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更之一。
“翠蓮。”五月的白天已經開始長了。張翠蓮抱着孩子扭身回看。震驚的看見一個穿着超短裙配着及膝長襪。外面套一個格子紋夾克的少女。
渾身上下都透露着與周圍格格不入。青春洋溢之餘冒着濃濃的美利堅的味道。
她張開雙臂一路跑過來。嘴裡高聲尖叫:“哇哇哇哇哇。”
西院的女人們還有幾個看見丁蓉蓉奇異裝扮都一路跟在後面。想看看這是誰家的親戚。
張翠蓮一臉欣喜的看着丁蓉蓉。直到最後被她撲了個滿懷。蘇雅秀手疾眼快將康康從受到驚嚇的母親懷裡抽了出來。
衆人看着兩個女人精神不好似的抱在一起又蹦又跳。丁蓉蓉還熱情的在張翠蓮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親的張翠蓮雞皮疙瘩都起來。嗔怪道:“你真是的。怎麼在國外淨學些糟粕回來。”說完拉着丁蓉蓉笑道:“幾年不見。你活潑了好多。”
丁蓉蓉嘟着嘴吧:“好幾年不見。你土氣了好多。”
旁邊的人聽了直擦汗。她還土氣那我們豈不是土的掉渣了。
張翠蓮簡直就有千言萬語要跟她說。這一時半會不知道說什麼好。一個勁的重複道:“你怎麼來的。怎麼不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好去接你啊。”
丁蓉蓉仰頭哈哈大笑:“我回國有一陣子。早就想來你這看看了。反正我有地址就一路開車過來。但是開進來的時候被人給堵住了。我就說認識你們家顧致城。他就把我接過來了。但是車被扣在外頭。嗯。真煩。”
說完去看康康。一臉稀罕的說道:“他都這麼大的了。我手裡的還是他滿月照的的照片呢。”伸出手對着蘇雅秀懷裡的孩子道:“來。到小姨這裡來。”
康康不是個認生的孩子。早就在店裡被張翠蓮給訓練皮實了。任由丁蓉蓉將她摟在懷裡。又是揉搓又是捏臉的。
顧致城提醒張翠蓮道:“趕緊讓他小姨進屋吧。我這還有事兒得先走。”
張翠蓮一拍手哈哈大笑道:“可是唄。她來了我都慌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二人回到家將大門給關上。留下了許多的疑問給衆人。等到各家的男人下了班。都紛紛打聽這個人是誰。
“顧營長家屬的同學。說是在國外留學。開了一輛小轎車從q市過來的。被哨兵給堵住了。哨兵看她穿戴不像個好人不讓進來。後來她表明身份這才放人的。
因爲有一個國外留學的同學。張翠蓮不知不覺得又被大院裡的女人們關注起來。
丁蓉蓉在這裡就住了兩個晚上。張翠蓮知道她這次回來時間不會太長。想要抱着孩子跟她一起回去。可是現在正是生意好的時候加上丁蓉蓉有事情要南下。只能忍痛作罷。丁蓉蓉瀟灑的開着車自己回q市。
她一走自然有很多人來打聽。想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樣的。爲什麼要去美國讀書。美國人那邊過的都是什麼生活。
張翠蓮開始還能耐心的解釋。可後來發現家裡居然開始丟東西。惱火的要命。又不能大張旗鼓的說什麼。直接將大門一關。誰也別來了。
也不知道是誰說的。說張翠蓮家裡用的都是美國貨。他們兩口子明着是做生意。其實背地裡做着美國人的奸細呢。張翠蓮對中空穴來風嗤之以鼻。顧致城卻聞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他問張翠蓮:“你平時都跟別人說過什麼沒有。”
張翠蓮也很警惕:“真的沒有啊。現在又不是**至於連個留學生都不能見麼。”
顧致城沉默了一會。擡起頭說道:“外頭傳言的沒什麼。可問題是有人舉報說你崇洋媚外。不僅嫌棄這邊條件艱苦還煽動大傢伙出去做買賣。還說你這是要反動。”
張翠蓮憤然:“什麼叫我煽動大傢伙去做買賣。什麼叫做反動?誰說的。你把他給我找出來。”
顧致城無奈的笑道:“也就是傳聞而已。你動那麼大的火氣幹什麼。不過我是想要提醒你一下了。看來這後院的水還挺深。”
張翠蓮狐疑:“難道是於婆子。還是範金鳳。於婆子嘴碎。範金鳳跟我打過仗。別人也沒誰了。丁美走了就剩下蘇雅素跟李玉華了。”
顧致城挑眉:“那爲什麼不能是她們兩個呢。”
張翠蓮擺手:“拉倒吧。蘇雅素是個直腸子李玉華是個悶嘴的葫蘆。”她乾笑道:“你不說我還想都忘了。你記得那個時間匿名舉報你假公濟私的事兒吧。最後查出來沒有到底是誰啊。是不是丁美乾的。”
沒有證據不能胡亂猜測。之前的那件事兒他們兩口子記在心裡沒有大張旗鼓的查下去。而最近的風波似乎帶着一種惡意。跟之前的玩笑有很大的不同。
張翠蓮知道凡事沒有絕對。有些人看着本性不怎麼着但沒準在最後的時候並不會出賣你。而那個每天跟你相處融洽的人。因爲利益也會與你反目成仇。
“想到了什麼嗎。”顧致城看見張翠蓮的臉色不對。以爲她想到了什麼細節。
張翠蓮搖搖頭:“不知道爲什麼。我忽然想到了兩個電視劇。”
顧致城丈二摸不着頭腦。像是復讀機一般:“電視劇。”
張翠蓮點點頭:“一開始你跟我說水深。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個後宮電視劇。講的是幾個女人爲了上位爭權奪勢。勾心鬥角互相使絆子的戲。我覺得雖然跟那裡比不了。但女人堆裡呆多了又是這麼一個新舊更替的時代。難免會遭人詬病。我也不會放在心裡。”
張翠蓮隨後嘆了一口氣:“可是你說得對。現在風言風語的說成這個樣子。居然連間諜賣國賊都說出來了。你又是這麼一個身份。那我覺得就有些不對勁了。當初去y大隊呼聲最高的就是你。領導也覺得你不錯。怎麼一下子就沒了呢。蓉蓉來這是一個巧合。但這根線已經放的很長了。”
顧致城眼睛一亮:“你說的跟靳文說的話是一樣一樣的。當初評選去y大隊。命令下來的時候我們都驚着了。誰能想到最終是他們呢。要知道我跟徐大勇誰都沒能去上。真是可惜了。”
張翠蓮心頭一跳:“徐大勇雖然沒去上。可是已經升職了啊。他去了作訓科雖然是平調。但也算是小有升遷了啊。熱門候選人裡頭。只有你什麼都沒落下。現在又有風言風語傳出來。明面上說的是我可實際上還是還是給你穿小鞋啊。”
顧致城連連點頭:“對對對。靳雯也是這麼說的。當初我告訴他我沒有被選上。他就問我那其他的人怎麼樣。我沒多心就跟他說了。靳文跟我說讓我小心一點這裡面有事兒。那個時候我沒放在心上。加上後來出了戚連長的事兒忙的腳打後腦勺。這事兒就擱下了。”
“靳文。你的那個狗頭軍師。他倒還真是挺精明的啊。”顧致城摸了摸頭笑着說道:“他雖然是軍人世家但是從小卻在機關大院長大。他爺爺那頭都是軍人。可是他姥爺是個機關幹部。他從小到大看過很多。腦袋總是比別人活泛一些。以前我就說他心黑。現在看來倒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顧致城傷心的不是被人下黑手。而是想不到在這樣的環境里居然有這種小人的存在。他覺得靠軍功升職纔是天經地義。用計謀簡直就是侮辱當代軍人。
這就是爲什麼張翠蓮覺得顧致城不適合在往上升遷的原因。他對部隊的情感是從小耳濡目染的。他眼裡看見的耳朵聽見的都是那些老輩的英雄。
“你知道麼。我從小就當我大伯是英雄。他參加過抗美援朝。那是真槍實彈打出來的。我大娘不識字。但也是個巾幗不讓鬚眉的人。哦。我忘了跟你說。她是婦救會的主任。從前在老家很有名望的。”顧致城第一次在張翠蓮面前說起這個。記憶裡他說的兩位老人似乎不怎麼喜歡他們家麼。
“你知道我媽的出身的。她是被我奶奶跟大娘她們嫌棄的。我媽生完我每兩年就趕上了**。我大娘說不能讓我媽把我養歪了。就把我要到了奶奶身邊。跟着家裡面的這些親戚一起生活。”張翠蓮皺眉捂嘴。心裡忽然明白過來了。
爲什麼同是親兄妹。顧致城像個大老粗顧致秋像個嬌小姐。兄妹二人差了十歲。卻足足差了一個時代啊。
顧致城是1963年出生。標準的60後。兩年之後1965年開始進入文.革直到1976年結束。在他的童年裡認知裡。不學習、打老師、沒作業所以他對學習沒有想法。每天看見的都是階級鬥爭以及批判。那他對自己的親媽那豈不是很嫌棄。
他思維僵化。爲人古板不懂得變通這也就能夠解釋了。這是環境影響而形成的性格。在那一帶人裡面很普遍的。
“你。是不是批鬥過你媽。”過了很久。張翠蓮忽然問道。隱約感覺到了什麼。這是上一世二人從未觸碰過的地方。興許能夠解釋。那一日顧致城爲什麼會忽然情緒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