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番外2

125番外2

雖然四王已經伏誅,可畢竟在封地苦心經營了三代之久,勢力根深蒂固,隱有國中之國的趨勢。朝廷欲收回封地的消息傳來,僥倖逃脫的西寧王世子聯合舊部舉起‘清君側’的旗幟,向京城發兵。這場戰爭歷時兩年,波及大半個中原,史稱四王之亂。

賈環與五王爺提着鋼刀踹開叛軍將領西寧王世子在陵城的府邸,入目的是一雙晃動的腳。西寧王世子見敗局已定,趕在被俘前投繯自盡了。他深知,倘若自己落到素有兇名的飛頭將軍手裡,定然無法留得全屍。

“把屍體取下,砍掉首級後帶回京城獻給皇上。”賈環擺了擺手,幾名士兵立即用弓箭射斷繩索,砍掉首級。

西寧王世子最終也沒能保住全屍,當真死不瞑目。

遣退閒雜人等,五王爺開始在屋內敲敲打打,果然在東牆找到一處暗門。推開暗門後,兩人均被裡面堆積如山的財寶驚住了。

“四大王苦心經營了三代的財寶全在這裡,看着比國庫還壯觀。”五王爺走進去,用鋼刀撬開一個個裝滿金磚和珠寶的箱子,又走到暗室正中,打量此處置放的一座價值連城的金絲楠木拔步牀。

賈環擡起一口箱子,將裡面五彩斑斕的寶石盡皆倒在牀上,衝五王爺揮袖,“躺上去,脫衣服。”

“環,環兒,你想作甚?”五王爺揪住衣襟,暗暗嚥了口唾沫。

賈環一腳將他踹上牀,雙手撐在他臉側,血紅的眼珠微微眯起,“財富與美人是每一個男人孜孜不倦的追求。現在我全都有了,自然該好生享用。”

他垂頭,用牙齒輕輕碾磨五王爺劇烈抽動的喉結。

五王爺心臟都快蹦出來了,只怔愣一瞬便飛快的脫掉衣服,與心愛的人滾入璀璨的寶石中。這一夜纏綿悱惻卻又極盡癲狂。

欲-望一旦釋放便如洪水般氾濫,兩人恨不能每時每刻都嵌合在一起。回程的兩個月,他們在馬車裡纏綿,在馬背上歡-愛,在營帳裡水乳-交融,直入了城門才各自跨上馬背,接受百姓的夾道歡迎。

證聖帝在保和殿內舉行了盛大的晚宴以犒勞諸位功臣。

定國公一身滾金紅袍十分引人注目,然而更讓人在意的卻是他血紅的眼珠,裡面翻攪涌動的煞氣叫人看了頭皮發麻,神湛骨寒。這位主兒一年更比一年邪性,滿朝文武,竟沒有一個敢上前與他喝酒敘話,哪怕跟隨他出生入死的下屬,也都垂着腦袋默默喝酒,對他的敬畏更比旁人多了十成。

五王爺卻是不怕,攬着他肩膀竊竊私語,又不時給他添酒夾菜,見主位上的證聖帝頻頻看來,表情很是陰沉,越發做出一副親密無間的模樣。

賈環推開小酒杯,直接拎起酒罈往口裡灌,來不及嚥下的酒液順着他修長的脖頸滑落,浸溼衣袍。他眼珠越發緋紅,眸子裡偶有血光閃過,一番豪飲過後竟直接揚手將酒罈扔了。

砰地一聲巨響在殿內迴盪,碎裂的瓷片到處飛濺。幾名舞姬踩到瓷片扎傷腳板,不自覺發出尖叫,意識到自己犯了御前失儀的大罪,連忙跪下磕頭求饒。

好好一場盛宴便這麼被攪合了。衆臣擡眸偷覷賈公,又偷覷面色陰沉的證聖帝,心知大事不妙。賈公這是恃寵生嬌,功高震主啊!皇上會不會……

然而證聖帝並不似朝臣們預想的那般暴怒,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面露微笑,“定國公喝醉了,下去休憩片刻,順便把浸溼的衣袍換了吧。隆冬臘月的,千萬莫受寒。”

賈環定定看他半晌,又衝一臉戒備的五王爺擺了擺手,緩步走出大殿。證聖帝略坐片刻,也很快離席。

偏殿,賈環已脫掉外袍和褻衣,只着一件純白褻褲,單手支腮歪在榻上,不知在想些什麼。看見大步而入的證聖帝,只微微挑眉。

看見他身上密密麻麻的愛-痕,證聖帝眸色沉了沉,走過去在榻沿落座,一邊用力揉搓他鎖骨上的痕跡,一邊冷冷開口,“你果然與老五在一起了。”

“是又如何?”賈環擒住他肆意的手。

他的力道很大,幾乎快捏碎自己骨頭,證聖帝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用一種哀傷、苦痛、憂慮的目光凝視他。

賈環忽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放開證聖帝,徐徐道,“北戎最近頻頻與□□來往,似有集結大軍攻打大慶之意。在京城待着沒意思,你讓我出征吧。”

“纔剛回來一天,你便覺得無聊了麼?”證聖帝搖頭嘆息,語氣十分堅定,“環兒,我不能讓你走!這次回來,你必須待在我身邊,哪兒也不能去!”

“你什麼意思?想囚禁環兒?”不等賈環發難,五王爺匆匆而入,質問道,“老三你莫忘了,當初咱兩可是有言在先,環兒選擇了誰,另一個人必須罷手!你難不成想毀約?”

“朕就是想毀約,你待如何?”

“好啊,那咱們一拍兩散,玉石俱焚!”

眼見兩人快要打起來,賈環披上宮人拿來的乾爽外袍,徑自往殿外走,頭也沒回的道,“無論如何,過了冬季我便出征北戎,你快些擬旨吧!”話音未落,頎長的背影已消失在夜色中。

證聖帝凝望他遠去的方向,臉色不停變換,最終看向對自己虎視眈眈的老五,長嘆一聲,“不是我想毀約。老五,你護不住他!”

五王爺仿似聽了什麼天大的趣聞,撫掌笑了好一陣才氣喘吁吁的開口,“老三,你不肯認輸就直說,無需找這麼一個蹩腳的藉口。環兒那般強悍,用得着你護?你還是快些接受現實,讓我與環兒出征北戎吧。就像咱兩小時候說好的那樣,我在外開疆擴土,保家衛國,你在大慶當一個好皇帝。”

證聖帝凝視他良久,最終什麼話也沒說,擺手讓他出去。

冬季剛過,北戎與□□便聯合起來發兵大慶,想着趁大慶內亂剛平,國力最爲空虛的時候入主中原。

證聖帝欽點五王爺爲主帥,定國公爲副帥,前往邊境抗敵。

大慶軍隊一到北疆便打了一場大勝仗,直將北戎與□□的聯軍殺得片甲不留。三月後,羅剎國忽然加入戰局,與北戎、□□三方聯手,勢要大慶兩位戰神有來無回。

這是一場極爲殘酷的戰爭,金黃的沙丘被士兵的鮮血染成了紅色,罡風裹挾着沙粒和腥氣拍打在臉上,令人窒息。

兩軍都殺紅了眼,黑壓壓的人潮中忽然爆出一大片鮮血,似下了一場傾盆血雨。士兵們轉頭看去,只見一名容貌俊美的青年舉着鋼刀四處衝殺,所有出現在他血紅眼珠中的人,只一瞬間就被絞成碎片,飛濺而出的屍塊和臟器粘在周圍人身上,引得他們慘叫不斷。

不管是敵軍還是我軍,他見人就殺見人就砍,很快清出一大片赤紅的空地,又接着向人羣最密集的地方衝去。沒有人能阻擋他哪怕一瞬。

“飛頭將軍,是飛頭將軍!快跑啊!”

“賈公,您怎麼了?賈公,那是我們的人,不能殺啊!”

“魔鬼!他被魔鬼附體了,快跑啊!”

戰場上早已亂成一團,然而青年還在不停的殺戮,每一根頭髮絲,每一個毛孔,都被鮮血浸透,身上的衣袍更是淌出淅淅瀝瀝的血流。

“環兒,你怎麼了……”五王爺衝過去,才說了一句話就被劈來的鋼刀打斷,連忙閃身躲避。

賈環見此人竟能與自己過上兩招而不殞命,立即放棄其他獵物,追着他不放。

“保護王爺!”將士們連忙圍過去。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搞不明白定國公爲何會狂性大發。倘若再喚不醒他神智,他很有可能會將戰場上的活物全部屠戮殆盡。他們毫不懷疑定國公有那個能力,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又是狂猛的一刀襲來,五王爺避無可避,只能咬牙赴死,卻沒料一根鋼索從天而降,縛住那把鋼刀,又有許多鋼索接二連三纏繞到定國公身上。

定國公皺眉,只輕輕一扯便將千錘百煉,堅硬無比的鋼索扯斷。

五王爺抓住這一時機,迅速從他刀下逃脫,轉頭看去,卻見戰場上忽然出現五百精銳,個個手拿鋼索朝定國公奔來,身上赫然穿着錦衣衛的飛魚服。

扯斷一根鋼索又來兩根,直耗費了三四百根鋼索,才勉強制住定國公。見他扔掉鋼刀用雙手掰扯,其中一人高喊,“就是現在!快上!”倘若再讓他掙脫,這裡所有人都得死!定國公實在是太可怕了!傳說他乃降三世明王下凡,如今看來卻是真的!常人哪有如此強橫的力量!

一道黑影快速逼近,將一枚三寸長的金針扎入定國公後腦。他雙膝緩緩跪地,終於昏了過去。

“你們對他幹了什麼?”五王爺扯住一名錦衣衛,厲聲質問。

“奴才只是讓賈公小睡片刻。皇上已經來了,正在大營等候,奴才這就把賈公帶過去。王爺無需擔心!”那人匆匆行禮,扛起青年消失在茫茫大漠。五百精銳隨即從戰場抽離。

三國聯軍早已被定國公殺得七零八落,軍心大亂,正欲催馬回撤。五王爺不可能錯過這個好時機,只得咬咬牙,率兵追上去。

太陽逐漸向地平線沉去,將無邊無際的沙漠鍍上一層璀璨金光,卻掩蓋不了戰爭留下的絕望與蒼涼。

五王爺風塵僕僕趕回大營,卻見青年一-絲-不-掛的躺在榻上,渾身插滿金針。他已經醒了,卻不能動,通紅的眼珠翻涌着滔天的殺意,喉嚨裡擠出吽吽的氣音,像一隻野獸。

證聖帝坐在榻沿,定定凝視他,深邃的眼裡流露出徹骨的疼痛。他的環兒會不會已經消失了……

“他怎麼了?”五王爺僵立在原地,顫抖的嗓音裡暗藏怯懦。他有預感,答案是他無法承受的。

“殺戮太過迷失了心智。”證聖帝咬牙開口,“朕當初便告誡你,不要再讓環兒踏足戰場!你卻從未將朕的話放在心上!”他轉頭看去,眼珠同樣佈滿血絲,那濃烈到有如實質的悲痛和怨恨讓五王爺說不出話來。

帳內死一般寂靜,直到青年又發出不甘的嘶吼,才讓兩人回神。

“賈環,你給朕醒過來!聽見了麼?”證聖帝捧住青年臉頰,在他脣上用力咬了一口,直咬出血才肯罷休。

五王爺上前兩步欲拉開他,手剛擡起又緩緩放下。

證聖帝舔掉脣上的鮮血,低低笑了一會兒,忽然狠扇了青年一巴掌,又一巴掌,再一巴掌,那沉悶的響聲顯示出他力道不輕。

“別打了,環兒臉都腫了!”五王爺感同身受,嘴裡嘶嘶直抽氣。

“朕就是要打醒他!”證聖帝又扇了幾巴掌,見青年不吼了,只用吃人的目光瞪視自己方擺手,道,“你放心,環兒不會受傷,他很快就會好起來。”

果然,不過片刻功夫,青年臉上的紅腫就迅速消退。

五王爺驚訝的看着這一切,證聖帝卻目露了然,繼續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扇,累了便停下,捧住青年臉頰,細細密密的吻他俊美至極的五官,動作絲毫未見之前的兇狠,唯餘溫柔繾綣和如海深情。

五王爺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思忖半晌卻找不出頭緒。讓他像老三那樣一遍一遍的抽打環兒,他實在下不了手。

就這樣過了一夜,當天邊泛出第一縷霞光的時候,證聖帝通紅的眼裡終於沁出淚水,額頭抵住青年額頭,呢喃道,“環兒,我以前騙了你。我曾說過,當你失去意識,化身野獸的時候,便把你關起來日日投喂玩賞。那都是假的!倘若你不是我的環兒,只是一隻毫無意識的野獸!我會親手殺了你!我要親手殺了你!你聽見了麼?”

他雙手置於青年脖頸,一點一點施力,眼裡交織着憤怒、怨恨、悲痛,與濃的化不開的愛意。

“你幹什麼?你放手!”五王爺悚然一驚,連忙擒住他手腕,卻見環兒眼裡的血絲正在緩緩退去。

兩人同時怔愣。

“這是我聽過的最動聽的情話。”賈環咳了咳,嗓音沙啞不堪,“要真正殺死我,只能割下我的腦袋。記住了麼?”他寧願死,也不願像喪屍那般活着。逃過了末世卻逃不過變成行屍走肉的結局,那他重生一次又有何意義?

證聖帝長出口氣,雙手依然置於他脖頸,卻卸去了全部力道,用力吸允他脣瓣,哽咽出聲,“記住了,我這就帶你回京!”

五王爺癱坐在地上,聽了這話才手忙腳亂的爬起來攔阻。

證聖帝命太醫將金針取掉,睨視五王爺,一字一句道,“朕早就說過,你護不住環兒。你只看到他強悍的一面,何曾看見他的脆弱?如今的他,只需一滴鮮血就能擊潰!朕必須帶他回京。”

一股罡風捲起門簾,將濃重的血腥味吹入營帳。證聖帝臉色一變,立即用凳子壓住門簾,又取出一片龍涎香,投入香爐,然後走到榻邊與青年十指相扣。

五王爺看着他的一舉一動,竟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亦無能爲力。

金針全部取掉,證聖帝用披風將青年裹住,打橫抱起,朝營帳外等候的馬車疾走。

五王爺追出去,眼裡滿是倉惶,直到車輪緩緩滾動才低聲喊道,“替我好好照顧環兒!多謝了!”

“環兒亦是朕的,何用你說,何用你謝?”清冷的嗓音隨着漫天煙塵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