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聽見蘇梓寶的聲音從拐角後傳來,才知道蘇梓寶並不是像他想象中被人擄走了,而是自己跑到了他看不到的地方。
因爲葉辰軒已經對這地方出手,所以在裴翊潛意識裡這裡是不安全的。
或者說,看不見蘇梓寶,他就無法安心。
知道自己誤會以後,裴翊大步走到蘇梓寶站着的地方,一把攥住她的手,拉着她走了出來。
蘇梓寶不明所以,就這麼被裴翊拉着回到了剛纔搬石快的洞口前面。
“你幹嘛?剛纔在跟誰說說話?有人來了嗎?”蘇梓寶茫然問道。她就是再聰明,也猜不到因爲看不見她的人,某人剛纔差點暴走了。
裴翊冷邦邦說道,“沒人。”
蘇梓寶聰明的沒有繼續再問,裴翊此時終於鬆開手,對着她說道,“在這裡待着,不準亂動。”
“喔。”蘇梓寶應了一聲,在心裡腹誹,明明是你說看見我心情不好,我才特意找地方躲着免得影響你的情緒。
蘇梓寶的目光無意間落在自己的手腕上,瞬間一愣,這裡是剛纔被裴翊攥着的地方,可以看見清晰的血跡。
當然不是裴翊把她弄出血了,而是……裴翊的手受傷了!
“你的手……”蘇梓寶瞳孔微縮,擔心問道。
裴翊轉過身背對着她,狹長的眉眼裡看不出絲毫情感,“閉嘴。不想葉寒筠死,就別再廢話。”
蘇梓寶還想再說什麼,但是對方已經不理會她繼續去搬石塊。
裴翊眸中的光芒暗了一分,你擔心的不過是葉寒筠,我怎麼樣,你會在意嗎?
就這麼持續了不到十幾分鍾,裴翊突然發現自己的面前的視線被一個人擋住了。只見那個在他面前氣勢弱弱地恨不得逃跑的女人,現在突然板着臉瞪着他,手中攥着剛剛被她一分爲二的絲巾,語氣中是一種不容置喙的堅決:“先綁一下!不然不准你搬!”
裴翊眉峰微挑,眼中的眸光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
“裴翊。”對面的人見他不爲所動,語氣一下就軟了,眼中還帶着一絲可憐兮兮的祈求。
她這樣的眼神,就像是林間的小鹿那般清澈無邪,讓他只是看一眼,心就徹底融化了。
裴翊伸出雙手,舉在她的面前,狹長的眼眸落在她的臉上,捨不得移動分毫。蘇梓寶由衷地鬆了口氣,要是裴翊不配合,她也沒有辦法。
對於眼前這個男人,她總是沒辦法。大概是太愛了吧。
落石後還有一個人生死未卜,他雙手已經磨破出血,但是……此時此刻,卻也只能繼續挖下去。她唯一能做的,不過是爲他包紮一下,減少些許的傷害而已。
蘇梓寶包的認真而仔細,裴翊就這麼眼睛都不眨的望着她。
好久,好久沒有看見她了,其實也沒有多久吧,不到兩個月。但是對他來說,已經是春秋又夏冬。
猝不及防地,裴翊一把將蘇梓寶摟入懷中。他抱的那麼緊,那麼用力,讓蘇梓寶一瞬間都愣住了。
怎麼……回事?
“你放開我!”蘇梓寶突然想起自己和韓家的約定,一把將裴翊推開,眼底的柔軟一點點褪去,重新變成了淡漠的冰冷。
懷抱突兀就空了。
裴翊望向蘇梓寶,狹長的眼眸盯着她,逼迫的蘇梓寶感覺一股巨大的壓力撲面而來,根本不敢跟他對視。
他的眼神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含義,但是就給人一種莫大的氣場壓制。
“你……你挖石頭!”蘇梓寶扭過頭不和他對視,手指着那邊堵着的通道說道,“那邊還有人不知道是生是死,浪費什麼時間。”
只是胡亂說的話,掩飾自己的失態,卻沒想到這句話,讓裴翊心就像是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
痛,徹骨的痛。
裴翊握着拳頭,望着自己的雙手,上面綁着她的純白色絲巾,殘留着屬於她的幽香和氣息。
但是,原來這些許的關心不過是爲了讓他能夠更快的挖開通道,幫她救出葉寒筠而已。
原來這就是他在她眼中此時的位置,他的定義,一把鍬,一個讓她見到葉寒筠的工具而已。
還以爲她是真的在關心他,擔心他,心疼他,但是……錯了麼。
堅信你愛我,錯了嗎?蘇梓寶。
可是這一刻,沒有人能給裴翊回答。他只能緊緊攥着拳頭,被石頭割傷的傷口在這一番用力下裂開的口子更大了,鮮血浸透白色的紗巾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但裴翊卻根本感受不到疼一樣。
“裴翊,你……”蘇梓寶也發現了他手上的傷勢加重,但是不等她說完,裴翊已經轉過身繼續搬石頭。
蘇梓寶抿脣,默默看着這一幕。
空氣一下沉默了起來,只剩下挖通道的聲音。蘇梓寶站在裴翊身後,眼神沒有離開過他的手,只是,裴翊現在的狀態,似乎……不想跟她多說一句話。
本來還以爲,再見面他一定會問離婚協議和離開的問題,她還準備了一整套的說辭,但是原來……他根本沒問。
難道是不在意她的離開?或者是已經默認了她是因爲meco的危局纔會出走,所以已經對她徹底失望了?那麼他現在爲什麼會來天啓礦區呢?應該是因爲……司靳簡!
裴翊和司靳簡的關係不錯,察覺到這邊有問題,所以過來支援的吧。
蘇梓寶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她竟然還會胡思亂想這些問題。
又過去了一個小時,突然聽見石頭後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誰?”
蘇梓寶瞬間回過神,衝過去喊道,“寒筠,是我!”
“阿寶!”那邊的葉寒筠非常驚喜。
裴翊瞥了蘇梓寶一眼,什麼都沒說,只是快速的把剩下的幾塊石頭搬開,而葉寒筠和之前那個帶路的年輕人都貓在亂石堆裡,從裡面爬了出來。
他們頭頂那一塊剛好沒塌,四周的石頭砸過來,剛好那些石頭落完之後,還剩下半人高的狹隘空間,兩人就躲在裡面。兩個人都受了很嚴重的傷,那個年輕人雙手砸斷了,葉寒筠則是傷了左腳。
“我還以爲我見不到你了。”葉寒筠緊緊摟住蘇梓寶,眼中滿滿都是欣喜。
蘇梓寶也是心緒難平,用力拍了拍葉寒筠的背,說道,“咱們說好生死一起。”
在葉寒筠將她扔出來的那一刻,她真的以爲,他死了。
萬幸,老天保佑,只是受了些傷。活着就好。
他們劫後餘生欣喜重逢,相擁激動的畫面感人肺腑。在一旁看着的裴翊只是低頭看了一眼早被鮮血浸紅的白色紗巾,脣邊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呵,這是你給我的答案嗎?蘇梓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