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爵用了很長的時間將顧長卿的故事和母親陳怡說了一遍。包括孔慶翔和邱婉怡聯手害死顧長卿母親的事情,和顧長卿懷疑孔慶翔害死文奇山的事情,不過將顧長卿曝光孔玉芬,以及陷害亞斯的事情略去不說。
本來他不打算和家裡說起這些,因爲這樣一來在讓家人對顧長卿同情的同時,或許更難以接受她,畢竟那樣複雜的家庭,家裡肯定會反感。可是既然邱婉怡見過母親,肯定跟母親說了很多不利於長卿的話,看母親的態度就知道這些話一定很難聽,很讓人反感。如果他再不說出實情,一定得不到家裡的諒解,現在起碼讓他們知道長卿不是個壞女孩,她所做的一切都有原因,至於其他慢慢再和家裡溝通。
陳怡聽了以後,半晌沒有說話,有一瞬間,她覺得兒子是在和她看玩笑,可是看着兒子認真的神情,她才承認她所聽到的都是事實。
這算是怎麼一回事呢?陳怡只覺頭痛。別人家找媳婦順順當當,開開心心,她家兒子比起別人家的只有好沒得差,怎麼找個媳婦這麼麻煩?
今天所接受的信息太多了,多得讓她一時之間承受不了,她看着兒子愣了半晌,然後長長地嘆口氣,說:“馮爵,我現在很累,這件事以後再說。”
馮爵也知道母親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便道:“好的,媽媽,你先去休息,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說着,將她扶回房。
馮爵替母親關上房門,站在門口待了好一會,深吸口氣,轉身離開。這件事情,他不打算告訴顧長卿,他不想讓她擔心,不想給她壓力。不過邱婉怡這次能在背後使陰手,下次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非得讓顧長卿防備不可。
於是他將李佳約出來,將此事告訴李佳,讓李佳提醒顧長卿小心防備。
他囑咐李佳,“不要將此事告訴她,她現在已經很多負擔了,知道了此事,心中一定很不舒服。”
李佳有些擔心,“可是你母親那裡……?”
“別擔心,我會處理。”馮爵想也沒想就回答。
李佳看了馮爵一會,嘆口氣說:“馮爵,我總算知道長卿爲什麼這麼喜歡你,你確實可靠。”這麼多年,顧長卿身邊只有一個他,不給別人一點機會,卻不是爲了讓他幫她報仇。
此時李佳總算是明白,長卿所眷念的,就是這麼一個溫暖可靠的懷抱。馮爵方方面面都爲長卿考慮周到,連她這個旁人看了都覺感動,何況長卿這個當事人?
哪個女人能拒絕得了這樣的男人?
後來李佳在和傑森見面的時候說起這些,傑森很不以爲然,“我們大少其實對顧小姐也不錯,和馮處長在一起顧小姐會有這樣那樣的麻煩,可是和大少在一起,完全沒有這些顧慮!他們纔是最般配的。”
李佳笑了笑,“可是長卿不喜歡你們大少!”
傑森爲此很納悶,“我也不明白,我們大少哪裡比馮處長差了?外表,家世,大少和顧小姐纔是門當戶對,而且我們大少對顧小姐這麼好,甚至捨命相救,可顧小姐就是不領情!”
自從黃韜從f縣回來後,所以表面上和從前差不多,可是傑森卻知道,他心情不好,整個人懶洋洋的,做什麼似乎都提不起勁。
“時機吧……”李佳想了想說,“大少出現的時機不對,也可以說大少和長卿的緣分不夠。”
傑森聽到這裡,扭過頭看着她笑:“佳佳,那麼你看我在你生命中出現的時機對不對?”
李佳用手指戳了他額頭一下,嗔道:“你少噁心人了!”
12月25日,顧長卿和馮爵開心地度過了聖誕節,12月27日,顧長卿飛往美國。因爲顧長卿只是去兩天,而馮爵這段時間工作比較多,所以沒有和她一同前去。
在顧長卿去美國之前,她將黃韜約了出來。
她將他約到一家西餐廳。這家西餐廳在北京很出名,很難定到位子,顧長卿即使是這裡的貴賓也必須提早幾個小時預定。
西餐廳是法式風格,一邊的壁爐燒的很旺。柴火在裡面發出劈啪聲,有神情優雅的女子在壁爐前的表演場地拉大提琴,低沉流暢的音樂聲,將餐廳裡的氣氛渲染得靜謐而溫暖。
顧長卿將包裝好的衣服交還給黃韜,笑道:“那天你落下的衣服。”
黃韜接過,“你請我吃飯就是爲了還我衣服?其實叫人送過來就行了!”
“當然不是。”顧長卿看着他,“黃韜,我找你出來只是想確定一件事,股東大會,你會不會支持我。”
黃韜看着她,她的面孔在爐火的照耀下有着跳動的光亮,雙眸又清又亮,他垂下眼,用手撥了撥額前的發,冷笑一聲,“我以爲你不需要問這個問題……”
“爲什麼不需要,我完全不瞭解你的想法。”
“因爲你不信任我,自然不瞭解。”黃韜看着她,“其實我早就說過,我可以幫你,只是你一直不相信罷了!”
這話他是說過,不過顧長卿總認爲他沒安好心,自然不會相信。
“你的意思是說,這次的股東大會你會支持我?”顧長卿趨過身子試探地問。
“如果我說是,你會相信嗎?”黃韜都看着她,目光淡淡的。
“謝謝你。”顧長卿笑着說。
看着她的笑容,黃韜的心又暖過來,忽然覺得,能讓她這麼開心,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侍應生將兩人點的餐送過來。
兩人默默地用餐,因爲黃韜的神情一直淡淡的,所以顧長卿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餐廳裡的氣氛一直很幽靜,大家都是低聲細語,就連侍應生的腳步都是輕輕的。只有大提琴低沉的聲音飄蕩在餐廳的每一個角落,在每個人的心中引起迴響。
忽然黃韜的聲音穿透大提琴的聲音傳了過來。
“他的家庭會讓你很辛苦,你不適合那樣的環境。我不明白的是,你明明知道這一點,卻還要撲上去。飛蛾般的精神,可笑之極!”
顧長卿手中的刀叉微微一頓,心中有些不悅,可是她什麼都沒說,繼續用餐。
“我從知道馮爵的身份那一刻開始,就不看好你們。”黃韜又道,這句話如同一根尖刺穿透顧長卿的心。
顧長卿擡起頭直視着他:“黃韜,公歸公,私歸私,我們之間不是可以談論這件事情的關係。”
黃韜看着她輕輕一笑,“惱了?是不是因爲我說中你的心事?”
顧長卿忍無可忍,她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起一旁的包,道:“看來你今天的心情不太好,你慢慢吃,我先走了。”說着起身向外走去。
剛出來門,卻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拖住。
顧長卿回過頭去,卻見黃韜站在他身後,飯店招牌的霓虹燈投射在他臉上,將他的臉映得忽明忽暗,讓他的臉色看上去有些神秘莫測。
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腕,雙眼看着她,目光復雜暗沉,幽黑的眸子深處似乎有什麼在翻滾在洶涌,他就這麼看了她幾秒鐘,然後垂下眼,再擡起眼時,目光中已經恢復平靜。
“對不起……”他的聲音有些暗啞,像是在剋制什麼,“我的本意不是想說這些,可不知怎麼的,到嘴的話卻變成這樣……”
因爲妒忌,也因爲難受。
他放開她的手。
顧長卿握着被他抓過的手腕,輕輕說:“沒關係,大家心情都不好。”接着又道,“我先走了。”
黃韜沒再阻攔,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越來越遠,漸漸遙不可及。
當晚,顧長卿獨自一人飛去美國。
邁克親自來到機場接機,然後將她送到紐約的飯店。
“晚上我訂好了餐廳。”邁克笑着說,對於顧長卿百忙之中還抽空過來陪他吃飯他很開心。
“我現在想去一個地方。”顧長卿說。
“什麼地方,可要我送你?”
顧長卿搖頭,“不用了,我想一個人去。”
“那好,你可以開我的車去。”邁克笑道。
顧長卿去的地方是紐約的墓園。12月28號正好是亞斯的弟弟喬尼去世的日子,雖然顧長卿從未與他見過面,但是對於他的死,顧長卿還是有些感傷,亞斯捨棄了性命都無法挽救他弟弟的生命。
雖然亞斯對她做過不好的事,但是他對他弟弟的愛毋庸置疑。這一點讓她尊敬。
喬尼的後事也是她料理的,她請醫院處理了他的遺體後,她將他的骨灰和他哥哥亞斯葬在一起,就在這個墓園裡。竟然來了,她便過來看看。
她穿着黑色紀梵希的風衣,圍着黑色的頭巾,整個人顯得莊嚴而肅穆,一身純黑更襯得她手中的白菊花的純白嬌弱。
她緩緩地走到亞斯和他弟弟的墓碑前,將手中的白菊花放下。
亞斯,我已經不再恨你。沒辦法挽留你弟弟的生命,我很遺憾。來世裡,希望你和你弟弟都不用再受苦。
她低下頭,默哀了一會。
正在這時,身邊忽然響起了腳步聲。顧長卿循聲望去,卻見一個身穿黑色西裝,帶着墨鏡,氣質高貴的男子向着這邊走來。
他手上拿着一把白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