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捅天窗
事到如今,愈發印證了杜飛的眼光和判斷。
這次蔣東來兩口子過來,也是爲了跟杜飛穩固一下關係。
自從上回郭大撇子那事兒之後,這段時間杜飛跟蔣東來都沒怎麼聯繫。
雖然有孫蘭在中間牽線,但時間長了總會生疏。
不大一會兒,孫蘭提着水壺出來,先灌了暖瓶,又來泡茶。
忙活一陣,這才坐下,插嘴道:“杜兒呀~咱都不是外人,我跟東來今天來,還是心裡沒底,跟你討個主意,下一步咱們怎麼辦?”
蔣東來忙點點頭。
杜飛拿茶杯喝了一口,好整以暇道:“老蔣,孫姨,什麼時候,人都是根本。老蔣,你在保衛科,把手下這幫人管住了,咱們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蔣東來保證道:“這個您放心,自從包科長不管事了,不光南門這幫弟兄,整個科裡也都聽我調動。”
杜飛卻搖頭:“這還不夠,現在他們聽你的,只是因爲保衛科沒有別人說話。真到關鍵時候,楊廠長發話,或者李副廠長,再或者廠裡別的領導……遇到這種情況,你能管住多少人?”
蔣東來皺眉,他當然明白杜飛的意思。
可這談何容易!
杜飛見他爲難,也沒再往下說,反正要求提出來了,具體怎麼辦讓蔣東來自個想折去。
又道:“李明飛那邊勤着去。”
蔣東來“嗯”了一聲,他從孫蘭那兒早知道杜飛跟朱婷在搞對象。
而朱婷的跟腳,跟李明飛的關係,他也心知肚明。
待了一會兒,蔣東來兩口子告辭走了。
杜飛送出去,回來還沒坐下,就又來人了。
這次沒有敲門,直接自個進來,正是秦淮柔。
到了夏天,秦淮柔也換上了短衣短袖,露出半截胳膊。
好幾個月沒幹體力活兒,再加上杜飛的滋潤,秦淮柔的手恢復不少,現在早就摸不到老繭了,原本有些發黑的手背也跟胳膊一個色了。
頭髮長長了不少,在頭上梳個丸子,插着根木簪子。
可別小看這根木簪子。
是最上等的海黃料子,依着自然生長的形狀,做成了一根髮簪。
杜飛逛信託商店買的,又放到隨身空間裡修復如新,才送給她的。
倒也不是送不起金的玉的,實在是這個時候,那些都戴不出去。
反倒這根木簪子,又樸素,又好看,還不扎眼。
其實秦淮柔早就想來,看見蔣東來兩口子來了,纔等到現在。
杜飛見她,嘿嘿一笑,叫了聲“秦姐”就給拉到懷裡。
秦淮柔忙道:“別鬧,有事兒呢!”
杜飛“嗯”了一聲,示意她說。
秦淮柔有些擔心道:“小杜,現在究竟咋回事呀!”
杜飛詫異道:“怎麼了?”
(作者話1)
跟着又擔心道:“可是,京柔……”
杜飛眉毛一擡:“她怎麼了?”
秦淮柔道:“京柔說~她想去看看。”
杜飛皺眉,脫口就道:“你去把她叫來。”
秦淮柔“嗯”了一聲,就要往外走。
但杜飛想了想,又拽住她:“算了,她樂意去就去吧~”
秦淮柔有點擔心:“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杜飛道:“也說不上有多危險,那丫頭還是不安分,讓她瞎折騰去。”
秦淮柔乖乖點點頭,雖然仍有些擔心秦京柔,但相比起來她還是更聽杜飛的。
等說完了這事兒,杜飛又想動手動腳,卻傳來了敲門聲。
杜飛被攪了好事,不由皺眉問了聲“誰”?
三大爺在門外應了一聲。
杜飛使個眼色,叫秦淮柔先上樓,再走過去打開門:“哎呦~三大爺,您快請進。”
三大爺乾笑一聲:“那個~你三大媽不太舒服,今兒我就不進去坐了。”
杜飛關心道:“這怎麼個事兒呀?沒上醫院看看去?”
三大爺只說是老毛病了,其實就是個藉口。
又道:“那個……馬上六月份了,解放那事兒……”
杜飛愣了一下,旋即一拍大腿:嗐~這事兒我可沒忘,不過最近的情況,您也應該明白。軋鋼廠那頭招工也沒信兒了,估麼怎麼也得再等倆月。”
三大爺一愣,沒想到杜飛竟又提起這茬。
原本上次閆鐵放去威脅杜飛,反被懲戒一頓。
三大爺已經不指望軋鋼廠招工的事兒了。
“這個~”
三大爺又有些猶豫了,原本他想把閆鐵放先弄到校辦工廠去。
可如果能在軋鋼廠換個崗位,不比校辦工廠那小破地方強多了。
可是轉念一想,又覺着杜飛是拿這事兒吊着他,心裡還憋着讓閆鐵放接着吃苦頭。
三大爺也有些決斷,並沒臨時改變主意,擺擺手道:“這不着急,不過解放最近這幾天,一個勁胸疼,想請幾天假,上醫院看看去。”
杜飛笑着道:“三大爺,您這話說的,請假您找他們科長呀,跟我說有啥用呀~”
三大爺嘿嘿兩聲,試着道:“那……解放那事兒,咱們這就一筆勾銷了?”
杜飛仍是笑呵呵的:“嗐~瞧您說的,當初那都是些氣話,您要不提,我早忘了。”
三大爺心裡直翻白眼,心說:“你個黑心賊,我信你個鬼!你特麼要是忘了,我‘閆’字倒過來寫!”
但這些話嘴上可不能說,表面還得謝杜飛高擡貴手。
等三大爺走了,杜飛臉上笑容收斂。
原本他還想拿工作吊着閆鐵放這孫子,沒想到三大爺竟然沒上鉤。
再想及三大爺當了他們學校的後勤主人,不由得暗忖:“看來當了領導,就是不一樣了。”
能直接無視杜飛拋出的魚餌,想必對閆鐵放已經有了安排。
第二天一早。
杜飛騎車子上班。
剛出衚衕口,就看見朝着大馬路的房山牆,多了不少新刷的口號。
不遠的一個宣傳欄邊上,還圍着不老少人。
杜飛也沒仔細看,直接騎車子過去。
等來到單位,還跟往常差不多。
但杜飛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太一樣了。
就連平時最愛說,也最能說的鄭大媽,今兒都閉嘴了。
在杜飛對面的孫蘭則小聲道:“小杜,聽說了嗎?昨天燕大那頭好像出事了。”
“啥事兒?”杜飛問道,昨晚上蔣東來他們來的時候,孫蘭沒提這事兒,應該是回去之後,才得着的消息。
孫蘭道:“聽說……”
但沒等她說,錢科長從外邊進來,掃了一眼,沉聲道:“全體拿着椅子,馬上到裡院開會。”
一聽這個,衆人全都動起來,收拾紙筆,搬上椅子,烏泱泱的往後院去。
剛出辦公室,杜飛就見周鵬也從對面出來,穿着一件白色的確良襯衫,帶着倆黑眼圈,沒精打采的。
杜飛慢了一步,等他走過來,低聲道:“周哥,您這是昨兒半夜鑽耗子洞了?眼睛都睜不開了。”
周鵬“嗐”了一聲,嘆氣道:“別提了~昨晚上碰上個愣頭青,上我這‘捅天窗’來了。”
杜飛明白,這是黑話。
所謂‘捅天窗’是佛爺的入門技能。
就像聖鬥士只有掌握了第七感,才能成爲黃金聖鬥士。
一般小tou也不能叫佛爺,只有能‘捅天窗’的,才能稱爲‘佛爺’。
絕對屬於高端職業技能。
‘天窗’指的就是上衣胸口兩邊的口袋。
這個年代,用錢包的人不多,大多數都把數額較大的現金放在這兩個兜裡,自個拿比較方便,又在眼皮底下,不容易被偷走。
杜飛也沒想到,居然有不長眼的偷到周鵬身上來了。
應該也是個剛晉級的佛爺,技術雖然到了,經驗還是不足。
一般佛爺都在火車站、汽車站、醫院、郵局這些地方等活兒。
火車站、汽車站都是出差的,肯定窮家富路。
醫院就更不用說了。
但有一個原則,就是盯着外地人下手。
外地人,人生地不熟,就算髮現被偷了,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至於說郵局,則是有匯款,數額大,夠口兒,幹一票能吃一年。
最忌諱的,就是周鵬這樣的。
本地人,還是在機關單位上班。
京城裡能‘捅天窗’的佛爺都是有數的,萬一碰上惹不起的,一準兒跑不了。
杜飛嘿嘿道:“人找着沒?讓人捅了多少錢?”
周鵬瞥了一眼,哼道:“你小子不厚道,居然幸災樂禍!還有沒有點同情心?”
杜飛一看,這是損失不少,而且人還沒逮着,心裡正窩火呢。
拍拍周鵬肩膀,沒啥誠意道:“好了~就當破財擋災了,你還差那仨瓜倆棗的?”
周鵬低聲道:“嗐~錢我倒是不在乎,裡邊還有……算了,說了你也不懂。總之,就是挺重要的。”
杜飛沒再問這個,轉而問道:“人呢?有線索嗎?”
周鵬道:“派所那邊正找呢~好像是個姓周的小崽兒,還特麼跟我是本家兒。”
杜飛“哦“了一聲,心裡卻靈機一動:“姓周,周鵬說是個小崽兒,那也就十四五歲,會是周常力?”
說話間,他們倆跟大夥兒進了後院。
按照辦公室擺好椅子。
前邊擺着一張桌子,有人正在擺弄麥克風和大喇叭。
又過了十多分鐘,衆人全都坐定了,王主任從裡邊出來,開始開會……
會一直開了兩個多小時才散場。
杜飛拎着椅子,晃晃蕩蕩往回走。
帶來的本子記了不少筆記,卻沒多少乾貨。
等到中午,上小食堂吃飯去,不少人的臉色都陰晴不定的。
下午四點多,朱婷急吼吼的跑來。
現在朱婷還沒調走,仍算是街道的人。
朱婷一臉焦急,進屋就到杜飛這邊,上氣不接下氣道:“快點,陳……陳老師可能出事兒了!”
杜飛一愣:“陳方石?”
朱婷拽着他:“還有哪個陳老師!”
杜飛更奇怪了,陳方石不讓他安排到什剎海的大院去了嗎?難道這老頭私下又上哪去了?
但也來不及多問,連忙跟朱婷出去。
一邊去取車子一邊問,究竟怎麼回事。
(作者話2)
杜飛這才聽出一些意思,忙道:“哎~婷姐,你先等等。”
跟着就把前天陳方石來找他的事兒說了。
朱婷不由愣了,回過神來狠狠拍了杜飛一下:“你咋不早說,都嚇死我了!”
杜飛苦笑道:“這不昨天跟你出去玩,太高興就給忘了。”
朱婷白他一眼,連忙道:“這麼說,陳老師現在住在什剎海那院裡?我們趕緊過去看看。”
杜飛“嗯”了一聲,倆人忙又調轉方向。
等到了地方,遠遠就看見,在院子門口的行道樹下邊,幾個老頭聚在那下象棋。
其中一個捧着個小茶壺,正站在邊上,一邊嘬壺嘴,一邊比比劃劃的不就是陳方石!
朱婷徹底鬆一口氣,扭頭衝杜飛笑了笑。
她跟陳方石並不是簡單的師生。
這麼多年,陳方石更像是朱婷的長輩親人,如果真出什麼事,她都不敢去想。
1,秦淮柔賊兮兮道:“是夜校那邊……有幾個老師是師大的,好像要搞什麼活動,希望我們夜校的也去參加。”
杜飛知道怎麼回事,想了想道:“夜校暫時別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另外,在廠裡,跟住你們呂處長就行,別出頭也別落後,有事兒就隨大流。”
秦淮柔慎重的點點頭,她雖然還不懂究竟怎麼回事,卻能感覺到杜飛語氣中的沉重。
可見這一次非同小可。
2,朱婷勉強控制氣息,敘述道:“陳老師有個學生。老師對他跟親兒子一樣,沒想到是個白眼狼!硬說陳老師是老封建……現在老師人也不見了,我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