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漪浮廊院。
三層大別墅裡,有一間房專爲周可可改造成了練舞房。
鋪滿整面牆的玻璃倒映着幾乎空蕩蕩的房間,房間裡只有周可可孤零零一個人。
練舞房裡的音響產自英吉利的寶華韋健公司,多個高保真聲源分佈房裡的各個角落,聲音覆蓋着整個房間。
周可可穿着成套的貼身瑜伽服,修飾出她那高挑而豐潤的身材,伴隨着背景音樂起舞。
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她都會用跳舞作爲發泄手段。
而今天,她不知道跳了多久,身上早已香汗淋漓。
房門推開,周秋霖走了進來。
周可可也停下了舞蹈。
“可可,歇會兒吧,飯要做好了,準備吃飯了。”
周可可也累了:
“好,我先去洗個澡。”
出了房間,她拿起手機隨意瞟了一眼,未讀的消息還挺多的。
點進QQ瞅了一眼,有一個新的好友申請,暱稱是“舟”,申請時間就在幾分鐘前。
周可可心中一喜,臉上頓時浮現出笑容。
“哼,先晾他一會兒再說。”
把手機放下,脫下沾滿汗液的瑜伽服,光着身子走進浴室洗澡去了。
等周可可從浴室出來,周秋霖和她說道:
“可可,剛纔有一個陌生電話打了你很多次,我幫你接了。”
“噢,是誰打的?騷擾電話嗎?”
周秋霖:“是張舟打過來的,他說等你洗完澡,希望你能給他回過去。”
周可可氣哼一聲:“我纔不想接他的電話呢。”
周秋霖:“張舟說他今天協助治安員和歹徒搏鬥,身上中了兩發子彈,受了重傷,生命垂危,希望你能抽點時間和他聊一聊。”
“什麼!”
在一秒鐘之內,周可可臉上的神色從驚訝、震撼轉變爲了擔憂,迅速從周秋霖手中搶過手機,指着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問道:
“媽,這個是他的電話嗎?”
“是的。”
周可可毫不猶豫地打了過去,在等候接聽的時候,她不安地來回走着,心中既焦急又自責。
“你剛剛打了幾通電話過去,現在別人打來了,你不馬上接一下?”
病房裡,楊學軍耳邊鈴聲一直響着,忍不住向張舟問道。
張舟笑了笑:“沒事,等她打下一通再接。”
“要是她不打給你了怎麼辦?”
“她既然打了第一通,就一定會打第二通。”
果然,第一通電話的鈴聲斷了沒幾秒,第二通電話就來了。
“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
張舟朝楊學軍揮了揮手,“楊治安員,我有些私密的事情要和朋友說,你出去迴避一下。”
“用我的手機,要求還這麼多。”
楊學軍罵罵咧咧地走出了病房。
張舟醞釀了一下情緒,接通了電話。
“喂,是張舟嗎?你怎麼樣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清脆而急促的聲音。
“周可可啊,你終於願意打過來了。咳,咳……”
張舟儘可能地讓聲音變得虛弱。
“張舟,你受傷了嗎?傷的重不重?”
張舟慘笑一聲:“還好,只不過是中了兩發子彈而已,你就不用多操心了。”
周可可着急道:“你現在在醫院裡面嗎?我過去看一下你吧。”
“不,不用了,我看你把我QQ好友都刪了,咳,咳……”
張舟說道:“哎,畢竟今天我還是把你鴿了,我對不起你啊,無顏再去見你了。”
電話那頭,周可可急得說話都帶着點哭腔了:
“張舟,是我不好,我不應該不理你的,也不該刪你好友的。
“你告訴我你在哪家醫院好不好,我一定要過去看看你。”
張舟:“我這副病怏怏的樣子,太醜了,我怕你嫌棄我,你還是別看的好。”
周可可:“我不會嫌棄你的!”
張舟把醫院名字告訴了她。
楊學軍聽見裡面打電話的聲音沒了,就走進了病房。
“你盯着我看幹什麼?”
楊學軍見張舟一直在打量着自己,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楊治安員,我應該幫過你們治安局的忙吧?”
楊學軍不知道張舟爲什麼這樣問,回道:“是的,兩次解救蘇青青你都出過力。”
“我也沒有找你們索取過回報吧?”
“沒有。”
張舟咧嘴一笑:“那我今天要找你幫個忙,你不會拒絕我的,對吧?”
楊學軍:“你先說我怎麼幫你,如果你的要求太過分了,那我可做不了。”
“不過分的,只是一點小事而已,只需要你幫忙說點話就行了。”
…………
醫院大廳,一個高挑的身影提着一個裝滿東西的大塑料袋,急匆匆地來到諮詢臺。
詢問了張舟的病房位置後,周可可快步來到了病房門口。
第一眼她就看見了牀上躺着的張舟,精神萎靡地瞪視着天花板。
“張舟!”
周可可叫了他一聲。
張舟像機器人一樣緩緩將腦袋扭了過去,見到是周可可,勉力衝她露出一個悽慘的笑容。
周可可來到張舟的病牀邊,將塑料袋放在牀頭櫃上,說道:
“我把家裡的零食水果什麼的都帶來了,你想吃就隨便拿。”
她看着牀上病懨懨的張舟,心疼極了。
“對不起啊,今天沒帶你去成歡樂谷。”
張舟緩緩向周可可伸出右手,周可可雙手握住了他的手,仔細地撫摸着:
“等你身體好了,出去玩隨時都可以的。”
感覺到周可可手掌的溫度,張舟內心溫暖了許多。
“你說你中彈了,是真的嗎?你爲什麼會參與那麼危險的事情當中?”
“怎麼?你不信嗎?”
張舟露出上半身裹着的繃帶,上面還沁着血跡。
“左肩和右胸各中一彈,還能活着,已經是奇蹟了。”
“沒有,我沒說我不信,我只是……我只是有點驚訝而已。”周可可低着頭捏着他的手指。
這時,楊學軍從門外走了進來,手裡捧着一束鮮花,來到張舟的病牀前。
“張舟同學,感謝你協助我們治安局辦案,和極爲兇險的歹徒搏鬥,身負重傷,幫了我們治安局很大的忙,我代表治安局感謝你。”
說完,他把鮮花放到了牀頭櫃上。
“感謝治安局的好意。”
張舟頷首致謝,又對周可可說道:
“哎,周可可啊,我知道,我今天鴿了你,你對我已經不抱有一點信任了。”
周可可本來見張舟的樣子就已經基本信了他的話,現在一個穿着治安員服裝的人進來給他送花,又說了那麼一番話,她當即深信不疑。
“張舟,不是這樣的,我從來不會不信任你的。”
張舟看着她着急的樣子,感覺還挺可愛的,和她從前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大不相同。
“哎,你能這樣安慰我,已經夠了,雖然我知道你說的並不是真的,否則你也不會刪除我好友了。”
“不,不,張舟,我錯了,我再也不會刪你好友了。”
周可可委屈巴巴地說道,眼眶裡都像是有些淚珠了。
張舟見她都這樣了,自己再說下去就真成PUA了。
他道德底線非常高,絕不會幹這種事情,於是說道: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是無意刪除我好友的,你也不用自責了。”
周可可點了點頭,平靜了一下心情。
兩人就這麼沉默地對視着。
突然,周可可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
“你餓了,還沒吃飯嗎?”
周可可有些尷尬:“我今天一直在跳舞,消耗得有點大,晚飯也還沒來得及吃。”
“那你快回去吃飯吧。”
張舟指着她帶過來的那一個大塑料袋:“對了,你帶點零食路上吃,先填一填肚子。”
周可可站起身,從袋子裡面拿了幾個巧克力。
張舟此時才注意到她的打扮,一身休閒裝,上半身一件短袖T恤,下面一條修身藍色牛仔褲,勾勒出大長腿的曲線。
頭髮溼漉漉的,應該是洗完頭還沒吹乾。
見她站在牀邊猶猶豫豫地遲遲不肯離開,張舟問道:
“怎麼了?你還有什麼事要和我說的嗎?”
周可可說道:
“我這兩天對你態度不好,你不會記恨我吧?”
張舟笑道:“當然不會。”
“那……您不能說一句原諒我了。”
張舟輕聲道:“我原諒你了。”
…………
周可可走後,楊學軍走了進來。
張舟立刻從病懨懨的樣子變得精神十足。
“真不要臉。”
楊學軍朝張舟豎了一根中指,“很符合我對情報部門特工的印象。”
“都說了我不是情報部門的特工。”
楊學軍:“沒有哪個特工會承人自己是特工。”
“好吧,我不想和你扯這個了。”
張舟無奈道:“你又是從哪個地方看出我不要臉的?”
楊學軍的目光從他的頭一直向下掃視着,又向上掃視了回去。
“嗯……從你全身上下,我都可以看出來你是不要臉的。你讓我做的事情,我也感到非常噁心。”
說着,他做出了嘔吐狀。
“你應該感謝我,最起碼我讓你說的那幾句話全是真話。我確實和歹徒搏鬥過,也確實身負重傷了。”
他隨手想去拿手機,卻發現手機早已不見了。
“哎,手機搞丟了,真麻煩,沒有手機我怎麼活啊。”
楊學軍見狀,哼了一聲:
“現在的年輕人啊,已經成了手機的奴隸了。”
“切,你裝什麼清高呢。”
等後來短視頻普及之後,一羣老大爺甚至沉迷在某音上面刷二人轉。
和年輕人有什麼關係?
不過確實得想辦法再換個手機了。
張舟心生一計,臉不自覺地又笑了起來,眼睛緊盯着楊學軍。
“你心裡又憋着什麼壞屁呢?買花的錢你還沒給我呢,我可不會再幫你了。”
楊學軍轉過身,不去看他。
“不需要你再花錢,你把那束花拿着,把剛纔演的東西再演一遍就行了。”
張舟笑眯眯地說道:
“對了,我還得問你一句,蘇青青之前見過你沒有?”
楊學軍搖了搖頭:“蘇青青沒見過我,但是我見過她。”
“那就好辦了。”
楊學軍撓了撓頭。
張舟這小子怎麼突然提到了蘇青青?
剎那間,他靈光一閃,脫口而出:“你不會還要對蘇青青做同樣的事情吧?”
楊學軍目光中露出鄙夷的神情。
張舟義正言辭地說道:“楊治安員,我可沒做什麼壞事,只是和朋友見一面而已。
“再說了,這些歹徒就是因爲蘇青青的事情才襲擊的我,她過來探望一下我,不是應該的嗎?”
在張舟的催促下,楊學軍不情願地再次把手機給了他打電話。
打完電話後,楊學軍把花拿在手上,正要走出病房,張舟叫住了他。
“等會兒,把那個裝零食的塑料袋也帶出去,不要讓蘇青青看到了。”
“心眼真多。”
楊學軍鄙視地看着他,拿着花和塑料袋,走出了病房,蹲在一個走廊的角落裡等着。
特工就沒一個好傢伙。
過了半個小時,楊學軍只見一道倩影出現在走廊上,她也提着一個大袋子,裡面裝滿了東西。
蘇青青站在張舟的病房門前朝裡望了望,然後走了進去。
“張舟這傢伙真可惡,我真想進去拆穿他。”
要不是因爲跟蹤他內心有愧,我纔不會這麼縱容他誆騙花季少女。
楊學軍從角落裡站起身,抱着花朝病房走去。
進去匆忙地又將剛纔的流程表演了一遍後,立即跑了出來。
…………
蘇青青將袋子放在牀頭櫃上,找了張椅子坐下。
看着張舟那副病危的樣子,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張舟冒着生命危險救過她,這次還因爲她的事情差點被殺害,蘇青青非常過意不去。
“因爲我的事情,讓你受苦了。對不起。”
張舟顫巍巍地伸出手,蘇青青也用雙手握住了他的手。
蘇青青的手感相較於周可可而言,略微柔軟嫩滑一些。
“沒關係,你知道的,我是一個助人爲樂的人,我做好事從來不求別人回報我。”
張舟說道:“只是,你微信一直不回我,我很傷心。”
“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你。”
蘇青青說道:“哎,那天知道你都去過周可可家裡面了,我就在想我們是不是不該走的這麼近。”
“你有過閨蜜嗎?”
蘇青青點了點頭。
“那你聽說過男閨蜜嗎?”
蘇青青搖了搖頭。
“男閨蜜就是一種很簡單的朋友關係,只不過是比較親密而已,我甚至都算不上週可可的男閨蜜。
“只是因爲那天下雨,我回不了家,正巧離她家近,就去她家裡吃了個飯而已。”
蘇青青感覺有些奇怪,想了想她和閨蜜的關係,又感覺很正常,於是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啊。”
張舟:“既然你明白了我的意思,那你現在就在微信上面跟我說一句話好不好?”
蘇青青“嗯”了一聲,拿出手機,回了張舟一句。
張舟假裝四處摸索着,突然一下恍然大悟地說道:
“哎呀,糟糕,我搞忘記了,我的手機被那幾個歹徒扔掉了。
“對不起啊,蘇青青,你特意給我買的iphone5,我沒有保管好。”
蘇青青溫柔地笑着,大氣地說道:
“沒事的,我再給你買一臺就是了。”
病房外,一直貼着牆聽着裡面動靜的楊學軍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張舟真是個出生啊。