酸菜賣的是三文一斤,辣白菜就定在了四文。辣白菜比酸菜用料要多,價格就貴了一文。而且相比辣白菜,酸菜畢竟季節性太強,一年四季也就仲秋之後才能做,其他時間是不成的。可辣白菜就不同,它一年四季,只要有白菜,就可以做。
只不過,這兩樣都需要用到大量的大白菜,寧若蘭想把買賣做大,就得保證大白菜的供應。如果沒了原料,她想做什麼都只能是空想。不過,現在不急,這個問題,來年開春種地時再好好琢磨一番。
景驚蟄動作利落的擺好罈子,根據前幾次賣酸菜的經驗,又把其中一個罈子掀開,夾了點辣白菜出來放在隨身帶來的小碟子裡,這才招呼寧若蘭坐到他旁邊。那裡有他刻意給寧若蘭帶來的一塊木板。
“哎,大兄弟,你們這次又有啥新東西啊?”在景驚蟄隔壁賣粗製的小瓶小罐的大爺,笑着打探。
“也沒啥,就是媳婦自個做的辣白菜,來,大爺,你嚐嚐。”
“哎呦,不用不用,我就是問問,問問。”大爺見景驚蟄真的大方的夾了一筷子辣白菜給他遞過來,急忙擺手,臉也漲紅了。
“大爺,你別跟我們客套。咱都擱一塊賣東西,相互照應都是應該的。再說,就這麼點東西,也不值啥錢,你再客套,倒顯得我們假大方了。”
寧若蘭挺驚訝的看着景驚蟄,沒想到只是賣了幾次酸菜,景驚蟄這嘴皮子就練得這麼好了!果然,人的潛力是無窮的。
大爺一聽,也不再推了,樂呵呵接過去。
“嗯,好吃,你們兩口子咋這麼會想,這叫啥,啥白菜來着?”
“辣白菜。”寧若蘭笑呵呵接口。
“哦對,味好。咋個賣的?”
“四文一斤。”
大爺點點頭,搓了搓手,開口:“也不算貴,給我一斤,拿回去叫我那婆娘也嚐嚐。”
生意開張!寧若蘭和景驚蟄笑着對視一眼,利落的稱好遞給大爺。一時,周圍豎着耳朵聽的攤主,一看大爺買了,有幾個立刻便湊過來。
“給我兩斤。”
“給我一斤。”
“我買多點能送一些不?”
生意出乎意料的開了張,之後來買的人就絡繹不絕,光是他們擺攤的這一小塊地盤,就賣出去兩個罈子的辣白菜。寧若蘭和景驚蟄都有些吃驚,想不到咋這麼多人買。要知道一塊賣東西,可是最忌諱往別家送錢,還弄得陣仗這麼大,像是隻有這一家的東西好一樣。人都有從衆心理,越是被圍着搶着買的,越覺得好,越是有人越是容易吸引更多的人過來,況且他們這一直就沒斷過人。
寧若蘭和景驚蟄想不通,周圍的攤主卻心裡很清楚原因。早前倆人來這賣酸菜,不僅和善,且心好不藏私。酸菜那麼好賣的東西,小兩口說教人就教人了,這得多大的善心才能做到啊。鬆河縣這邊每年寒冬時間既長,食物又緊缺,每年都有凍死餓死的人。他們小兩口教的酸菜,可是大大幫了他們的忙,冬天多一樣菜,那可是多了一份活命的保障啊。況且,酸菜是真的好吃,每次家裡做一鍋,恨不得一頓就給吃沒嘍。這回好不容易又看見小兩口來賣東西,且東西又不貴,能不搶着上前嘛。
趁着人少,寧若蘭趕緊直直腰。剛纔好一頓忙活,帶來的六罈子辣白菜只剩下一罈子半,照這情形,看來他們不等晌午就能賣完呢。景驚蟄收拾好空罈子放進揹筐,見寧若蘭臉上有些倦色,就有些心疼。“媳婦,你坐着吧,剩下的我來就行。”
寧若蘭正想開口,不遠處的角門吱呀一聲開了,上次見過的秋染小丫頭一看到他們就雙眼一亮,幾步跑到他們跟前,看着寧若蘭興奮的說:“總算見着你了,我們夫人一直叫我留意這邊,想見見你呢,今個總算見着了。”
寧若蘭側頭看看擰着眉的景驚蟄,回頭問:“你們夫人想見我?”
“是啊,是啊,你跟我來吧。”
秋染點點頭,兩邊髮髻上簪着的流蘇珠子一晃一晃,煞是好看。
“秋染姑娘知道是什麼事嗎?”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哎呀,你就別管那麼多了,我家夫人身子不舒坦,可不能久等,左不過也不是什麼虎口狼穴,你跟我去一次又怎麼樣呢。”
寧若蘭被她說笑了,回頭對景驚蟄吩咐說:“驚蟄,那我就跟秋染姑娘去一下,你擱這等我吧。”
景驚蟄上前一步,神色堅定,搖搖頭:“不行,媳婦,我,”他想說,看不到寧若蘭,他不放心,可話到嘴邊,又覺得說不出口,憋得臉都紅了,卻只是倔強的看着寧若蘭。
“我又不是小娃娃,沒啥不放心的。你擱這把辣白菜賣完,我保證去去就來。”
寧若蘭藉着收拾罈子悄悄捏了捏景驚蟄的手,景驚蟄神色一動,嘴脣張了張,半天說道:“那行,你快點,啊。”
怎麼覺得像是被人遺棄的大狗狗,寧若蘭好笑的搖搖頭。端着剛纔賣剩下的半罈子辣白菜一起和秋染進了角門。景驚蟄眼巴巴的看着媳婦沒了人影,神色有些萎靡。
“哎大兄弟,你們和這戶人家啥關係啊?”
景驚蟄回頭看看問話的大爺,又掃了一圈周圍豎着耳朵聽消息的一衆攤主,摸摸頭,憨憨的笑着說:“我們就是鄉下人,能和人家有什麼關係,估摸着是想問問酸菜的事吧。”
“哦。”大爺點點頭,周圍明裡暗裡注意的也都歇了心思。想想也是,這邊的小兩口一瞧就不是有錢人家,可剛纔那個小丫頭,人家那氣派,一瞅就是大戶出來的,兩家能扯上啥關係。
這邊寧若蘭跟着秋染穿過月亮門,秋染忍了再忍,終於忍不住好奇的問道:“這罈子裡裝的是什麼?還是吃的嗎?我瞧着剛纔你們好像是在叫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