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爲這點子莫名的微妙感,方媛看着眼前這個討厭的李梅之子、哥哥方正曾經最鐵磁好兄弟的目光就很有那麼點意味深長。
即便這小子長得眉清目秀,不過十二三的年紀就很有股子溫文爾雅的味道。
小方媛的記憶中,這個姓樑名瑾的傢伙還成天媛兒長、媛兒短的,對她各種照顧謙讓。
原本的小方媛雖然不算多親近,但也看着李梅面子和他跟哥哥方正的交情上,叫他聲瑾哥哥。
只是在李梅試圖羅織罪名給方傳嗣兩口子以求全,後來又生怕方家後媽吳勝藍她們母子幾個對方傳嗣兩口子窮追猛打之餘,連累她們家成了倒黴的池魚。
狠話說絕地揚言要劃清界限,兩家的關係自然也就徹底碎裂。
搜索過小方媛的記憶後,方媛分分鐘就決定了要把眼前這個曾經竹馬當成路人的冷處理方式。
所以當對方滿懷期待的眼光看過來時,方媛特別果斷地拽了拽哥哥的衣袖。
示意他趕緊大步往前邁,趁着沒有更多人發現之前,把兔子趕緊拿家去。
方正瞭然,悶不吭聲地就要越過樑瑾往家走。
已經蹲守了好一陣,終於如願見到人的樑瑾哪能這麼輕易放人呢?
趕緊笑着開口招呼:“正子,媛兒,你們這是哪兒去了,怎麼還逮了兩隻這麼肥的大肥兔子吶!”
好棒,真厲害的誇獎還沒出口,就遭遇了方正的眼刀子一枚。
樑瑾眸光一黯,囁嚅着開口剛要解釋些什麼。
就聽方正冷冷哼聲,萬分鄙夷地說:“我們去哪兒跟你什麼關係?樑積極分子兒子的你,是想摸着地方,回頭也去弄倆兔子回家解解饞。還是想要在咱們兄妹這分一杯羹,甚至告我們個逮社會主義兔子呢?”
“不,不是的。正子你聽我說,咱們在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我,我最盼着你們能好好的。怎麼會,怎麼會幹那麼傷盡天良的事?
正子,正子你相信我!
我,我來就是聽人說媛兒的身體好了很多。
過來看看她,跟她說聲恭喜。”樑瑾急急開口,聲音中充滿了迫切。
從小一起長大,說好了做一輩子肝膽相照的好兄弟。
他是真的,真的不想跟方正斷絕來往,徹底做個陌生人。
方正垂眸,好像沒看到昔日好兄弟眼中的迫切焦急一般!
只無限嘲諷地哦了聲,哂笑道:“原來你的三觀還沒有歪掉,還知道你媽是個喪盡天良的。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麻煩你離我們兄妹遠一點。
免得你媽那條瘋狗,再不管不顧的咬上來。爲了幾塊子肉,做人最起碼的底線和臉皮都不要了。”
幾句話說得樑瑾臉上血色盡褪,身子都有些微微發顫。
沉吟了好半晌,才暗啞着嗓音慢慢開口:“正子你……
唉!
我知道,之前的事情是我媽不對。
不管什麼理由,錯了就是錯了。
我沒臉說什麼讓你看着我的面子上,讓你不計前嫌的話。
也幹不出來我媽是我媽,我是我的無恥事。
畢竟她就是對全世界都壞,對我們兄妹仨,也一直是最好、最用心的媽。
所以,我不說對不起,只盡力彌補。用我的行動和真誠來向你證明,不管我媽做了多少錯事,我樑瑾的心裡也還是把你當兄弟。
可以同生死,共患難的兄弟。
以後,你有什麼事都可以找我,就算頭拱地,哥哥也絕對全力以赴幫你!”
這話說完,樑瑾也不等方正的回覆。
只不由分說地往他手裡硬塞了些什麼,然後轉身就走,速度快的就好像後面有狼在追似的。
弄得方正一愣,繼而瞪眼對着樑瑾跑走的背影低吼:“給我回來!以爲你那個不是人的媽落井下石給了我們家狠狠一棒子,轉身你給兩塊糖就能風過水無痕了?
你,你做夢!”
樑瑾腳下一頓,眼角似有晶瑩滑落。
胡亂用袖子擦了兩把,腳下的速度就更快了起來,一會兒的功夫就徹底跑出了方家兄妹的視線。
眼看着哥哥咬牙切齒地擡腳就要往前追,方媛趕緊一把把人給拽住:“行了哥,咱現在更要緊是要回家把兔子給藏好。
小心走漏了風聲,倆兔子被沒收了不說,咱們兄妹還得惹上一身的腥臊。
至於這東西,改明兒再還回去也不晚。
你要實在不想跟他再見面了,直接扔了也行啊!”
方正嘴角一抽,瞅了瞅手裡皺巴巴的兩張寫着半斤的紅糖票,直接揣在兜裡。甕聲甕氣地說:“還回去?纔不呢!反正他那個不要臉的媽以前也沒少在咱家刮斂,這兩張糖票都不足萬分之一!
就當,就當是他給他媽還些個利息了!”
好吧,方媛聳肩,你高興就好。
左右有她在呢,管那個樑瑾是裝出來的出污泥而不染的蓮花也好,真的歹竹出了好筍也罷。
都收拾得他妥妥當當的,半點浪花都折騰不起來那種!
生怕這短短的距離再碰上誰,惹出些個不必要的麻煩了。兄妹倆對視一眼,趕緊變走爲跑,一溜煙地往家的方向衝去。
“呵,不就是倆兔子麼,至於你們哥倆這像是被狼攆了似的?只要喊一嗓子,這是給天哥哥我下飯就酒的,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還敢多嘴一句!”孟天撇嘴,滿臉的不屑,特別鬱悶自己居然會輸給這麼個膽小怕事的黃毛丫頭。
不過再咋憋屈,大丈夫言出必行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說好輸了就給對方幹三天活兒,孟天也是草草吃了早飯就過來,比那些個下地幹活的社員都還早一些。
結果……
從太陽剛見露頭就一直傻等到現在,簡直就用盡了他所有的耐心好麼?
“嘁,個手下敗將,還指望着兔子肉下飯就酒呢!你呀,要是不給我好好幹活兒,連高粱米粥都不定有。姑奶奶親手來的大鍋貼倒是管夠,你小子要不要試試?”方媛眯眼,很有幾分陰惻惻地開口。
“你……
算了算了,天哥哥我好男不跟你個小丫頭片子鬥!
說吧,家裡有啥活兒,需要天哥哥我的。
啥髒活、累活儘管說。
雖然天哥哥我挺潔身自好個人兒,可誰叫我最最信守承諾呢!
一字都不止千金,所以這三天的時間內,小丫頭你可以盡情地奴役我。”孟天瞪眼,轉眼又貌似大度地揮了揮手,滿滿大人不計小人過的德行。
可,這特別加了重音的三天,真的不是在故意提醒她掂量着辦,別爲了圖這一時的快活而徹底把自己弄到坑裡去?
潔身自好啥的,聽着叫人簡直沒蛋都疼,想也知道這貨大概語死早。
但,這真不是在婉轉拒絕髒活、累活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