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說說你的理由。
”昭伶公主嘴角的弧度依舊柔和,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眼底的不悅。
開口的女子戰戰兢兢
地低下頭,心中暗悔出這個頭,可此時已然騎虎難下,只能咬牙繼續說下去,“小女以爲,這京
城第一美人的稱號代表着京城各世家女子們的榮耀,單有美貌並不足以撐起這份榮耀。”
“這話倒也有理。”昭伶公主沉吟片刻道:“不過本宮相信,大將軍府的女兒,才華必然也不會
差了的。”
“薛大小姐之前畢竟名聲不顯,單靠嘴巴說,怕是不能讓人信服。”女子堅持
道。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絕對不能退步,否則不僅得罪了昭伶公主和未來的四皇子妃,在
座的其他人也會看不起自己,日後她想要嫁個好人家就難了。
昭伶公主從沒見過如此不識
趣的人,不由在心裡狠狠地給她記了一筆,轉頭看向薛梓彤道:“既然如此,梓彤你就表演一番
吧,也好讓大家心服口服。”
這最後的“心服口服”四個字語氣尤其重,薛梓彤不由一凜
,心中明白,昭伶公主這是有些遷怒她了。
昭伶公主之所以如此草率便定了將第一美人的
稱號給了她,一是,因爲她今日的打扮與其他人相比着實與衆不同,驚豔非常。二則是,衆人起
哄,她又是蕭弘瑾的未婚妻,昭伶公主樂得順應民意,順便還能在自個兒的皇侄面前賣個好。
論起真心實意其實並沒有幾分,如今還受她所累,三番兩次被人駁了面子。昭伶公主小眼兒那
是出了名的,怎麼可能不遷怒到她身上?
若是她拿不出能夠讓人無話可說的本事,怕是會
被昭伶公主記恨上。得罪了這麼一位大神,這以後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薛梓彤暗歎了口氣
,淡聲道:“琴棋書畫以琴爲首,也最是便宜,小女便獻醜撫琴一曲吧。”
這感覺真是越
來越像現代選美了,先上來展示一番自己的相貌身段兒,然後還要展示才藝,不知道完事兒好要
不要發表一篇獲獎感言什麼的,着實有些囧。
正想着,眼角餘光不經意間便瞄到了薛梓柔
,那幸災樂禍的眼神簡直太明顯了。
薛梓彤挑了挑眉,恍然間想起原主壓根兒不會彈琴。
不光彈琴,琴棋書畫死樣原主都是完全不通的,因爲陳凝華根本沒有找人教導她這些。
想
來,薛梓柔這是等着她出醜呢。
怪不得出言反對的女子非讓她展示才藝呢,原來是被人當
了槍使,畢竟原主全無才藝的事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只是,想要看她的笑話,還早了點
,薛梓彤心下冷笑。她雖是黑道出身,母親卻是出自書香世家。當初母親致力於將自己培養成一
代名門淑女,在母親的淫威下,她在琴棋書畫方面可是下了狠力氣的。
後來母親和父親去
世後,她爲了紀念母親,也因爲做這些事的時候總能讓她煩亂的心緒平靜下來,更是一有空閒時
間便勤練不輟。
她沒有考過等級,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到底如何,而且現代的考評標準放在
古代也不一定適用。但就算不能讓人驚豔,卻也不可能丟臉就是了。
昭伶公主一聲令下,
侍女很快便將琴取了過來,擺案焚香。
“你最好不要給本殿下丟臉。”
薛梓彤正要
擡步過去,卻忽然聽到一把陰沉的男聲,側頭一看,原來是蕭弘瑾不知何時跑到了自己身邊來。
薛梓彤心下冷笑,看着蕭弘瑾滿面溫柔的模樣,怕是所有人都以爲他是在鼓勵自己的未婚妻
吧?誰能想到他出口的其實是冷漠的威脅警告呢?
“與你何干?”薛梓彤依舊是一臉冷淡
的表情,嘴裡吐出來的話卻是比表情更冷,“你若是嫌我給你丟了臉,就去找聖上請旨退婚,沒
本事別在我面前逞威風。”
說罷也不看蕭弘瑾的神色,轉身拂袖而去。
蕭弘瑾在原
地恨得牙癢癢,他卻不清楚自己是恨薛梓彤的不識好歹多一些,還是恨自己的笨嘴拙舌多一些。
明明平日裡應付那些傾慕自己的女子時,甜言蜜語根本不需思索便能信手拈來,可一遇到薛梓彤
自己便好像詞窮了一般。剛纔明明是想要安慰她一番,讓她不要緊張的,卻不想出口便成了警告
。
看薛梓彤的模樣,對自己的芥蒂似乎又深了一層。再看周圍男子盯着薛梓彤滿目垂涎的
模樣,心中不知爲何卻是隱隱發悶起來。
蕭弘瑾感覺自己胸口像是燃起了一把火,薛梓彤
的冷漠還有其他男子對薛梓彤的覬覦,就像是那澆在火上的油,讓這把火越燒越旺,幾乎要淹沒
他的理智。
正當此時,耳邊卻突然響起一聲清鳴,繚繚繞繞,餘音不絕。
緊接着又
聽到薛梓彤清清冷冷地嗓音道:“小女曾聞古有名琴曰‘繞樑’,可惜現世不久便被毀去了,心
下一直遺憾此生不能聆聽其音。卻不想今日得遇如此良琴,其音竟是繞於樑間,就不斷絕,想來
比之那‘繞樑’也是不遑多讓了。今生能得遇此琴,於願足矣。”
昭伶公主笑道:“你倒
是識貨,這琴還是本宮年幼學琴時皇兄派人千辛萬苦給找來的,可是本宮的心愛之物呢。不過,
今**要是彈得好,這琴本宮便賞給你了。”
薛梓彤眼神一亮,嘴上卻推辭道:“既是公主
心愛之物,小女怎好奪人所愛呢。”
昭伶公主頓時大笑起來,對着身邊的人道:“瞧瞧她
這副張狂的模樣,這還沒表演呢,就篤定自己能拿走本宮的琴了。”
蕭弘瑾下巴微揚,不
緊不慢地道:“好歹是侄兒的準王妃,沒點子自信怎麼行?”
“哎喲,都瞧瞧,這可真不
愧是小兩口,這張狂樣兒都是一樣一樣的。”昭伶公主笑得打跌,轉頭看向薛梓彤道:“趕緊地
來彈一曲,讓咱們都聽聽到底是怎樣的仙音。我的話說出來就不會收回,你若彈得好,這張琴就
歸你。”
薛梓彤眉頭一挑,表情瞬間便多了幾分真正的張狂,“那小女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
說罷,便坐到案桌後,雙目微合,少頃,再睜開眼,眼中已然是一片平靜。擡手搭上
琴絃,指尖微勾,便勾勒出一抹清清幽幽的音調,絲絲縷縷地逸散在空氣中。乍一聽像是沒有調
子一般,再一細聽卻又像是處處都是曲調,引得人忍不住便將權神傾注了進去。
紛紛繞繞
的大廳內,瞬間竟只剩下這飄渺的琴聲。
直到琴聲暫歇,衆人才紛紛回過神來,看着薛梓
彤,目露驚歎之色。
此間評論琴藝,一曰技,二曰意。
剛纔大家都被琴聲引動了心
神,沉浸其中,誰也沒有注意到薛梓彤撫琴的技法。可這意衆人卻是深有體會的,想來能彈出如
此意境深遠的曲子,技法又如何能不精妙呢?
“好。”昭伶公主當先撫掌道:“本宮常聽
人贊‘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只本宮聽過卻都覺尋常。今日聽聞梓彤一曲,本宮
卻是想不出該如何來贊,想來想去卻還是這句話最爲貼切。”
“公主所言極是。方纔聽了
薛小姐一曲,連心中鬱燥之氣都去得一乾二淨了呢。可惜如此美妙的琴聲,日後怕是難得一聞了
。”望鄉侯世子頗有些遺憾地說,看向蕭弘瑾的目光也帶上了那麼一分羨慕嫉妒恨。
他和
蕭弘瑾平日裡算是玩兒得比較好的,之前聽說對方定了大將軍府的嫡長女他和一幫子損友沒少嘲
笑過。都道大將軍的嫡長小姐卻是個從不出門見人的,說不得便是個弱不禁風碰都不能碰一下的
瓷娃娃,要不然就是個貌醜無比實在見不得人的。
可如今一見,卻是如此一個才貌雙全,
氣質絕佳的絕代佳人,望鄉侯世子真是覺得腸子都悔青了。當初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去大將軍府提
親呢?果然還是蕭弘瑾比較有成算嗎?
蕭弘瑾接到損友的眼神,心中又是得意,又是鬱悶
。
娶得美嬌娘人人豔羨自是得意,可這還沒娶到手呢,卻惹來這麼多豺狼覬覦,算是什麼
事兒啊?
另一邊廂,薛梓彤抿脣看向昭伶公主道:“公主謬讚,小女是不敢當,只盼能勉
強入公主之耳,得賜名琴便罷。”
昭伶公主指着她笑罵道:“看你這憊賴樣子,一把琴而
已,本宮還能賴了你的不成?不放心,你就一直抱着得了。”
“小女多謝公主厚賜。”薛
梓彤一點也不覺得羞愧,對昭伶公主行禮致謝後,竟真的一把將琴抱了起來。
這一舉動頓
時又惹得昭伶公主一陣大笑,指着薛梓彤直喊“憊賴的小猴兒”。
薛梓彤也不反駁,只是
抱着琴,一副滿足的模樣,看上去真是一個愛琴成癡,至純至性的人。實際上,她的心裡已經樂
開了花,原因自然不是因爲得了一張好琴,而是因爲自己已經成功獲得了昭伶公主的好感。
真不愧她從一見到昭伶公主起便開始小心地揣摩她的性情,又扮癡裝傻地陪着這些人鬧了這麼一
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