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來到這片詭異的地帶,艾斯首先要做的,就是弄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處在一種什麼樣的狀態之下,他記得之前是黑巖的等離子炮和莉莉絲的狐火相撞,產生的巨大波動讓自己瞬間失去了焦距,而當他再度睜開眼睛之時,自己卻已經來到這片區域了。
“難不成是我進入了對方的精神空間的深處?可是爲什麼只有我一個人,初音她們呢?”一個人的精神空間若是同時存在兩個以上的意識,就會變得非常的脆弱,如果這種時候再受到激烈的碰撞的話,她的精神空間就將變得非常的不穩定,甚至是破碎掉,而身處其中的外來意識,卻不一定會立刻被排除,而是可能會留下一部分意識在對方的腦海中。
這也是爲什麼很多雙胞胎天生就有心靈上的共感了,所謂的靈魂共鳴,就是如此。
正當艾斯四處遊走不斷打量周圍的時候,眼前的一小團光影卻不斷向着中間聚集,慢慢的一個穿着清沙衣的小女孩抱膝出現在了他的前面。被這突如其來的景象所驚,艾斯自然不敢怠慢,繃緊了全身的神經,慢慢的走到對方面前,卻不想接下來的一切直讓他呆立在了原地。
美。
美得讓人心醉,卻更讓人心碎。
銀月般閃亮的銀白色秀髮,比紅寶石還要深邃的眼睛,晶瑩的皮膚隱隱有光華流動,如冰晶般璀璨卻又不失柔和,美麗得令人窒息。
這,是不屬於人間的美麗!
唯一遺憾的是,她的眼神迷茫空洞,整個人彷彿沒有靈魂的瓷娃娃,美麗卻缺少生氣。
而且更重要的,她那如同白玉般無暇的面孔,竟然和九尾狐莉莉絲有着七成以上的相似。
“果然,我現在是進入了對方的深層意識處了,不過這個小女孩,是她內心深處的記憶嗎?”艾斯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不禁開始慢慢朝着對方靠近。
似乎是感覺到異樣,銀髮小蘿莉瞬間恢復了神采,她緩緩擡起頭,緊盯着逐步走近的艾斯,目光就像孤獨的野狼在冷夜裡的那道飢餓兇光,冷得發寒。
“那個,我沒有惡意哦,我只是想走近點看看你的樣子而已。”對於小女孩的戒備,艾斯輕輕一笑,輕言柔語地朝對方說話,試圖增加親近感。當然,雖然他嘴上是這麼說,但雙臂卻早已積攢起了力量,不管他眼前的小女孩是不是莉莉絲內心深處的另一個靈魂,他都必須提起十二萬分的謹慎,天知道這是不是對方想讓他鬆懈的伎倆。
畢竟,在莉莉絲手中吃了好幾次大虧的艾斯,實在是不敢再掉以輕心了。
“那個,你的名字是······”艾斯努力做出一個很和藹的笑容,但對方就是無動於衷,無奈之下,他準備和對方攤牌了,“我說啊······”就當艾斯將手搭在小女孩肩膀上的時候,一股奇異的東西順着艾斯的手臂流向他的全身,而流經的地方都漸漸散發出一陣淡淡的粉紅色光芒,煞是好看。
突然,艾斯感覺自己的雙眼開始變得模糊,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覺得有一股奇怪的氣息包圍着他,慢慢的,他好像無法感覺到外界的聯繫了,意識也開始恍惚起來。
艾斯在做夢,一個很奇怪的夢,一個令人扼腕長嘆的夢。
夢的開端是一個嬌小的少女在石屋子裡酣睡,那是怎樣單調的房間啊,完全沒有一座民宅應有的裝飾,甚至沒有電燈與窗戶,冷硬的石牀與同樣冷硬的四面牆,陰暗的角落裡甚至有青苔在滋生。對於一個正處在花季的少女而言,這確實是太寒酸了一點,但石牀上正進入夢鄉的少女,不知爲何,嘴角卻一直掛着滿足的微笑。
而到了第二天的早晨,女孩歡快的從石牀上跳了起來,她跑到另一件石屋裡去,和裡面的一堆夫婦擁抱並歡笑了起來,看得出來,她們是一家人,很幸福的一家人。接下來的畫面也都是如此,少女每天就是呆在父母的身邊,盡情享受他們的呵護,白天,她會幫勞累的父親送餐,幫母親捏腰捶腿,到了晚上,她靜靜地和父母坐在一起,分享着一天的精彩,最後再在母親的歌聲中帶着愉悅的心情入睡。
歡笑充斥着她的人生,一直都是這樣,雖然家裡很貧窮,但這位少女從未對此感到抱怨,她的家庭非常美好,她每天都過得很滿足。
是的,她很滿足。
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這一天早晨,少女本來是想同往常一樣,到海邊問候問候早起的海鳥,跟它們分享一天的好心情的,但是細心的她,卻不想在附近的海水裡看見了一個東西,她把它撿了起來。
那是一顆果實。一顆外表像是香蕉,卻又帶着詭異花紋的果實。
這到底是什麼?少女帶着疑問,將這顆果實裝進了衣兜裡,她準備將這顆果實交給她的父親,因爲在她的心目中,父親是無所不能的,父親一定知道這是什麼樣的一個果實。但是她失望了,當她把這顆奇怪的果實拿給她的父親看時,她的父親卻搖了搖頭,他不知道。不止是她的父親,爲了辨明這顆奇怪的果實,少女把它拿給許多人看過,但是都沒有人能回答她。
難道就這麼放着不管嗎?當然不會。
隨着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卻仍然沒人能夠說出這顆奇怪果實的名字,甚至有人笑話少女,說她撿了一塊有着怪異花紋的石頭,還錯把它當做可以吃的果實。
有什麼果實是可以好幾十天都不會腐壞的嗎?當然沒有。
少女當然不服氣,爲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少女果斷的吃下了那顆果實。很難吃!這是少女吃下那顆果實的第一個感受,同時,一個想法也漸漸的在她心底浮現,難不成這真的不是什麼水果?因爲水果不都是酸酸甜甜的嗎,怎麼會有這麼難吃的水果呢?
最後,少女放棄了。也許,這真的只是她一時的幻想而已。
但是當天晚上,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睡夢中的少女不知爲什麼,覺得身體火熱難耐,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突破枷鎖,從身體裡鑽出來一樣,她很想大聲的叫喚出來,但又怕讓自己的父母擔心,於是她死死摁住自己的櫻脣,說什麼也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就這樣,少女忍受了一整晚的痛楚,只是爲了不發出一點聲響。
到了第二天早上,少女顫顫巍巍的從牀上坐了起來,她想要去河邊打點水,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憔悴,而當她起身的時候,她居然覺得身體有點跟平常不太一樣,臀部上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而且她還發現,現在的自己,似乎掌握不了走路時的平衡。
而當她剛剛走出屋子外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父母已經起來了,她本想像往常一樣飛奔着投入他們的懷抱,但是這個時候全身卻還處在痠痛之中,無奈之下她只能慢慢走向他們。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讓她整個人呆在了原地。
只見她的父母不但沒有和往常一樣,將她熱烈的抱在懷中,反而驚慌失措,一邊高聲尖叫着“妖怪”,一邊呼喚着附近的村民,他們拿起了斧頭棍棒,全部對準了少女,順着村民們的目光,少女向後看去,而這個時候,她才發現,不知爲何自己的臀部上有着九條狐狸一樣毛茸茸的尾巴!少女頓時驚呆了,她不知道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倉皇失色的父母,耳邊卻不斷充斥着“妖怪”“怪物”之類的話語。
“你們不認識我了嗎?”
這是少女今早醒來所說的第一句話,而不是往日的那句“大家早上好”,然而不同於她所想人們放下戒備,依舊和她平靜交談的情景。接下來迎接她的,卻是無數冷酷的棍擊,少女不記得自己捱了多少下,她只記得昏迷前,人羣中的父母,那看着怪物般的驚恐目光。
她的心,好痛。
當她醒來的時候,她卻被牢牢地綁在了一座高臺的柱子上,身邊放着一大把木柴,高臺四周圍滿了竊竊私語的村民,而她的父母也在其中。當她流着眼淚,大聲的詢問她的父親,爲什麼要這樣子對她的時候,村長髮話了,他說這個村子出現了妖怪,他們不能容忍一個妖怪生活在這個村子裡,不管她是不是那個曾經拉着自己褲管向自己撒嬌的少女,都要被處決。
村子的安定團結,高於一切。
村長決然的拿起了火把,將它扔向了少女身邊的木柴,大火被引燃了。臨行的少女轉過身看向村子裡的人,父親不忍的轉過頭,母親哭喊不停哀求的樣子,村長淡然的眼神,村民們同情卻又決意的目光······少女錯愕的看着這一切,她沒有再開口。
“這一定是一個夢!”少女是如此的篤定,只要醒過來就好,醒過來,就什麼都沒有發生了。但是一切並沒有如她所想,而她,也也久久沒有感受到大火的灼勁,她沒有被燒死。
少女不怕火!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被熊熊大火所包圍的少女,居然絲毫未損!果然是個妖怪不是麼?恐懼莫名的人羣衝了上去,他們要在第一時刻解決掉這個妖怪,陷入恐慌之中的他們似乎都忘了,他們眼中的妖怪,之前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鄰家小女孩罷了。而在少女眼中,這些往日裡和藹可親的村民,突然之間變得好陌生,這個時候的他們,就像是母親曾給自己講過的童話裡的惡魔一樣。
少女害怕了!她死死的抱住自己的腦袋,嘴裡大叫着不要傷害自己,自己也不想傷害任何人,但是血氣已經衝上頭腦的人根本就已經聽不進去了,因爲過度害怕,少女失去了意識,她只記得,自己昏迷之前,好像看到了一抹藍色的火焰。
而當少女再度醒來之時,她卻發現,周圍的村民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包括她的父母,無一倖免,而且傷口大多是被利物貫穿胸口,要麼就是被大火活活燒死。這到底是誰做的?精神已經麻痹了的少女沒有去想,這個時候的她,只是衝向早已死去多時的父母懷裡,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
自己以後該何去何從呢?少女不知道,她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這個村子,對外界的情況也是一無所知,她只知道以前聽村裡麪人說過,外面有兩種人,一種是海軍,好人;一種是海賊,壞人來着的。但現在的她已經分不清了,到底什麼是壞人,什麼是好人。
少女開始了流浪,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哪裡是自己應該去的地方,所以走到哪兒就算哪兒,不清楚社會爾虞我詐的少女,被人騙了,一個身着華麗的人走向自己,親切的說有一個好地方,很適合她,想起那似曾相似的語調,少女跟着去了,但不曾想,那是苦難的開始。少女在那裡看到了很多跟自己一樣的人,她們都只能裹緊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然後赤着一雙凍得通紅的腳丫在地上走,後來她知道了,這種和自己一樣的人,叫做奴隸。
也許是老天也看不過去了,一天,有人來審批少女這樣的人,聽說是個大人物,對方一眼就看中了少女,沒有人知道,爲什麼他們的老闆會選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奴隸。
“喲,小姑娘,要爲我工作嗎?”
少女擡起了頭,引入眼簾的,是一個穿着火烈鳥的花哨男子,他的名字,叫做堂吉訶德·多弗朗明哥。
對於這個將她拉出苦海的男人,少女由衷感謝他,並盡心盡力的爲他做事,而對方的商會,在少女的手中竟然萌生出驚人的活力,“火烈鳥商會”的名字不久便響徹了整個偉大航路,而所有人記住的,只是那位聲名遠揚的大老闆,非幕後默默奉獻出一切的少女,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就她本人而言,並不在意。
但是少女真正的苦難,似乎還沒有結束。
在一次宴會上,少女再度爲她的老闆拉到了新的盟友,但是對方看她的眼神,總是帶着一股邪意,在商場周旋了多年,少女已不想當初那樣天真,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麼,但是她沒有理會,她重視的,只是雙方的合作機會罷了。
但一切似乎並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樣簡單,當晚宴會,她喝下一杯對方敬給她的葡萄酒之後,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她只依稀記得,她最後好像是被人抱回了臥室,接着就不省人事了。而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自己頭痛欲裂,而且下體也傳來撕裂般的疼痛,當她轉過頭時,發現身邊竟然躺着一個赤·裸的男子軀體,她頓時明白了,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她低泣着的對堂吉訶德·多弗朗明哥訴說這一切來由的時候不曾想對方竟是淡然一笑,“這樣就對了,現在他的把柄落在了我們手中,就等於將對方的商會全部掌握在了手中一樣,你做的很好,用這麼一點犧牲就換來了這麼大的利益,不愧是我最信任的人。”
最信任的人?就只是這樣?
少女已經忘了自己最後是怎麼走出那間辦公室的,她只記得,當天晚上,她不斷拿針戳着自己的手臂,任由上面的鮮血滴落,任由房間的一切被突如其來的藍色火焰所焚燒殆盡······那天晚上,她想了很多,她想明白了自己在堂吉訶德·多弗朗明哥心中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同時,她也終於想明白了多年前父母和村民們的死因。
“因爲不幸,所以需要比自己更加不幸的人。”
她開始了前所未有的憎恨,憎恨活在世上的每一個人,她想要將自己心中的這份怨恨,發泄至全世界。
就在這一天晚上,她爲自己取了一個新的名字。
過去,她叫莉莉婭;現在,她叫莉莉絲。
撒旦的情人,掌握黑暗與死亡的夜之魔女,莉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